“你認識我？”陸虎吃驚地道。

  駝背老人也不吱聲，把頭上的草帽一扯，用手一抹臉，突然笑吟吟地說：“我能不認識你？”

  “哎呀，姐夫，真的是你！”陸虎樂得一蹦三尺高，就差點躥到他的肩頭上去了。

  “噓！……”鄭楷趕緊製止。

  陸虎伸了伸舌頭，為自己的冒失有點不好意思。

  “你小子，還是這樣大大咧咧的，怎能帶兵打仗？”鄭楷批評道。

  “姐夫，我為什麽總沒看到你呢？原來你是孫猴子，七十二變啦！”陸虎抱怨地說，“我姐說，軍統來了個叫鄭楷的，不知是不是你姐夫。問我看到過你沒。我說從來不曾看到過，要真是我姐夫，我哪能認不出來呢？”

  “你能認出來？吹牛吧！”鄭楷一本正經地說，“你沒看到我，我可看過你幾次呢！那一次在白水鎮，你到雙方交戰的地方，是想看出些什麽名堂來吧。可你卻去晚了，人家早撤走了。那時我就在場，你可沒看見我了吧？”

  -“啊！……”陸虎吃驚地說，“那次你就在現場？哎呀呀，我……”他想到今天如果不是姐夫主動跟自己打招呼，恐怕他又會失之交臂了。

  “好啦，”鄭楷拉著陸虎的手，把他按在一條木凳子上，急急地說，“你快說說，你姐難道也在贛北？她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

  “具體的我也不十分清楚。我姐說見到你務必請你到錦陽去一趟。”陸虎說。

  “現在？今晚？”鄭楷說。

  “對！你還要帶上林上尉。說是梁司令說的。”陸虎說。

  “好。我也正好要去找梁司令呢！這樣吧，我們現在就出發，你帶路。”鄭楷說。

  趁著夜色，鄭楷跟著陸虎要往錦陽趕。他在村子的另一頭找到了林之欣。

  陸虎傻了眼：感情他們真的都到影屏山來了啊！

  於是三人趲程趕路。因為怕目標大，周雲會嗅到，所以三人都沒騎馬。影屏山到錦陽城抄近道走也應有四十多裏。可是他們竟用了不到四個時辰就趕到了錦陽城。

  到了錦陽城，找了一家客店讓林之欣住下。陸虎就引著鄭楷往姐姐家走。

  夫妻倆一年多末見，見時那真是百感交集。

  陸嵐問：“一年前你不辭而別，就是為了去軍統嗎？”

  鄭楷說：“我奉組織的命令去軍統潛伏，是因為我軍在一次戰鬥中擊斃了國民黨軍統的一位少校。“

  ”而這位少校的長相與我十分相似。組織上就讓我冒充這位少校打入軍統。“

  ”因為這位少校上了陣亡名單，若再死而複生，有失軍統威望，所以軍統頭子就讓我變更姓名。“

  ”就這樣，我以一個陣亡少校的替身在軍統立下足來。”

  “這樣複雜的過程，那一定是經過生與死的考驗。”陸嵐感慨地說。

  “也沒什麽，鬥智鬥勇唄！”鄭楷淡淡地說。

  “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怎麽到贛北來了？”鄭楷極想知道妻子的情況。

  “我嘛，其實也極簡單。”陸嵐說，“國共合作了，皖浙贛省委撤銷，各省成立了新的省委。因為贛北的地理位置特別，遂成立了贛北特委。我就調到這裏來了。”

  其實陸嵐是極不簡單。

  三年遊擊戰爭時期，她被調到皖浙贛省委工作。那時她化名繆敏。9號老張同誌犧牲後，她接替9號同誌的工作。

  後來形勢惡化後，省委被迫撤到皖浙贛交界的磨石山，她擔任遊擊隊的副隊長，主要工作是甄別老張同誌犧牲的真相。

  那個叛徒後來上了磨石山，使甄別工作陷入撲朔迷離的狀態，差點將老張同誌定為叛徒。

  而真正的叛徒企圖混進省委高級領導層，最終顛覆省委。

  經春來的到來，使形勢發生了逆轉。經春來用鐵的事實揭露了叛徒的醜惡嘴臉，還事實以真相。

  當時經春來囿於鬥爭的錯蹤複雜，沒有向繆敏說明自已是鐵籠山遊擊隊的。

  及至後來他上交了老張同誌托付的那些黨內絕密文件，繆敏才了解了鐵籠山遊擊隊。

  繆敏通過了解鐵籠山遊擊隊，自然也了解了嚴鐵英，了解了經春來。

  這些複雜的經曆，她對丈夫隻字沒提。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抗戰開始後，她被組織分配到贛北，直接麵對嚴鐵英三姊妹。

  在這裏她見到了大弟震東的兩個小姨子嚴武英（武鐵匠）和嚴紅英（梁紅玉）。

  可惜的是大弟的未婚妻嚴鐵英已經整編開赴皖南前線了。當然開赴皖南前線的，也包括那個經春來。

  她想什麽時候能與嚴鐵英見麵呢？

  久別的夫妻有千言萬語要互訴，但最終說出口的也僅僅是那麽簡單的幾句話。這就是他們的戰鬥生活。

  “說說，這麽急著找我來有什麽事？”鄭楷問。

  “大事！”陸嵐說，“聽說你們把武鐵匠當作漢奸，要除掉她，是不是有這回事？”

  “是。但這隻是林之欣的誤會，我已經向他解釋清楚了。”鄭楷把前前後後發生的情況向陸嵐一說，陸嵐明白了。

  她慶幸是丈夫來贛北執行這一任務，不然還真的不知會出現怎樣的結果呢！

  “我和梁司令還有紅玉商量了。我們認為：一是要保證武鐵匠的安全；二是要徹底鏟除這個間諜組織，以保證贛北會戰順利進行。所以我們想要你來做這個頭，統一指揮這次的行動。你覺得呢？”陸嵐用征詢的口吻說。

  “行。”鄭楷爽快地答應了。按程序，鄭楷沒有必要接受梁維甫的領導。但是他昨天卻收到上峰的電報。電報說的幾乎和陸嵐說的一個樣，要他擔任這次行動的組長，接受梁維甫的領導，協調指揮各路人馬共同完成這一任務。

  “這太好了！”陸嵐興奮地說。

  “這個武鐵匠太了不起了。要不是她，我們不可能這麽快找到日諜組織。她冒著生命危險深入虎穴，這更是一般女性無法做到的。”鄭楷感慨地說。

  陸嵐向丈夫介紹了武鐵匠是震東未婚妻嚴鐵英的妹妹，還有梁紅玉，更令鄭楷肅然起敬。

  第二天，鄭楷就帶著林之欣去拜見了梁維甫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