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白水鎮之行，引起李燦更大的猜疑！他看不透那團迷霧。由此，又引起了他更大的煩惱。

  他被敵人的森嚴警戒和靈敏的嗅覺弄得心神不寧。但是他沒灰心。

  第二天，他又來到柳林鋪。這是個大鄉鎮，也有一個炮樓。潘西武派了一個排的兵力駐守。

  這個鎮雖比不上白水鎮富，但地主老財也不少。

  觀察之後，他認為根據遊擊隊的實力，打下柳林鋪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了。

  於是他下定決心，要端掉柳林鋪的鄉公所，砸它幾家財主的糧倉。

  這樣可以一舉兩得：打擊潘西武的氣焰，給人們一個振奮；籌集一批糧食接濟山裏的部隊。

  李燦覺得，雖然臨出山時鐵英隊長和趙明大叔叮囑過，不要過早地暴露身份。

  但是遊擊隊一下山就遭敵襲擊——就是昨天的情形，就足以證明自已已無秘密可言。

  過早暴露的問題還稱其為問題嗎？

  老陳還沒有從千佛山回來，也就無從知道鐵英隊長的指示。

  如果等到敵人將千佛山包圍起來，那現在已經缺糧的幾百人馬，不就更會陷入困境了嗎？

  但是問題還沒有徹底解決呀，打下了柳林鋪，砸開了財主們的糧倉，這糧食怎麽運進山呢？

  唉，他傷透了腦筋啦！

  正在他一籌莫展之際，不想就在這天，高鬆來了。

  雖然武鐵匠沒有聽從他的勸告，拒絕了李燦和遊擊隊，但他覺得遊擊隊是他請來的，遊擊隊在蘆花湖地區還不是很熟悉。因此上，他不能不管。

  所以高鬆來了。他來了，盡管他說話還是躲躲閃閃，不似和李燦出山時那樣近乎。但是比起前幾天來，他似乎活躍了一些了。

  這是什麽原因呢？

  李燦想起白水鎮遇見武鐵匠的事來，便要從他嘴裏打聽個明白；可是問他，他隻說他替武鐵匠去做了一件事。什哩事？高鬆不說李燦也知道，可是他奇怪那天並沒見過他呀！

  因想著那天受追捕的事，李燦覺著不便多問，以免引起他的疑心。

  然而高鬆告訴李燦，說武鐵匠知道遊擊隊並沒有走，一時高興，一時擔憂。

  高鬆告訴李燦，武鐵匠有她的難處。

  李燦問高鬆，武鐵匠是什哩難處呢？

  高鬆又不答，總是拿言語搪塞。

  這倒使李燦覺得費解了。

  與高鬆一席話後，李燦猜著武鐵匠他們將要采取什麽行動。但是自己也將在一二日裏打柳林鋪呀！

  不能明問出來，那就采取迂回的辦法吧！李燦的鬼點子又上來了。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攀談起來，漸漸地，話語越說越顯得融洽。幾乎恢複到了遊擊隊剛下山時，他們那種隨和的狀態。

  高鬆拿出隨身帶的長杆旱煙筒。

  這是一種特製的煙筒，是用細竹做成的。

  這種長杆旱煙筒隻有山裏人才擁有。

  高鬆為什麽會擁有這麽一杆旱煙筒呢？

  那還是師弟李八在世時，他到山裏去打鐵，一個朋友送給師弟的。師弟不抽煙，但看到旱煙筒精妙別致，就捎來送給師兄。

  製做這種旱煙筒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因為作為製做這種旱煙筒的材質很特別，雖然是細竹①，但以楠竹、桂竹為最佳。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①細竹：是相對於山裏的大竹子而言。細竹的種類有許多，但就經濟價值來說，它們的經濟價值總的來說，都沒有大竹子高。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還有呢，不是所有的楠竹、桂竹都能製做成。須選用根部一一埋在土裏的部分是否合適。通常是選用小勺形的。這做出的煙筒不僅美觀，且煙味極純。①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①據說還真有人專門研究過，這種旱煙筒之所以煙味純正，就是因為那個小勺形的煙鬥。按照現在的說法，它其實是起到過濾的作用。加上竹子有一種竹青的味道，衝淡了煙草的辛辣味。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李燦抽著高鬆提過來的煙鬥，一副愜意的樣子。李燦原先隻抽紙煙。高鬆抽旱煙，他覺得好奇，也抽上了。一來二去，竟抽上癮了。

  李燦邊抽著煙筒，邊笑著說：“高鬆哥一一”

  他這樣稱呼，顯得彼此間更加近乎。

  它的實質含義就是：你們拒絕我們了，但我是不會拒絕你們的。你放心吧，你們的仇便是我們的仇。我們一定為你們報仇！

  “高鬆哥，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肯不肯幫忙？”

  高鬆摸著絡腮胡子，憨厚地笑道：“啥事？隻要能辦到的，一定幫忙。”

  “高鬆哥，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實話實說吧！我決定打白水鎮，打下後運一部分糧食接濟山裏的部隊。但是人少了不行，運不了多少。你能不能給我在這裏找些鄉親來幫忙運運呢？”李燦說。

  “你們打白水鎮？哎呀，我們……”高鬆驚異地問李燦，突然發覺自己快要說漏了嘴，趕忙閉住口。

  “你們也打白水鎮？”李燦故意驚詫地問。

  “哦，不不，你們前些時不是說要糧食嗎？我們武鐵匠已經給準備一些了。今日我就是來告訴你這個事的。”高鬆忙掩飾說。

  “今年裏鄉親們實在困難，大家都不容易。武鐵匠準備的那糧食就算了。我們要糧食，自已會想辦法的。”

  李燦早已改變了主意。況且他原先提出要武鐵匠幫著弄糧食，並不是想要老百姓出！

  “但不知道鄉親們運糧的事能不能……”李燦欲言又止。

  “白水鎮重兵駐守，要打不易，運糧食更難。不瞞你說，這裏是在潘西武的眼皮底下，倘若日後被他們查到，鄉親們不知會怎樣受苦呢！要打，不如打別處。”高鬆說。

  李燦故意漫不經心地問：“你說可打哪處？”

  “離此四十裏地有個關公集，那裏有個大財主叫關培德。他是一方惡霸，又是潘西武的舅姥爺。那兒離千佛山隻一百四五十裏，打那裏，我可以找些鄉親們給你們運送。隻是青草坡駐有潘西武的人馬，還是通不過呀！”高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