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光一聽，“哎”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叫道：“你不說我還差點忘記了呢！“

  ”是這樣的，我們在返回的路上，在青草坡的北麵碰上了這個人。他自稱是到山裏來做生意的，和我們走了一路。“

  ”見我們不是一般的山裏人，便說他是蘆花湖人，因為潘西武在那裏凶得很，老百姓屢屢吃虧。“

  ”聽說共產黨遊擊隊還在，就想到這大山裏來找一找。他們聽說遊擊隊是和保安團作對，若找著了，就請遊擊隊去打潘西武那狗日的！“

  ”我犯疑了，莫不是敵人的探子，冒充武鐵匠的人來訛咱們不成？後來我一想，管他是什麽人，我控製住他就是了。於是就帶到這裏來了。”

  鐵英問：“你們在蘆花湖沒找過武鐵匠？”

  王春光說：“找過，找不到。人們不會輕易告訴我們的。而且，我也怕問多了，引起他們的懷疑。”

  鐵英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她吩咐道：“小王，你去把他請來。”

  趙明放下煙鬥，瞅了鐵英一眼說：“你認為應該去蘆花湖？你認為他一定是武鐵匠的人？”

  鐵英說看看再說吧。

  王春光將那人領了進來。鐵英和趙明看去，此人胳腮胡，高顴骨，大眼睛。倆人不知這便是高鬆。

  高鬆進了棚子，見了嚴鐵英，立時愣了一下。在一刹那間，他還以為站在他麵前的是弟妹武鐵匠呢！

  怎麽這麽像，什麽都像，臉形，鼻子，嘴巴，眼睛······簡直是一模一樣。

  不過高鬆心裏明白，這不是弟妹，這是又一個貌似弟妹的女子。

  仔細打量，見這個貌似弟妹的女子上身穿一件海晶藍大麵襟夾襖，腰間束一條寬皮帶，斜挎著駁殼槍；下身是一條補丁層補丁的青色褲子，打著綁腿；腳上是一雙半新的草鞋。

  整個看去，這個遊擊隊的領導人英姿颯爽、美麗動人。

  鐵英微笑著給他讓座。問了高鬆的名字後。她確定他是武鐵匠的人。因為她在宋大庚搜集的情報中，宋大庚曾提到過李八有一個師兄就叫高鬆。

  “你到這裏來有什哩事嗎？”鐵英問。

  高鬆便把前前後後的事都敘說了一遍。說到惱恨處，高鬆的牙齒咬得“咯咯”響；說到傷心處，他竟禁不住灑下了熱淚。

  嚴鐵英見他雖有些草莽氣，但是個秉份老實的種田人。她一邊安慰他，一邊繼續問道：

  “你們曉得我們共產黨遊擊隊是什哩樣的隊伍麽？你們為什哩想著來找我們呢？”

  高鬆深有感觸地說：“我們那一帶一年前就聽說過你們了。我們知道你們專打那些欺壓百姓的狗崽子的。“

  ”特別是我們武鐵匠還親眼見過你們，知道你們都是些了不起的人。她派我來就是希望你們能去幫我們一把。“

  ”那個潘西武一定會對我們下毒手的。”

  說著，他就把這一次武鐵匠想趁潘西武剿滅竇樂山的機會除掉潘西武的事說了一遍。

  嚴鐵英認真地聽著，為武鐵匠的俠肝義膽和英雄氣概所感動。

  聽完高鬆的話，她更堅定要到蘆花湖去的決心。

  她親切地對高鬆說：“幫助窮苦人，是我們共產黨的責任。我們可以派一支隊伍去幫助你們，不過一切主要還得靠你們自己。回去之後請代我問你們武鐵匠好。”

  高鬆聽後滿心高興，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怎麽遊擊隊不僅本領高強，還這樣夠朋友。他趕緊起身表示謝意。

  當下鐵英、趙明就和幾個小隊長商量此事。一聽說要去開辟新區，幾個小隊長又爭了起來，當然還數李燦爭得激烈。

  鐵英本想派一個穩重些的人去，但是石磊和徐煒近日身體不好，車朋率領的是騎兵。沒辦法，隻得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李燦。

  鐵英決定李燦小隊連夜出發，盡快趕到蘆花湖去。高鬆更是高興。

  臨行之前，鐵英把李燦找了去，詳細地交待了到了蘆花湖應注意的事項，提醒道：

  “蘆花湖不是鐵籠山。那裏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那個潘鬼頭你知道，是個魔鬼，心狠手辣。“

  ”你這次是獨當一麵，不可不事事小心。凡事都得有個智謀，多想想，不要不想就蠻幹。“

  ”到了那兒，一定要全力依靠武鐵匠，要尊重他們，同時也要善於引導他們。“

  ”他們畢竟是農民，要讓他們不斷克服農民的狹隘複仇思想，使之走上革命的道路。這是一項既艱巨又光榮的任務。“

  鐵英的目光裏流露出一種期待的神情。“李燦同誌，你是共產黨員，切切牢記，那兒情況複雜，什麽意想不到的事也許都會發生，你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你能完成好嗎？”

  顯然在期待中，她還有點不放心。

  李燦挺著胸膛，像宣誓似地說：“隊長，我一定克服困難，保證完成任務！”

  嚴鐵英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種異樣的情感在心中漾動，不禁在地上踱起步來。

  在這即將分手的時候，任何稍有情感的人都會有種惜別之情，何況他倆呢！

  李燦把嚴鐵英當成是自己的親姐姐，嚴鐵英將李燦看成是自己的親弟弟。

  在過去的那些日子裏，他們都是那樣的豁達。不過在此時應該是嚴厲呢？還是溫柔？無法說得清楚。

  李燦站在那裏，見鐵英來回踱著步，不時回望一下自己，心也在激動著。

  是啊，這次是闖到敵人的心窩裏去，離開了鐵英隊長，離開了趙明大叔，離開了車朋、徐煒、石磊這些老戰友，他似乎有點若有所失。

  但是，戰鬥在召喚，激情在澎湃，熱血在沸騰。他笑著對嚴鐵英說：“姐，你放心好了！我記住了你的話，絕不魯莽，一定和武鐵匠高鬆他們緊密合作，一定······”

  “唔！一定勝利！”嚴鐵英接過李燦的話，眼裏似乎有淚水在滾動。

  “讓王芬跟著去吧！她在蘇維埃醫院工作過，是個各方麵都很優秀的同誌。”鐵英說。

  李燦沒料到鐵英隊長會捧出這麽個瓷娃娃來，使他有點驚慌失措了。

  他死皮賴臉地說：“姐姐，我不要，我不要，我們隊裏有衛生員哩！”

  “傻瓜！那要你要，她會戰鬥的。況且你隊上的衛生員不是負了傷還沒好麽？就讓他留下來。”嚴鐵英嚴厲地打斷了他的話。

  李燦的臉“刷”地紅了，再也沒意思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