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香的疼痛驚動了梁老夫人。梁老夫人趕緊過來。

  梁老夫人來其實也幫不上忙。梁老夫人從來都沒解過懷①，她當然不曉得現在應該怎麽辦了。

  好在宋王氏生過孩子。她見文香情況不對，慌忙對梁老夫人說：“老嫂子，恐是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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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解過懷：就是生過孩子。

  梁老夫人說，快，小芳快去打電話。

  小芳說，夫人，往哪裏打電話？

  小妮子，當然是往醫院打了。

  哦，曉得了！

  小芳就慌忙跑到客廳裏（電話在客廳裏）。

  “喂，是醫院嗎？我是梁公館！文香長官要生了，請趕緊過來。”小芳在電話裏頭喊。

  文香的妊娠檢查都是在這家醫院裏，醫院也作過承諾。所以聽到電話，婦產科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就都過來了。

  醫生護士過來後，就檢查了文香的身體。果真，文香副官要生了。

  不是說還要幾天才到了分娩期嗎，怎麽提前了？小芳問。

  醫生就說，這有兩個情況：一個呢，可能是懷孕者自己搞錯了日子；另一個呢可能是身體狀況。

  也就是說，一個女人懷了孩子，正確的做法就是進醫院，把懷孩子的整個時間交給醫生。醫生建檔立卡，什麽時候生，那才是準確的！

  梁老夫人說，醫生，我這個文丫頭可不行呐！她是跟她的丈夫在南邊打日本時懷的孕。她懷孕後還在那塊地方打仗呐！

  醫生說，怪不得，文香副官把自已懷孕的時間也搞錯了。不過不要緊，分娩期早幾天子晚幾天子不會影響到孩子。

  文香生孩子發作了幾次，到了後半夜也沒能達到高潮。醫生就說，莫不是真的還有幾天吧！於是醫生護士三人就輪流睡。

  她們睡得正香，突然後院傳來打鬥聲。起先聲音不大，漸漸地聲音竟然大起來。

  “嗨……嗨……嗨……嗨……”，“嗨……嗨……嗨……嗨……”，都是一些短促的打鬥聲。

  一屋子都是女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後來文香的肚子也不疼了。醫生檢查了她的身體，發現她生門緊閉，也許確實還沒到分娩期；文香副官的肚子疼，確實是如小芳說的那樣，是喝了涼的東西所致。

  外麵的打鬥聲已經響了半個時辰了，不但沒停，反而愈來愈響。

  文香“霍”地站起身來，動作竟是那般輕盈、迅捷，她走到窗子跟前，朝黑暗的後花園一望，打鬥聲就在窗前的那塊草坪上。

  下午的時候，她在宋王氏的攙扶下，還在那塊草坪上曬了一會兒太陽，嘮了一會兒嗑呢！

  “放肆！”文香低叱一聲，一個燕子掠水，掠出了窗戶。屋裏的人本來瞪著驚恐的眼晴，雙耳緊張地諦聽外麵的打鬥聲。看到文香飛出去了，都“啊呀！”喊叫一聲。

  這一個人的喊叫聲倒不打緊，這五六個人的喊叫聲就驚天動地。喊叫聲過後，後花園的打鬥聲停止了。有兩個男人把文香副官抬進了房間。

  梁老夫人一看，這倆男人是後房的雜役（她可不知是女兒安下的保鏢）。男人把文香副官放到床上就趕緊出去了。

  眾人是驚嚇一波連著一波。醫生趕緊給文香副官檢查身體，發現胎氣已動，生門大開，於是驚呼一聲，準備接生。

  再看文香，她平穩地吸氣呼氣，倒是沒有異常。醫生大呼：奇跡！奇跡呀！

  突然，文香下身生門處露出一個黑呼呼的圓球，圓球在慢慢擴大。隨著“哇！”地一聲嘹亮的啼哭，一個肉球“叭”地一下溜了出來。

  “生了！生了！……”傳出了人們的歡呼聲！

  小芳在歡叫之餘看了一眼文香，發現她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哇！文副官死了！文副官死了！”小芳哭喊起來。

  “啊！”人們方才醒悟過來：剛才大家都在期待新生命的到來，卻忽視老生命的存在。

  接生醫生顧不上包孩子，打手一探文香的鼻息，叫道：咳！小妮子，嚇我一跳！

  大家再細看文香，她竟鼾然入夢了。

  醫生趕緊指揮護士工作起來。大家分工明確，大人小孩，步驟緊湊，即刻妥當。

  文香還在鼾睡。宋王氏抱著小孩。小芳端進一盆熱水，叫道，洗洗手洗洗手！梁老夫人在一旁念叨：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第二天天亮，梁老夫人喊來後房的雜役，詢問昨夜打鬥之事。梁老夫人判斷，可能是這倆雜役所為。不是為氣而鬥，就是為武而鬥。

  何謂為氣而鬥？就是這兩人生矛盾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矛盾。深夜打鬥，想靠它來解決矛盾。

  何謂為武而鬥？就是這兩人切磋武藝，你說你高，我說我高，皆不服氣。於是乎，深夜打鬥，想靠它來一決高下。

  不管是“氣”也好，還是“武”也罷，不顧他人，沒有教養。梁老夫人準備大動殺伐，輕則罰他們工錢，重則卷鋪蓋滾蛋。（老夫人本不同意女兒在後房還要置此二人）

  然而詢問的結果，則大大出乎梁老夫人的意料之外。

  兩個雜役（他們有名字：一個叫朱大寶，一個叫郎來福）“供稱”：老夫人，昨晚深夜進來一個不速之客，被我（朱大寶）發現，我就叫他（郎來福）共同來對付。

  那人鬼鬼祟祟，沿著牆跟，直奔前廳。我們一看急了，這傢夥莫非是來謀財害命的。我家老爺、小姐、姑爺剛剛出征打仗，他倒好，還來傷害梁老夫人？真乃天理不容！

  我們就來個先發製人，雙雙躍至前廳台階上，想阻住他的去路。誰知那傢夥不知好歹，竟然與我們動起手來。

  我們仗著是倆人，也有一手三腳貓功夫，就想手到擒來。不曾想，那傢夥功夫了得，我們倆人恰好罩不住他。

  我們沒有辦法贏他，就想消耗他的休力，然後再見機行事，以圖勝利。

  我們邊戰邊退，邊退邊戰。最後退至草坪。這傢夥看出我們的用意，急於想脫身。可是我們那裏肯依？於是打鬥愈演愈烈。

  打了多久，我們不知道。隻知道這傢夥是愈鬥愈勇。眼看我們快頂不住了。這時文香副官出現，隻三招，就把那傢夥打得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