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蒼天不語

  風越來越狂，努力向後推搡陸寒，海麵已經築起一道道水壩，走向彎彎曲曲非常複雜，放眼看去如同一張巨大的卷圖，在方圓幾千裏內描繪，氣勢極度磅礴。

  頭頂黑雲壓城，幻化出各種妖影，猙獰醜態無一不全，偶爾竄出的電蛇如幽獄冥燈，將這一切襯托的更加完美。

  空間似乎受到驚嚇，一直在微微抖動，似乎隨時都要崩掉，海水裏開始冒出妖氣，似乎深處也藏匿著萬千大妖。

  總之，這片海域，盡數成為海妖腹地一般，陸寒已無立足之處，即將被各種威壓擠兌，形同萬山碰撞般，會再次粉身碎骨。

  ‘又是一門大手筆，無數強者壽元殆盡時，自願或者被迫留下一絲魂念，用這些力量煉製成圖，類似的秘術，下等界麵根本沒有，或許和那隻死在斑斕秘境的異獸有關。’

  以真正妖界打造的東西，和他改造低階仙術疏歸同途，這片海域已被眾妖煉化，可以鎮殺此界一切修行者。

  必定是哪個王族的鎮族之寶，能將這等手段抬出，也證明海王島的七個妖王，即將黔驢技窮。

  在這之前，陸寒仍舊腹誹腦海裏的仙鏡，那枚定海玄珠若被自己煉化後，除了能將玄陰仙決第二重圓滿，靈嬰強大程度，也會同時顯著提升。

  遭到橫刀奪愛後，隻有仙決小成，實際好處一無所獲，跟隨境界迅速變強，靈嬰提升效果日漸緩慢，尋常機緣如同隔靴搔癢。

  玄界沒有仙靈氣襄助，仙決第三重的突破，陸寒基本不再奢望，仿佛前方充滿無限誘惑，卻有層薄膜擋住道路，偏偏牢不可破，讓人隻能窺探，永遠無法得到。

  ‘砰砰砰……！’

  猛然間，陸寒出手，如密集陣火炮般，無數拳影打向四麵八方，硬生生撐起一片金色罡幕。

  他感應到密密麻麻的危險，遮天蔽日同時來襲，肉眼看不見形態，異象卻告知一切。

  空間異常壓抑，因為無數爪影一起拍來而導致，風嘯波動看似正常，實則已經跟隨在後，可見攻擊的詭異程度。

  ‘轟隆！轟隆隆……！’

  僅僅幾十裏外，堪比千百顆核彈同時爆裂，陸寒打出的拳罡，在那裏紛紛炸開，強光讓這片海域異常醒目。

  這頓暴擊，也將虛無中的危險徹底轟碎，並且逼迫其顯出形態，果真是一個個巨爪，厚重老繭覆蓋幾十畝之廣，都刻著斑駁陳舊傷痕。

  雙方劇烈剛猛對轟，造成這裏的法則碎裂，陸寒周身景象，風火雷電變幻萬千，魔像鬼影皆來，五行強芒亂飛。

  空間直接錯亂顛倒，每一寸都可讓神照境隕落，步步充滿絕大殺機，海麵上凝水成壩，已經亮起一道道妖異光芒。

  形同妖神作畫般，透出凶虐殘暴氣息，映襯周圍態勢，每一段的閃光，或者每一片的變幻，似乎都在產生無窮變數。

  若有人族的修士在，不必殺機迸現，就會嚇得三魂離體，七魄消失，肝膽俱裂直接嗝屁。

  “這種陣圖，蠻不錯啊！”

  他曾經千年的閱曆，陪伴孤寂苦修的唯一樂趣，就是便覽萬界叢書，眼界之廣，不遜於親身曆練。

  這些伎倆雖然不錯，卻早已漏洞百出，一眼掃去就發現六處破綻，隻是玄陰仙決二層剛剛圓滿，正好拿來作為練手對象。

  陸寒打退萬爪拍擊，故意抬腿向左側橫移，假裝沒看到陣圖的漏洞，直接踩在某個樞紐上，那裏看似紊亂如麻。

  整個世界差點顛倒，黑雲再沉降百丈，立即暴雨如瀑，每一滴皆有閃光，足足磨盤大小，重量直逼千斤。

  向他砸下的雨滴，更含有妖綠光點，威能形同炮彈，任何一滴都可輕易砸死上玄境修士，如此密集之下，渡劫老祖休想撐住多久。

  五顏六色的妖芒，又開始在遠處虛虛實實，閃動著向這裏撲來，無數大小不一的巨影，仿佛泡影般憑空浮現。

  大的仿若珠峰，小的也有數百丈高，一個個相貌猙獰，嚎叫和咆哮伴隨，呼吸中帶起腥風滾滾。

  更多狂暴強橫的爪影，眨眼狠狠拍到，這次更加駭然，因為多的開始重重疊疊，每一擊之後，還有第二第三擊。

  整片空域，即便暴雨狂落，也似乎被嚇到，都在一瞬間安靜下去。

  但片刻後，這裏仿佛被震碎，密集的巨響也在疊羅漢，幾乎快要滅世。

  陸寒布下金色領域，直徑僅有千丈，從此雨水皆無，僅看見瑟瑟顫抖，未發現任何碎光和波動，似乎從此與世隔絕。

  從遠方眺望，一個橢圓形的金色旋渦，正不斷逆向轉動，邊緣處都是房屋大小的古怪金文，忽強忽弱閃動，充滿霸絕氣息。

  千百次狂擊打在其上，恐怖力量下，旋渦周圍紛紛凹陷進去，那些金文迅速灰暗，但無可匹敵的毀滅性神通，也遭到扭曲瓦解。

  形同隕石進入大氣層，劇烈摩擦中逐漸變小，最終化為無數磅礴亂流，隨著轉動徹底無形無色，似乎盡數消融。

  核心處是個金色拳頭，掌控這裏的一切，被瓦解的外部力量，食雜分解成億萬股，逐漸層層削弱威能，最後在此被吸收和煉化。

  一個身影，在冥冥之中站立，法體的腹部不斷鼓起收縮，正如鯨吞般，從領域裏汲取能量，千絲萬縷的精華，經過頭頂那輪弦月照耀後，化為層層靈光，進入體內消失無蹤。

  陸寒的法力，在消耗中得到填補，甚至收支平衡中逐漸恢複，內視後更可看見，靈嬰周圍環繞著一個迷你，嗡嗡不停轉動，化解一切力量抓為玄陰之力，正在以戰養戰。

  ‘哢嚓！’

  一刻鍾後，領域開始移動，因為陸寒正跨步邁出，而腳踏的水壩，驟然坍塌崩潰，出現不規則黑洞，頓時引發毀滅性效應。

  領域外，整個數千裏方圓，響起無數痛吼，似乎上萬巨妖受傷，宏大圖卷中，扭扭曲曲的水壩，如從脈絡般收縮。

  每次跨步一步，必然越過百裏，連續九步之後，陸寒再回頭，他經過之處，如神魔踩踏出九個腳印，深深印在其上，根本無法消除。

  當然在途中，他還迎來第三次洶湧攻擊，領域勉強才承受住，險些當場崩潰。

  這次，無數密咒響起，一個個碩大頭顱在五行中探出，表情充滿極度怨怒，好多魂念直接燃燒自己，化為無情血誓般的煌煌法印，向他紛紛砸來。

  其中許多法印，竟然蘊含一絲古老血脈，附帶傳承的荒莽力量，不比他們曾經輝煌遜色，等同畢生最強一擊。

  金色領域層層崩塌，最後隻剩二百丈大小，強烈波動被消耗大半後，法印的餘威竟然成功滲透過領域，終究打在法體上。

  迫使陸寒動用木靈神術，化為一棵寶樹般，布下層層結界，才抵消數次轟擊。

  但妖修的原始力量，蘊含一絲大道本源，任何防禦都無法抗衡，讓他頗為難受，如同吃了苦藥般，腹部翻江倒海，差點嘔吐連連。

  “我必須主動煉化這裏，否則咒怨類的攻擊太多，可能會遭到法則反噬，休想用一斤換陸某的三兩！”

  他的一隻手探出，化為萬丈巨掌，重重按在海麵上，肌膚立即翠綠橫生，長滿粗壯藤條根須，變得生機盎然。

  就連五指也被纏滿細小嫩須，手背上還多了個鵝黃長裙的身影，正是代月離此女，她嚇了一大跳，但轉眼就明白了什麽，滿臉露出驚喜。

  僅僅歡呼一聲，一棵宛如混沌異種般的藤蔓虛影，被妙妙仙光似的顆粒守護著，就從此女後背尾椎出，延伸出無數根須，牢牢貼在陸寒手上。

  代月離掐訣如蘭花指，藤蔓散發出的草木靈氣，頂端蓓蕾昂起頭，都帶著幾分神聖浩渺，完全迥異於正常法則，周圍情景頓時發生巨變。

  毫無頭緒的水壩內部，無數能量正在瘋狂匯聚，似乎已經吃空四方，有絕世力量要再次衍變，即將引發恐怖殺機。

  然而藤蔓頂端的蓓蕾，僅僅輕輕晃了晃，離開脊背不足三寸，陸寒便感覺一股神秘力量，透過自己的手掌，砰的瞬間掃過千裏方圓。

  腳下海麵頓時萎靡不振，直接失去任何生機，隻剩死水一灘，而水壩更黯淡無光，甚至出現大量裂紋，整個現場一片沉靜，半晌後才有哀鳴聲響起，越來越尖銳刺耳。

  噗！

  哀鳴聲僅僅持續幾個呼吸，無論頭頂的黑雲，還是周圍異象，就直接紛紛潰散消失掉，如同複雜脈絡的水壩，更是化為慘白色的細小殘渣，融入大海歸於無形。

  ‘呀-！’

  ‘咦？’

  當藤蔓虛影縮小，代月離的氣息，頓時一路狂漲，在此女驚叫，和陸寒訝然的關注下，才進階化神不久的她，境界開始攀升，如乘坐氫氣球般，很快達到初期巔峰。

  “唉吆！”

  她本來正想狂喜，驀然出現一絲痛苦，似乎被卡住般，臉上出現惶恐，求助的眼神裏，頓時充滿幾滴焦急的水珠。

  “哈哈！按我說的做，納氣於淵，扼守心神…………”。

  正常的天光垂下，照耀在這片躁動後的安靜，兩天之後，代月離睜開美目，雙瞳裏一片清澈透明，似乎有無盡歲月和凝聚，冉冉起身再拜。

  “謝過夫君！”

  “麽麽！”

  此女的境界，才突破到化神中期，那藤蔓便重歸寂靜，兩人都以為，汲取了如此多精華，作為載體的境界還能更進一步。

  但也不錯！

  西北萬裏，水麵下有個微小身影，還在徐徐下沉，兩側扁平的臉上蒼白一片，全身氣息萎靡，似乎已經暈厥好久。

  此妖上顎較長，形同一根尖銳槍刺，外形如大馬林魚般，渾身湛藍無比，僅有水泡組成的護盾做了基本防護。

  忽然，一個鯉魚打挺，接著就有幾聲痛哼響起，此妖的背鰭上，伸出長長小手，對頭部重重排了排，身軀幾個扭動，就變成一名醜陋人族。

  “我的王啊，萬妖煉海圖毀了，還有何物能碾壓他，大事不妙！”

  嘶吼完畢，又吐出一口妖綠血液，然後浮上水麵，向不久前驚天動地的方向，惡狠狠怒視幾眼，然後潛下深海溜走。

  ‘天引妙蔓！？’

  陸寒不急不緩的飛遁，同時蹙眉思索，片刻前他忽然想起代月離，就把此女喚出來，讓她全力施為一次，展示催動藤蔓的極限。

  結果雖然較為滿意，然而自己也主修木屬性，本以為能趁機領略一次這藤蔓的真諦，甚至能沾光些許，可惜事與願違。

  天引妙蔓汲取的精華，陸寒竟然格格不入，兩者的水木之精，完全不在一個級別，這藤蔓的屬性，還要高出他數倍。

  從巨掌經過的水木能量，未曾留下一絲一毫，形同炮彈掠過冰麵般，隻有純粹的陰涼感覺，至今久久未散。

  當然，若他動用玄陰仙決，絕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卻無法保證異變，他自然無所畏懼，代月離卻傷不起，這丫頭成長的路仍舊漫漫。

  沒過多久，陸寒的去路再次被擋住，並非是超級大陣，也非巨妖擺譜，一把古紋斑駁的舊尺，插在天地之間。

  深入蒼穹不見盡頭，紮進大海難測底限，一股宏偉氣勢，讓人望之顫栗，這把尺似乎屹立了十幾萬年。

  但綜合周圍景象判斷，陸寒斷定這東西才出現不久，而且可以自主移動，純粹是個找茬的工具，不知早已鎖定他多少歲月了。

  略微思尋片刻，一枚古樸印璽，出現在他掌心，似乎受到感應，印璽立即冒出幾道霹靂，瞬間直上蒼穹。

  “誰的破尺子，好歹也是件玄天靈寶，如此插在這裏暴曬，簡直豬狗不如。”

  ‘轟哢——！’

  聽到主人笑罵，蒼雷闕跟著呼應，五雷強芒閃了閃，半個天宇立即響起暴雷之音，遠方響起轟鳴，各種電芒響應，並且快速前來支援。

  嗡！

  從九天之上，將下一道耀目流光，順著巨尺閃爍流下，直接打入深海，未有片刻停留。

  那是青綠色閃光，帶著荒古的氣息，證明有駭世力量，正從量天寶尺上崛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