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天兒不早了，你快回去陪阿蠻跟孩子吧，老頭子這裏哪兒需要你陪的？”地上的紙錢燒完了, 外頭的天也暗了下來，福伯開始攆人了。

  林開想起之前跟阿蠻吵架的事兒，這時候火兒還沒消呢，自然不想回去，正在找借口呢，驀地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有人來了。

  林開朝門外看去, 果然片刻之後, 就有人拎著食盒過來, 不是別人，正是孔孝全，孔孝全是來給福伯送飯的，卻不成想林開竟然也在祠堂，頓時嚇了一跳，忙不迭放下手中食盒，朝林開躬身行禮：“奴才見過老爺。”

  林開點點頭：“起來吧。”

  有林開在，孔孝全便束手束腳了，也不好跟福伯多說什麽，當下忙得將食盒中的飯菜取出擺好，然後看了看福伯，又看了看林開，想了想，到底還是躬身稟報道：“啟稟老爺，門房張三李四還有內院的鄧婉兒以及李婆子都已經被處以家法，然後被奴才給攆出了鹿府，以後再不許靠近鹿府半步，對他們用家法的時候, 奴才還令鹿府上下所有下人到場觀摩，以儆效尤。”

  孔孝全這話說的異常忐忑不安，今天他是親眼看見老爺生了大氣的，那一腳直接就把鄧婉兒給揣得暈死過去，他那時候就心中暗叫不妙，同時也慶幸有師父指點自己，若是自己寬進寬出被老爺知道了，那一腳指不定就揣在自己身上了。

  林開聽他說到什麽“鄧婉兒”，不由蹙了蹙眉，麵色也不大好了，再開口聲音也帶著三分嚴厲，道：“這個教訓不止一幹下人要記住，你身為管家更要牢記，若非如此，既是辜負了我與夫人對你的信任，更是辜負了福伯對你的苦心栽培。”

  “是！是！奴才必當終生銘記，再不敢犯！”孔孝全忙不迭叩頭道。

  頓了頓，林開又吩咐道：“重新挑選合適的婢子給後院送去。”

  “是，奴才遵命, 奴才肯定辦好！”孔孝全又忙不迭點頭答應, 又小心翼翼地詢問，“不知老爺可還有別的吩咐？”

  這下子，林開半天沒說話，不止孔孝全連福伯都覺得奇怪，福伯抬眼看向林開，就瞧著林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福伯正納悶兒到底什麽話這麽難以啟齒呢，然後就聽著林開含糊著道：“不要挑太出挑的婢子。”

  “啊？”孔孝全沒聽清，一臉茫然。

  福伯倒是聽清楚了，好懸沒笑出聲來，這話果然是……相當難以啟齒啊。

  看著林開陰雲密布的一張臉，福伯擔心自己的蠢徒弟受池魚之災，趕緊開口道：“選婢子最要緊的是忠心可靠還有勤快心細，尤其是如今夫人跟公子小姐都需要照顧，所以這一次就從已經生養過的、有育兒經驗的婢子裏頭挑，就不要考慮沒成親的丫頭了，中看不中用。”

  “是，奴才記住了。”孔孝全忙不迭點頭道。

  “行了，你回吧。”福伯擺擺手。

  “是，奴才告退。”當下，孔孝全拎著食盒趕緊退了下去。

  孔孝全走後，祠堂裏麵就陷入了一片寂靜，林開心裏那叫一個尷尬不自在，實在是沒臉極了，福伯則是一直竭力憋著笑，尤其是看到林開那一臉的生無可戀，幾乎都要忍不住了。

  半晌，林開總算是忍不住了，沉聲開口問道：“您是不是已經聽說了？”

  “聽說什麽？”福伯含笑看著林開，搖了搖頭，“我老頭子什麽都不知道，隻是你進來的時候，覺得你麵色不太對，倒也不知道你是遇到了什麽事兒，不過……不過現在老頭子應該是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了。”

  林開看著福伯一臉的笑意，又是憋屈又覺得無奈，也覺得沒有繼續瞞著的道理了，所以便就將剛才的事兒大致跟福伯說了一遍，說到最後，林開真是忍不住委屈：“我打一開始就從沒正眼看過那婢子，還是今天出事兒了才知道那婢子叫什麽婉兒不婉兒的，她可倒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對我就是一頓夾槍帶棒，哪兒有她這樣的？得虧是夫人，若是讓她做官，就她這樣的性子做派，豈非要屈打成招？”

  福伯聽他說完這些，原本臉上的笑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解，他看著林開，沉聲問道：“你既然一早就察覺那叫婉兒的婢子對你有意，甚至還不止一次試圖勾搭你，你怎麽從未加以訓斥更沒有直接將人攆走？你讓阿蠻怎麽想？”

  林開不解阿蠻為什麽對他生那麽大的氣，福伯倒是能理解，設身處地地想，明明家中婢子一再勾搭夫君，夫君卻一直對此默不作聲，這是個什麽意思？難倒不是默許不是縱容？

  而且阿蠻又是那樣的火爆性子，這冷不丁地知道，不生氣才怪呢！

  林開被福伯看得人都愣了，頓了頓，才忙不迭解釋道：“我是怕阿蠻知道了生氣，她那個時候正身懷有孕，最是經不得氣的，而且那個婉兒還是她最喜歡的大丫頭，我就更不敢刺激她了，原本想著是等阿蠻順利分娩、過了月子之後，便就將那婉兒給轟出府的，哪裏想到這冷不丁地會出這樣的事兒？我並沒有故意隱瞞阿蠻的意思，也絕對沒有默許縱容的意思！”

  林開真是冤死了，他真的沒有默許縱容婉兒的意思，平時更是沒有給過那婉兒好臉，不過是擔心阿蠻的身子，所以一直忍著罷了，怎麽……

  怎麽如今不管是阿蠻還是福伯都信不過他？都對他生疑？

  “你這一解釋我就明白了，”福伯點點頭，麵色和緩了不少，他知道林開說的是實話，頓了頓，福伯又問，“那你跟阿蠻可也解釋了嗎？”

  林開又愣住了，半晌默默搖搖頭。

  福伯一臉無語：“所以你壓根兒就沒有跟人家阿蠻解釋，反而自己氣得夠嗆，大袖一甩人就氣呼呼的走了？敢情你這心裏還埋怨人家阿蠻來著？”

  林開還是呆若木雞的表情，頓了頓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