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

  太激動了，以至於鹿成林都有些頭重腳輕了，不過他到底是穩住了，一邊激動地看著方氏，一邊跟女兒道：“爹爹謝謝囡囡，囡囡給爹爹買的毛筆，爹爹會……會用一輩子，對了……爹爹還要給囡囡漲零花錢，以後每月多給囡囡二錢銀子！”

  “嗯，那我以後就能給爹爹買更好的禮物啦！”

  “囡囡有心了。”不行了，鹿成林真的要哭了。

  方氏看著麵前父慈女孝的爺倆，真是滿心無語，她什麽時候給鹿成林買禮物了？還不是女兒非要給買的？

  這丫頭……

  算了，這丫頭不也是盼著他們能好嗎？

  說到底，哪家的閨女不希望爹娘能恩愛和睦呢？這些年來，她跟鹿成林鬧得這樣僵，真是苦了她的囡囡。

  方氏心疼女兒，所以到底也沒有反駁什麽，見鹿成林進來，還站了起來：“老爺回來了。”

  “是是是，回來了，”鹿成林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有些激動又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讓你們久等了，以後我肯定再早些回來。”

  咋地？

  蹭飯上癮？

  還要天天來蹭？

  方氏在腹誹著，不過卻還是很給麵子的點點頭，一邊轉身吩咐阿蠻：“告訴廚房，可以擺飯了。”

  “是！奴婢遵命！”阿蠻忙歡歡喜喜小跑去了廚房，路過穗兒的時候，還不忘衝穗兒眨了眨眼。

  穗兒會意旋即把準備好的水端了進來。

  “老爺夫人請淨手。”穗兒端著盆進來，恭恭敬敬地站在方氏麵前。

  方氏好擰了帕子擦了擦手，看了看杵在一旁愣嗬嗬的鹿成林，心裏忍不住抱怨這人怎麽就不知道眼不見為淨的道理，專門杵在這裏礙眼，可她到底還是重新投了帕子給遞了過去。

  鹿成林這才如夢大醒，忙不迭地從方氏伸手接過帕子，一邊胡亂擦著手，一邊偷偷瞄著方氏，明明是自家媳婦兒，可是在方氏麵前，他一貫是帶著心虛慚愧的，今兒心裏更是帶了不可言說的悸動，以至於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竟然都有點兒心慌意亂，麵兒上都帶著點兒狼狽。

  “多謝阿雲。”鹿成林擦完了手，要把帕子遞還給方氏，方氏都懶得看的看他一眼，鹿成林隻得訕訕地把帕子丟給了穗兒，然後又巴巴跟著方氏坐在了飯桌之前。

  對於鹿成林要來西跨院兒蹭飯這事兒，方氏其實並不十分上心，但是架不住周嬤嬤上心得很呐，從晌午便就開始張羅準備了，在廚房裏頭忙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一直忙到鹿成林到的時候，周嬤嬤已經做好了四菜一湯。

  蟹粉獅子頭、火腿燉肘子、龍井蝦仁、油爆筍、銀魚蓴菜羹，很快就被擺上了桌，道道都是考驗功底的大菜，也都是鹿成林心底最惦記的揚州的味道，所以鹿成林還沒看到菜，光聞著味兒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給老爺請安，”周嬤嬤將最後一道小餛飩端上桌，含笑跟鹿成林道，“奴婢不清楚老爺的喜好，都無從下手，虧得都夫人記得，奴婢都是按照夫人吩咐準備的菜品。”

  周嬤嬤這瞎話說的臉不變色心不跳，落在方氏耳中，忍不住就翻了白眼兒，可落在鹿成林耳中，那就別提多高興了，原本就心情大好的男人，這時候更是喜上眉梢，悄默默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家夫人，就忍不住又吞了一大口口水。

  昨兒方氏的一顆心都撲在女兒身上，自是沒有心情梳妝打扮，難免顯出幾分憔悴來，可今兒方氏卻是變了樣兒，落日餘暉透進來的光，照的滿室暈黃，說不盡的旖旎溫馨，方氏就坐在這暈黃之中，凝脂一般的纖纖玉指正握烏木筷子，更顯得她十指纖纖，膚若凝脂，再往上看，隻見她峨眉淡掃，櫻口朱紅，一雙妙目正盈盈看著自己，似是畫中人雲中仙。

  這樣的方氏，美的讓人心動神搖，也美的叫人自慚形穢，鹿成林一時竟忘了言語，當下忙得低下頭，瞅著桌上的飯菜，再瞅瞅身邊的方氏，鹿成林不由得眉開眼笑：“果然都是我愛吃的，難為阿雲記性好。”

  方氏到底沒忍住，默默翻了個白眼兒，頭也不抬地道：“不是我記性好，是周嬤嬤記性好，你誇錯人了。”

  鹿成林沒覺得受多大打擊，都能跟阿雲一桌吃飯了，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那也是你調..教得好。”鹿成林賠笑道。

  翩翩就一直坐在凳子上，眯著眼兒笑著看自家爹爹一臉殷勤陪笑，娘親懶得搭理的模樣，知道娘對爹有些不耐煩，但是翩翩心裏卻挺高興，娘親雖然不耐煩，但是卻也沒給爹撂臉兒、甚至直接趕人啊，那就說明爹爹還有機會，而且機會還很大嘛！

  這當然是個極好的開端！

  方氏懶得揣摩男人的心思，不過稍稍一瞥，複又低下頭去，隨手夾了一筷子油燜筍放到翩翩碗裏，道：“不是早喊餓了嗎？快吃吧。”

  “嗯，謝謝娘，”鹿翩翩道，一邊又轉頭含笑看著鹿成林，“爹，我都好久沒跟爹爹一桌吃過飯啦！真好，以後能經常跟爹娘一起吃飯啦！”

  娘對爹不冷不熱，那她這個做閨女的就得熱情著點兒啊。

  鹿成林想著昨兒女兒對自己的態度，心裏還挺忐忑，沒想到女兒對自己竟如此親昵，鹿成林更是心花怒放，當下就親手給鹿翩翩盛了一碗銀魚蓴菜羹，一邊叮囑道：“你如今身子還虛，飲食要清淡，待過幾日你身子大好之後，爹爹帶你去吃烤鴨子，剛出爐的味道才好呢！”

  鹿翩翩笑著一個勁兒點頭：“原來爹爹還記得我愛吃烤鴨子呢！謝謝爹爹！”

  怎麽不記得？

  有一年過年，鹿成林回揚州的時候，順手就帶了一隻烤鴨子回去，鹿母嫌那鴨子太膩沒吃兩口，倒是那鴨子很對鹿翩翩的胃口，所以那天小姑娘一口氣兒吃了半隻，然後，後來大半夜的，鹿翩翩就積食，抱著肚子在床上疼的打滾哭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