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呢？

  沈郎中被問的發愣，他都已經為趙清明治了這麽長時間的病了，對於趙清明的病情那真真是了然於胸，難道竟然還有他……沒有診斷出來的原因？

  一時間，沈郎中十分心虛還很不安，若是因為他的疏漏或是誤診，才害得人家遲遲不好、甚至險些家破人亡的話……

  一時間，沈郎中滿頭大汗，莫仲齊猜得到徒弟這是在緊張什麽，當下擺擺手，安慰道：“你的診斷沒有錯，治病的路子也是對的，隻是……他之所以眼盲，並不隻是因為頭部受創的緣故，也有被煙熏的原因。”

  “煙熏？”沈郎中聞言不由眉頭微蹙，“也就是說當時發生意外的時候，現場應該還……還起了大火，雙雙作用之下，才導致了他的雙目失明，可是……他們倆明明說當時是家裏屋子被大水給衝塌了，分別砸到了男人的頭還有女人的腿，這才害得他們夫婦兩人一個成了瞎子一個成了瘸子的，但是……既是發大水，又怎麽可能同時起火呢？這……這怎麽可能呢？”

  沈郎中對師父的判斷毫不懷疑，因為師父是從不出錯的，所以第一時間便就納悶起了這小兩口之前描述的事故。

  難道是他們故意編造的？但是並非是什麽發大水衝塌房子，而是別的事故？可能就是大火？

  可是這又有什麽必要遮遮掩掩的呢？直接說明不就成了？

  難道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嗎？

  沈郎中蹙著眉，目光不由留落在了夫婦兩人的臉上，從前他隻覺得這小兩口實在可憐，也實在算得上是長相出眾，不過在他心裏，這也就是一對尋常小夫妻，還是那種需要人幫助的小夫妻，但是如今心裏存著疑，再看這兩人，沈郎中就覺得處處都可疑。

  比如，這小兩口既是如此淒慘，又怎麽會千裏迢迢從湖州趕到涼州這邊來？雖說是過來投奔遠親的，但是別說是他們這樣一個瞎子一個瘸子的情況了，便就是尋常人也是夠嗆，這山高水遠的，更不知路上會不會遇到土匪山賊的，怎麽就敢甘冒此險呢？

  再說了，說是投奔遠親來的，但是這都這麽長時間了，哪裏見到過他們的遠親？說是外出躲債去了，可是走之前卻也沒有給這小兩口留下個安身之所又或者是救急的銀子，這實在是說不過去。

  還有就是，這夫妻兩人自稱是湖州人，但是男人的口音卻明顯是北地口音，涼州這種地方隻怕是聚集了大夏各地人的，所以沈郎中也是見過世麵的，怎麽聽怎麽覺得男人的口音像是……

  京師口音。

  那種就算竭力掩飾卻還掩飾不住的京師口音，倒不像是他自稱在北地長大的那種口音，雖然有些相像，但畢竟還是有著微妙的不同。

  所以，這個自稱是湖州人士的男子，操著京師口音，卻說自己是在北地小城長大，然後卻是在湖州迎娶了媳婦兒，遭了大水變成了瞎子，再然後，他這個瞎子帶著自己如花似玉的瘸子小媳婦兒，不遠萬裏來、跋山涉水到了涼州，竟然還真的平安抵達了。

  曾經沈郎中倒是沒有仔細想過這些，可是如今將兩人的身世背景仔細琢磨，頓時就覺得處處都透著詭異。

  還有就是……

  這對小夫妻兩人的相貌實在是太出眾了，或許這並非是什麽疑點，但是沈郎中還是覺得這相貌在尋常百姓裏頭著實紮眼，反正怎麽看都不像是尋常百姓。

  一時間，沈郎中腦中湧上無數個疑問來，正要跟師父說道說道的時候，師父卻擺擺手，不耐煩地跟他道：“你去廚房裏頭看一眼，沒得虎子把人家廚房給燒了。”

  “哦，”沈郎中點點頭，他也有些擔心這個，當下起身就要往外走，卻又驀地站住了腳，回頭看了一眼還兀自昏睡的小夫妻倆，然後沈郎中蹙著眉詢問師父道，“師父，你說他們兩人身上是不是有什麽……貓膩兒？是不是……跟咱們故意隱藏身份？”

  莫仲齊聞言緩緩抬起頭，對上了沈郎中的眼，沉聲問道：“怎得？救人之前還要先搞清楚對方的身家背景，然後再決定要不要救？這是我教給你的嗎？”

  “師父！您誤會了！徒兒絕不是這個意思！”沈郎中大驚，趕緊跪下來跟莫仲齊解釋道，“徒兒自然是盼著能救活他們的，所以也不會師父一回來就趕緊拉著師父過來他們這兒了，救人性命的事兒，徒兒哪敢含糊？更加不會因為身份區別對待，還請師父不要誤會！”

  “行了，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下跪，也不怕被虎子瞧見了跌了你做師父的範兒，”莫仲齊語氣這才轉好，打了個哈欠，又擺擺手，“行了，趕緊去廚房看看吧，這麽半天也沒有動靜，別是那小鬼頭一門心思要把老夫餓死。”

  “是是是！師父莫急，徒兒這就去！”沈郎中哪敢耽擱？當下忙不迭從地上爬了起來趕緊一路小跑直奔廚房去了。

  沈郎中走後，房中便就陷入了一派寂靜，除了夫妻兩人間或發出的呼吸聲，莫仲齊端著燭台，又仔細去查看翩翩的傷口，又給翩翩診了脈，情況還是不大好，畢竟一下子失了那麽多的血，雖然他已經給翩翩喂了三遍湯藥了，若是明兒翩翩還不醒的話，那問題可就大了，且不說翩翩有可能送命，翩翩腹中的孩子指定是保不住的。

  莫仲齊看了看翩翩灰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不由一聲歎息，然後又去查看趙清明的情況，說起來，趙清明的情況反倒比翩翩要好一些，雖然病入膏肓，但是短時間內保住性命卻不成問題，要不是今天受了強烈的刺激，他也不至於昏死過去，還一直昏到了現在。

  莫仲齊伸手放在趙清明的頭上，一寸一寸仔仔細細地摩挲著，感受著，帶將後腦仔仔細細地摸完了一遍，又去給趙清明診脈，莫仲齊心裏也就大致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