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賀行洲眉頭緊皺，對著手機反複思量著，看著屏幕上那張清麗的臉，眼睛紅紅的，似乎是剛哭過的樣子。

  心裏惦記著，樓下隱約傳來了聲音，賀行洲起身，往書房外麵走去。

  女人真正在玄關門口換鞋子，洛芙拉就在邊上蹦躂，似乎也在疑惑，平時都會陪自己玩的，今天為什麽不理自己呢？

  看看雪白蓬鬆的獅子，跟她小小的身體形成強烈的對比，賀行洲一邊往下走，一邊故意嚴肅道。

  “幾點了？還知道回來？”

  楊安凝心裏滿是沉重，還在想著奶奶剛才跟自己說的事兒，突然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被他嚇了一跳。

  “啊！”

  “……做了什麽虧心事，這麽害怕我。”

  看她真的是被自己嚇到了，賀行洲還有點莫名的內疚，想著剛才看到的那條朋友圈，心裏疑惑，也感覺到女人似乎有些不對，更仔細的端詳起來。

  這不看還好，仔細一看才發現，似乎有一側的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紅暈。

  “你喝酒了？”

  因為站在她邊上並不能看得很清楚，賀行洲想當然的就問了句。

  “沒有，我有點累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抱歉。”

  女人聲音很低沉，帶著種說不出的疲憊和沙啞，感覺她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你……誰幹的？”

  眼看著她自顧自的說完，就要轉身上樓，賀行洲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強迫她站住。

  麵對麵站著，才看清她臉上那個不自然的紅暈，根本就不是什麽喝酒的痕跡，而是被人打了。

  想到她現在在楊家的處境，賀行洲立刻冷了臉，聲音低沉且壓抑的問道。

  “沒事。”

  楊安凝下意識想睜開他的手，沒想到男人卻握得更緊。

  “誰幹的？”

  “……我真的沒事兒，你不要問了！”

  看著女人躲閃的眼神，賀行洲就已經猜了大概，如果不是楊家的人，恐怕這女人自己也不會善罷甘休。

  “說出來。”

  “你放開我！我真的很累了，我不想……不想再吵下去了。”

  “所以我讓你有什麽事情說出來，誰都不可以欺負你知道嗎？不管是誰！欺負我賀行洲的女人就是不行！”

  楊安凝拚命掙紮，說話間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看著她紅彤彤的眼眶，賀行洲心裏像被針紮了一樣，疼得厲害。

  向來都是個不肯吃虧的小野貓，今天受了這麽大的委屈肯定很難受。

  “是我爸。”

  “理由！”

  賀行洲歎氣，語氣跟著柔和下來，拉著她到沙發邊上坐下。

  “……所以，你怎麽想的？”

  楊安凝大致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當然省略了對於他身份這一部分的猜測，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合作關係，但既然賀行洲從最開始就說了，不打算公開兩人的結婚身份，她當然不能那麽不識趣。

  “有什麽可想的？我的人生為什麽要讓別人來做主？再說我做什麽事情，承擔結果的也隻有我自己，憑什麽選擇要讓別人指指點點？”

  “……”

  賀行洲沒說話，隻是看著女人紅腫的臉，眉頭越皺越緊，一言不發的直接起身，往冰箱的方向走去。

  楊安凝看他走開，剛要起身，又聽到男人開口。

  “坐著別動。”

  說話在他手裏就拎著冰袋回來了，外麵還貼心的裹上了一層毛巾。

  “沒事，沒那麽嚴重，明天應該就會好了。”

  楊安凝下意識躲開他要給自己冰敷的手，依然是很低沉的狀態。

  “我希望它立刻就能好！”

  賀行洲拉下她纖細的手腕，不由分說的把冰袋按到了她的臉上，冰冰涼涼的感覺還是很舒服的，雖然剛放上去的一瞬間真有點刺痛。

  “……我有一件事想讓你幫忙。”

  兩人就這樣距離很近的坐在沙發邊上，空氣逐漸凝固，楊安凝思索再三還是開了口。

  “嗯。”

  “……算了，還是明天再說吧，我也要好好想想。”

  話到嘴邊又被他重新咽了回去，這件事實在有點複雜，還是等自己想清楚了再說吧。

  “行。”

  看她也是筋疲力盡的樣子，一張小臉兒慘白的要命，整個人看起來很疲憊，沒什麽精神，賀行洲也沒打算為難，有什麽事兒都可以第二天再說。

  又過了好一會兒，男人才終於放開了她，讓她去洗漱睡覺。

  站在浴室的水幕中間，楊安凝想起男人剛才溫柔的冰敷，不由得心底泛起感動。

  原以為像他這麽霸道的人，應該是控製欲很強的那一種，怎麽可能會允許自己話說到一半，沒想到他居然真的什麽都沒追問，想也知道是為了照顧自己情緒。

  楊安凝不自覺的對他的印象是越來越好，甚至還對他有些感激。

  現在自己最需要的就是這種能夠緩衝的機會，想到自己欲言又止的話，楊安凝的思緒又一次回到了在敬老院的奶奶身邊。

  從小在奶奶身邊長大，尤其是眼下這光景，整個楊家跟她最親近的也就隻有奶奶了，可是老人家年歲已大，現在又得了老年癡呆，記性不太好，對她的印象隻停留在很小的時候。

  一見麵就是叫她囡囡，然後在床頭櫃裏開始翻小零食，獻寶一樣的拿出來想讓她吃。

  楊安凝剛哭過，心情很是複雜，看到奶奶這副樣子，更是泣不成聲。

  見自己小孫女哭了，奶奶還以為她是不喜歡這些東西，趕緊把手裏的小零食都丟下，又轉頭往櫃子裏麵探進手去。

  因為腿腳不便，坐著輪椅，她動作很不利落，從櫃子裏往外拿東西就跟著掉出來不少其他的，劈裏啪啦的落了一地。

  楊安凝好一會兒才算是恢複了平靜，看著敬老院房間裏的一片狼藉，心裏陣陣愧疚又感動，陪奶奶聊了一會兒，起身收拾起櫃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

  聽護士說，楊家也有好長時間沒人來了，不過這她早就習慣了，也並不覺得意外。

  “奶奶，你這些東西有一些沒有什麽用的，我就幫你丟掉了！”

  楊安凝看著一小櫃子裏麵亂七八糟的盒子和紙張，還有些破舊的，根本不能穿的衣服，心裏不由得一陣心酸。

  “那不行，那不行。”

  一聽說楊安凝要給她扔東西，奶奶立刻急了，手忙腳亂的推著輪椅，跟她搶手裏的那些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