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別不要我,好不好?
作者:錦一      更新:2022-02-10 10:02      字數:2865
  蕭老夫人走到床前,見劉女醫診脈,不由低聲道:“劉女醫,阿沅怎麽樣了?”

  “老夫人,大夫人。”

  劉氏先是朝著二人點頭行禮,然後說道,“大少夫人這是外感風寒,再加之憂思多慮,恐是積攢了許久陡然爆發出來,眼下正發著熱。”

  蕭老夫人朝著蘇錦沅看去,就見她雙眼緊閉地躺在那裏,臉上燒的通紅。

  像是難受,她眉心緊緊皺著,嘴唇幹得像是缺水,時不時還發出些細碎聲音。

  蕭大夫人伸手探了下蘇錦沅額頭,就猛地一驚:“怎麽這麽燙?”

  珍珠在旁內疚:“下午時少夫人說她有些不舒服,想要睡一會兒,還特意叮囑了奴婢晚上不用叫她吃飯,奴婢隻想著少夫人或許是困了,見她睡得香也就沒敢打擾。”

  “誰知道入夜之後,少夫人突然就叫起了難受,奴婢一摸才發現少夫人身上發燙。”

  蕭大夫人頓時惱怒:“你們怎麽伺候的,這麽嚴重才發現?!”

  珍珠跪在地上沒敢說話。

  “好了。”

  蕭老夫人壓了壓動了怒的大夫人,溫聲勸道,

  “阿沅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本就不喜歡讓人貼身伺候著,況且她吩咐了不準人打擾,這些丫頭誰敢上前。”

  “她們也不是故意怠慢阿沅的。”

  蕭老夫人讓珍珠起來之後,見這邊劉女醫已經診完脈,便問,

  “劉女醫,我這孫兒怎麽樣了?”

  劉女醫被老夫人這稱呼弄得愣了一下,不該是孫媳嗎,怎麽是孫兒?不過她也沒多想,隻心中疑惑了一瞬,就照實說道:

  “老夫人別擔心,大少夫人沒事。”

  “她心神一直緊繃著,多思多慮,再加上之前又曾受過驚嚇,這高熱雖然來的突然,可發作起來不是壞事,反倒若是邪熱一直壓在體內,那才會壞事。”

  “等下讓人取些涼水來,浸濕了帕子替她壓壓額頭,擦拭脖頸臉上,我再開些湯藥煎了讓她服下,隻要熱氣退下就不礙事了。”

  蕭老夫人鬆了口氣:“麻煩劉女醫了。”

  珍珠連忙打了水進來,又跟著劉女醫去拿藥。

  蕭大夫人有些不放心,嘴裏一邊念叨著麻煩,斥責著蘇錦沅自個兒不注意身子還得讓她們操心,一邊卻尋了個借口,怕下頭人不盡心跟著一道去煎藥了。

  陳媽媽瞧見她口是心非的樣子,忍不住笑:“大夫人還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

  “她一貫就是這樣。”

  她這個大兒媳婦本就出身高門,骨子裏高傲,又是個要強的性子,嘴巴從來都是得理不饒人,可實際上卻是再心軟不過。

  當初蘇錦沅“逃婚”,她氣得恨不得扒了她的皮,一口一個要她好看,可蕭雲熙跟著蕭縉領兵離開之前,隻央求了幾句。

  說逃婚之事可能是有誤會,又說他和蘇錦沅本就相處不多,沒什麽感情,她不喜歡也是正常。

  蕭雲熙說他待蘇錦沅更像是妹妹,央求著她先別找上蘇家,也別將事情鬧大,還說蘇錦沅若真不喜歡這門親事,便將它退了,全當是報答當年蘇父對他父親的恩情。

  大兒媳婦雖然氣得不行,嘴裏說著絕不答應,可卻依舊未曾真撕破了臉去蘇家鬧騰,反而還替蘇錦沅遮掩。

  蘇錦沅回來之後,她若真要找麻煩多的是辦法,可她卻隻是嘴上念叨幾句,實際上卻是向著蘇錦沅的。

  蕭老夫人拿著帕子替蘇錦沅擦了擦臉,這才又放回了水中,一邊擰著一邊說道:“她本來就是個心軟的,就是那張嘴不饒人。”

  “也虧得阿沅同她一樣是個心大的,否則就她那張嘴,這府裏就難以消停。”

  她說著說著,想起大兒媳婦那張嘴就忍不住無奈,頓了頓才想起什麽,朝著陳媽媽問道,“對了,老大媳婦還跟她娘家那邊還置氣著呢?”

  陳媽媽苦笑:“可不嗎?”

  “前些時候大夫人的弟弟親自讓人送了禮過來,又是賠情又是道歉的,結果連人帶東西都被大夫人給攆了出去。”

  “親家老太太借口身子不好讓她回去一趟,大夫人也不肯,隻讓人捎了點兒補品回去,麵都沒露一個。”

  “這孩子……”蕭老夫人忍不住歎氣,“真是個強驢子。”

  她不是不知道大兒媳婦在氣什麽,蕭家落難時,大兒媳婦第一個求的就是娘家,可卻遭了拒絕。

  老夫人其實從沒覺得當時被人拒絕有什麽不對的,以蕭家那時候的情況,不落井下石已是極好,為了家族子嗣與蕭家避嫌也無可厚非,可大兒媳婦卻不這麽想。

  蕭老夫人歎氣:“找個機會勸勸她吧,總這麽僵著也不是個事。”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替蘇錦沅擦著額頭。

  冬日的冷水泡的人手通紅,陳媽媽說道:“老夫人,這水太冷,還是奴婢來吧。”

  蕭老夫人卻是拒絕:“不用了,我瞧著阿沅氣色不太好,你回錦堂院一趟,去把君寧上次留下的益血丹和補氣丸取些過來,這邊我看著就行。”

  讓陳媽媽回了錦堂院,老夫人就一個人守著蘇錦沅。

  帕子濕了又擰,擰幹了又濕。

  蕭老夫人替她擦著臉上脖頸,又將衣袖挽起來,想要替她擦擦手,卻冷不防瞧見蘇錦沅腕上一片青紫,像是被掐出來的,隱約還能瞧見指印。

  這是……

  蕭老夫人臉色微變,連忙又將她衣袖卷起來了一些,才發現她手肘和後肩上也有青紫,像是撞到了什麽留下的。

  她神色頓冷。

  是誰傷了阿沅?

  蕭老夫人不是尋常婦人,自然能看的出來這些都是新傷,難不成有誰怠慢了阿沅?

  她心裏有了計較,隻打算珍珠回來之後好生問問,看到底誰這麽大的膽子。

  眼見著原本冰涼的水都已經被屋中熱氣烘熱了起來,蕭老夫人忙將蘇錦沅的衣袖重新規整好後,這才取了放在她額頭之上的帕子,端著銅盆出去,準備重新打一盆水。

  屋中窗戶半開,蕭老夫人剛出去,就有人影進來。

  謝雲宴站在床前,看著昏睡之中的蘇錦沅,眼裏神色變幻莫測。

  許久之後,他才靠近,伸手探了探她額頭。

  也不知道是他掌心太燙,還是蘇錦沅本就已經快要醒來,那炙熱落在額間時,蘇錦沅迷迷糊糊的睜眼,就對上謝雲宴漆黑的眼眸。

  “你……”

  “我隻是來看看你。”

  蘇錦沅有些迷糊,沒聽清楚他說什麽。

  謝雲宴卻心神慌亂,“下午的事情是我冒失,可我不是羞辱你,我隻是因為你要撇開我一時生氣,情難自禁。”

  “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將你置於難堪境地,也不會讓你背著惡名,壞了蕭家名聲……”

  “往後我會注意分寸,也不會再胡來,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他低聲說話時,眼裏帶著無措和祈求,那微白的臉上是掩不住的慌亂。

  蘇錦沅迷迷糊糊時,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她隻是看到他微顫著眼睫時,臉上流露出的害怕,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少年伏在她背上,大雨滂沱之下,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

  她竭力背著他時,他渾身微顫。

  她說,“阿宴,別怕。”

  謝雲宴愣了下,垂眸就看到她迷蒙著眼,好像完全不知道身在何處一樣,迷迷糊糊地說著,“別怕,我在……”

  他驀的就紅了眼。

  哪怕知道她神誌不清,可緊抿著薄唇時,嘴唇上的傷口依舊刺疼的厲害。

  喉間像是堵著什麽,心口脹痛時,眼中潮氣翻湧。

  明知道不該,可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就死也不想回頭,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動了心思,可當他察覺時,就已經泥足深陷。

  見她說完後迷迷糊糊的又昏睡了過去,謝雲宴伸手輕拉著她的手,十指與之相纏,垂眼伏在她頸邊呢喃出聲:

  “對不起。”

  我放不開手。

  門外有腳步聲來時,謝雲宴親了她指尖一下,替她掖了掖被子之後,才退開站在了幾步遠的地方。

  片刻後,蕭老夫人端著銅盆進來時,就瞧見立於床前的身影。

  “阿宴?”

  蕭老夫人驚訝,“你怎麽來了?”

  謝雲宴開口時,聲音有些啞:“午後我來過玉磬堂一趟,就發現嫂嫂有些不舒服,方才又聽說祖母過來了,還請動了劉女醫,所以過來瞧瞧。”

  蕭老夫人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一時半刻說不上來。

  她也沒多想,端著銅盆走到床邊放下,正準備說話,燈光搖曳之下卻冷不丁的看到了謝雲宴臉上。

  蕭老夫人神情微變:“阿宴,你臉上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