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絞殺之局
作者:錦一      更新:2022-02-09 10:48      字數:2206
  蘇錦沅被他催促著到了跟前,汪光中就讓到了一旁。

  隻是她還沒瞧見棋盤上的情形,對麵薄膺就直接一伸手,那已經蒼老卻依舊修長的手直接就擋在了棋盤上。

  “汪大人,你我二人下棋,可不帶還找幫手的?”

  汪光中卻不以為然,“找幫手怎麽了,這可是我家另外一個閨女,人家都說上陣父子兵,我們這是上陣父女兵,一樣,都一樣!”

  薄膺睨他:“汪大人這是要耍賴了?”

  “相爺可別冤枉我,我哪有耍賴,咱倆下棋之前你也沒說不能找幫手啊。”

  汪光中回答得理直氣壯,直接撥開薄膺的手後,就朝著蘇錦沅道,

  “你爹是棋道高手,你小時候就厲害得很,快幫我瞧瞧,我下一步該走哪兒?”

  蘇錦沅站在一旁瞧了眼棋盤,見上麵黑白子看似勢均力敵、局麵膠著,可隻要仔細看時就能發現其實不然,那黑子已被圍得無路可退。

  白子看似留有縫隙處處破綻,可實際上隻不過是故意留了兩條路,像是在戲耍著黑子逗著他玩兒。

  無論下一步走哪裏,白子都能輕易吞了黑子,走哪兒都難以將棋局盤活。

  蘇錦沅說道:“伯父,您已經輸了。”

  “啊?”

  汪光中瞪眼,“我怎麽就輸了,這不是還有路嗎?”

  “懸崖斷處也是路,可未必能活人。”

  “您瞧著的幾處生機過是相爺故意留給您的,可實則棋麵早成絞殺之局,無論您走哪一步,最後的結果都是輸。”

  蘇錦沅指著棋局上幾處示意給汪光中看了之後,才繼續說道,

  “早在這裏你未斷尾為求出路入了相爺的局後,您就已經輸了,是相爺一直讓著您呢。”

  汪光中剛開始不解,等蘇錦沅揉碎了將那幾處指給他看後,又說出他若走了之後,薄膺如何封他去路斷他生機。

  他再看著棋盤上時,那原本覺得還能掙紮一下的局麵就隻剩下死路一條,而薄膺看似跟他棋逢對手,可從頭到尾都一直在逗著他玩兒。

  汪光中有些氣惱地瞪了薄膺一眼,直接就將手裏的棋子扔回了棋盒裏,

  “原來你哄著我玩兒呢,我還真以為我棋藝長進了。”

  “不下了不下了!”

  薄膺見他將棋盤打亂,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後也將棋子放回了棋盒,“你這涇川太守當了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是一副急脾氣。”

  “天生的,改不了了。”汪光中光棍得很。

  薄膺失笑。

  蘇錦沅有些驚訝於汪光中跟薄膺之間的熟稔,見兩人收了棋局之後,她才朝著薄膺福了一禮,“見過相爺。”

  薄膺擺擺手,“這裏是衛尉府,你我皆是客,不必多禮。”

  他瞧了眼站在蘇錦沅身後的謝雲宴,笑了聲,

  “我今兒個來找汪大人是有事要說,倒是沒想到這麽晚了,你二人居然會來拜訪衛尉府。”

  謝雲宴也就罷了,出入戍營偶爾還會進宮一趟,他倒還見過幾次。

  反倒是蘇錦沅,打從數月前宮中出來見過一次之後,他就再沒見過這個小丫頭。

  汪光中笑道:“有什麽奇怪的,這丫頭小時候就在我府上住過好些日子,跟我家那皮猴子感情要好得很,就差直接結拜成姐妹了。”

  他笑著朝著蘇錦沅說道,

  “先前你讓阿茵送過來的那些東西我和你伯母都收到了,你呀小小年紀的就操這麽多的心。”

  汪光中這些年一直都在涇川,跟本家的人並不親近,剛調任京城時本家那頭倒是極歡迎他回去住,可汪光中卻嫌約束就自己買了院子。

  這房子剛買時光禿禿的,汪茵又是個甩手掌櫃什麽都不會。

  他原還想著等他跟夫人來了之後再慢慢拾掇,誰知道蘇錦沅卻早早就讓人替他們打點好了。

  小姑娘依舊還和小時候一樣體貼,所選的東西樣樣都合了他和夫人的喜好,雖說為了避嫌用的汪家的銀子。

  可這其中到底有沒有用心,他卻很清楚。

  汪光中瞧著眼前梳著婦人髻的蘇錦沅,目光溫和,“我本來早就想讓你來府裏住些時日,是你伯母說你身上還掛著孝不好四處走動。”

  “你和這小子這麽晚來尋我,可是有什麽事情?”

  蘇錦沅點點頭:“的確是有些事想找伯父幫忙。”

  “你說。”

  謝雲宴看了薄膺一眼。

  薄膺挑眉就明白,這兩人要說的事兒怕是不想讓人知道,他起身,“那你們先說著,老夫先走了。”

  誰知蘇錦沅卻叫住了他,“其實相爺聽聽也無妨。”

  “嫂嫂。”謝雲宴看她。

  蘇錦沅說道:“這事情不是咱們一家之力就能做成的,而且朝廷出力遠比三五個人私下去做要來的容易得多。”

  “事關無數百姓生死,相爺聽一聽也是理所應當。”

  謝雲宴聞言眸色微動,隱約明白蘇錦沅的用意。

  倒是薄膺疑惑,“什麽事情說得這般嚴重?”

  蘇錦沅看向二人:“不知相爺和汪伯父可有覺得,今年入夏之後京中天氣格外炎熱?”

  薄膺和汪光中都是不解蘇錦沅的意思,更不明白她說這個是做什麽。

  蘇錦沅也沒跟二人兜圈子,直接就將她和謝雲宴之前猜測之事說了出來,言畢才繼續,

  “我們剛開始也隻是猜測而已,可是今日六弟特意出去打聽過了。”

  “雍州、梁州很多地方已經數月無雨,田地旱死河流幹枯,這麽下去的話入秋之後恐怕顆粒無收。”

  薄膺和汪光中臉色都是變了。

  薄膺沉聲道:“你說的是真的?”

  謝雲宴點點頭:“我尋了很多雍、梁兩州來京做生意的人,從他們口中得知這些地方的糧價已經翻漲數倍,最高的堪比之前十倍有餘,州府各處也已經生了亂勢,更有百姓強闖府衙奪糧之事。”

  “州府之人強行鎮壓死了不少人,卻都被隱瞞了下來,而京中已有糧商跟江南那邊的糧商勾結,囤積糧食運往這些地方高價販賣。”

  “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京中居然沒有半點音訊?”

  汪光中忍不住問了一句,可等話一出口他就覺得自己是問了句廢話。

  旁邊的薄膺眼中更是染上薄怒。

  不需要二人回答,他們在朝為官這麽多年,見慣了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為著利益傾軋、泯滅良心的事情,又哪能不明白為什麽消息傳不回京中。

  要是消息傳回,朝廷早早插手賑災,糧價又怎還能成倍翻漲?

  要是人人都知道哪些地方缺糧,他們又怎麽還能低價囤糧送往北地之後從中牟取暴利?

  “這些混賬東西!!”

  汪光中猛地一拍桌子,險些掀翻了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