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蕊臉上的表情凝固了，眼淚戛然而止。

  她唇瓣顫抖，眼裏閃過一絲絕望。

  南喬盯著她看，看了很久，沒等到回答。

  她起身，打算離開。

  馮蕊不甘心放她走，一把攥住了南喬的腿：“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隻要能救正延，她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南喬腳下一頓，她沒想到，馮蕊會答應自己的要求。

  她回眸。

  目光落在了馮蕊攥住她腳的手上，馮蕊像是受了驚嚇，連忙縮回手。

  嘴裏卻還在念叨著：“隻要你肯答應我，救下正延，我答應你的所有要求。”

  南喬盯著馮蕊，她倒是沒想到，馮蕊會這麽喜歡時正延。

  她半蹲下身，目光幽幽的盯著馮蕊。

  馮蕊被她看的渾身發涼，這眼神，太嚇人了。

  “我可以答應救下時正延，但我有三個條件。”

  聽到南喬鬆口，馮蕊立刻點頭：“你說，你說，我可以都答應你。”

  “第一，我要你將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第二，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和時正延離婚，從現在開始，你不能再靠近時正延一步。”

  每說一點，馮蕊的臉色就更難看。

  但她都答應了。

  “最後一個條件是什麽……”

  南喬低低的笑：“時正延和我媽媽私下有過交集，你知道嗎？”

  此話落下，馮蕊臉色驟變，原本的哀求瞬間被震驚替代。

  她甚至忘了掩蓋自己的震驚，就那麽呆呆的看著南喬。

  南喬看著她的臉，就知道答案了。

  “看來你知道。”

  馮蕊渾身顫抖，手指握成拳頭，尖銳的指尖刺入了掌心，火辣辣的疼。

  “我……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那些事，絕不能被正延知道，絕不能。

  南喬起身：“等你想好了，再來找我吧。”

  馮蕊一把拉住了南喬的手：“我求你了，你要我的命都行，別問這件事，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南喬低頭，看著馮蕊的哀求，無動於衷。

  她的猜測，大概是對的。

  時惜音喜歡的人是時正延。

  這件事，馮蕊也知道。

  那麽馮蕊在捐贈手術過程中，扮演的角色，就很耐人尋味了。

  她甩開馮蕊的手，一字一頓的開口：“我的條件擺在這兒，你什麽時候想好了，什麽時候來找我。”

  她頓了頓：“希望等你想好的時候，時正延還活著。”

  說完，南喬轉身離開。

  馮蕊趴在地上，眼淚混合著嗚咽聲溢出聲來。

  怎麽辦？

  怎麽辦？

  那些事情要被挖出來了，不行，絕對不行！

  馮蕊咬著牙，渾身都在顫抖，一旁的傭人也被嚇住了。

  到底是什麽事情，值得夫人這麽害怕。

  難道比死亡還可怕麽？

  南喬回到樓上，沒再去關心馮蕊，她的條件已經給出去了，如果馮蕊做不到，那麽時正延隻有死路一條。

  馮蕊為了時正延可以不要命，相信她會想明白的。

  南喬回到房間，薄擎洲還沒醒。

  她窩在沙發裏，找了一部紀錄片，戴著耳機看了起來。

  這是一部真人紀錄片，從出生，到死亡。

  中間的所有過程，都被記錄下來，漫長的一生，縮短成兩個小時。

  甚至還有一段關於剖腹產的視頻。

  從她走進手術室，躺上去，到破開肚皮，孩子出生，每一個步驟，都是如此清晰而生動。

  南喬做過很多手術，但唯有剖腹產沒做過。

  因為她覺得沒有挑戰性，但現在看著這一台手術，卻莫名有些感觸。

  產婦從頭到尾，都是笑著的。

  尤其是等到孩子生出來的那一刻，更是笑意盈盈，眼角都有淡淡的皺紋。

  她上輩子沒體驗過什麽親情，這輩子倒是體驗了。

  但這是第一次切實的感受到了母愛，哪怕忍受劇痛，也想要生下屬於自己的血脈。

  這樣的感情，太過龐大，南喬一時間無法消化。

  看完紀錄片，她還沉浸在這種情緒中，無法自拔。

  她想到了時惜音，到底是什麽樣的力量，支撐著她在生產之後，願意捐腎，不惜差點丟了命！

  難道就因為愛情，因為喜歡時正延？

  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南喬暫時還不能理解，她還想往深處想，但是腦子裏一片空白。

  腳步聲響起。

  男人低沉的聲音落下：“你去見過馮蕊了？”

  “嗯，見過了。”

  南喬摘下耳機：“條件我提了，能不能做到，就看她怎麽想了。”

  薄擎洲嗯了一聲，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了蜜色的肌膚。

  他剛睡醒，頭發還是軟趴趴的，褪去了以往的鋒芒，更多了幾分慵懶。

  南喬心間微軟，放下手機，起身。

  走到他身邊，環住他的腰：“我告訴馮蕊，一命換一命，她答應了。”

  “她很喜歡時正延。”

  薄擎洲得出結論，馮蕊能為了時正延放下尊嚴，下跪求她，足以說明她有多喜歡時正延。

  南喬垂下眼瞼，低低的嗯了一聲。

  ……

  接下來兩天，馮蕊沒再出現。

  她一直都在醫院，時正延病情反複無常，整整兩天，清醒的時間不超過十分鍾。

  一張接著一張的病危通知書下來，馮蕊的臉色越來越白。

  時霜霜和時司寒趕到，馮蕊看著一雙兒女，嚎啕大哭。

  “霜霜，司寒，你爸爸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馮蕊抱著時霜霜，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

  時霜霜也跟著掉眼淚：“媽媽，您別激動，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時司寒前些時候受了懲罰，走路還有些異樣。

  他一向溫柔，但現在也有些嚴肅。

  他走進醫生辦公室，再出來的時候，眼圈都是哄得。

  時霜霜扶著馮蕊坐下，安慰許久，好不容易安撫好了，看到時司寒出來：“哥，怎麽樣，醫生怎麽說？”

  時司寒對上妹妹期待的目光，喉結微微滾動。

  許久之後，他緩緩開口：“醫生說，機會不大了。”

  時霜霜臉色煞白，剛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時司寒靠在一旁，表情很是難看。

  馮蕊嗚咽著。

  此時，病房裏又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時正延又在搶救了。

  馮蕊聽著聲音，實在忍不住了，跌跌撞撞的起來，離開了醫院。

  找南喬。

  找南喬。

  她的腦子裏隻有這一個念頭，她走出大樓，沒走出幾米，眼前發黑，腳下一個趔趄，徹底倒了下去。

  “有人暈倒了，快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