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霽風眉毛微微上揚，努努嘴，示意她往下說。

  “蘇煙語說了，那幫賊人是要身子清白的女子，所以他們看見蘇煙凝沒有了守宮砂，就直接把人殺了。”蘇尹月說道。

  “這線索很是普通。”楚霽風實話實說，“每年都會有些身子清白的姑娘被人拐賣，要麽賣去了青樓，要麽賣給別人做妻，身子清白，價格也會高一點。還是……你想到了什麽？”

  蘇尹月點點頭，認真說道：“沒錯，京中失蹤的女子大多都是未出閣的，身子是清白的，而且秦家護衛還說，那幫賊人不像是烏合之眾，而是訓練有素的。蘇劍錦曾經還替皇帝養過不少死士，我覺得……”

  剩下的話她沒說完整。

  楚霽風眯了眯眼睛，深黑色的瞳孔變得更加深邃，閃爍著寒光：“皇帝要這麽多清白姑娘做什麽？”

  宮裏有一個美豔絕倫的麗陽了，這還不夠？

  “煉藥。”蘇尹月說著，“那日我聽你說，東寧國首輔是皇帝的人，我就有所懷疑了。東寧國有一種蠱術，讓蠱蟲專門吸食清白姑娘的氣血長大，再拿這蠱蟲來煉藥，能有延年益壽的效果。”

  聽東明宇的意思，這種邪門蠱術在東寧國是列為禁術的。但啟武帝是一國之主，取幾個女子的性命，對他來說根本是不痛不癢，他又怎會在意？所以，東寧首輔大有可能是派了蠱醫過來，替啟武帝煉藥。

  不然，啟武帝的身子是不可能忽然強健這麽多的。

  楚霽風抿抿嘴唇，輪廓分明的臉上顯出了淩厲之感：“如果有這樣的蠱術，皇帝定會用上。隻不過……近日失蹤的姑娘不少，煉這種藥，需要這麽多姑娘嗎？”

  蘇尹月頓了頓，才慢聲說道：“那種蠱蟲……會把人體的血瞬間吸幹淨，成為一具幹屍，所以人是無法重複利用的。而且這種藥必須每隔十日服用一顆，得服用三個月左右，不能間斷，所以死士才會從各處抓人吧，因為煉製這麽一顆丹藥，得需要十個八個姑娘的血。”

  楚霽風怔了怔，沒想到這蠱術會如此凶殘。

  他算是明白了，為何世人對東寧蠱醫成見這麽大，其實都是因為這些禁術。

  靠在軟枕上，他目光越發陰狠：“難怪大理寺和順天府一直追查不出什麽，那是皇帝的死士，他們再怎麽查，也是沒法查到什麽的。”

  “那你赤龍司能查嗎？”

  楚霽風說道：“皇帝早已開始削弱赤龍司的勢力，再加上我出不得門，就算查到了點蛛絲馬跡，也是無用。”

  蘇尹月氣急地踢掉鞋子，盤腿坐在羅漢床上：“如今才不過是半個月，就有不少姑娘遭難，我還不知道芙兒的情況如何呢，就算他是皇帝，也沒有這種特權！”

  縱然蘇家已經日落西山，但好歹還是有幾個侍衛隨行，在京城也是有點名頭的，那些死士卻還是選擇下手。

  那其他平民百姓就更不用說了，根本連自保能力都沒有。

  今日是蘇落芙，明日就有可能是秦暮和顧梓柔，也有可能是她出雲閣任何一個丫鬟，所以，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觀。

  楚霽風看著她一張臉都氣紅了，凝神一想，便說：“張家先前被抄家，皇帝下旨殺盡張家男子，卻留下女人，看來就是為了留下清白姑娘，以便煉藥。”

  蘇尹月點點頭：“應該是吧，不過張家那些婦人姑娘已經處置完了，不好追查吧？”

  楚霽風笑了笑：“不難，赤龍司這點追蹤功夫還是有的，隻要查出煉藥的巢穴在哪裏，就好辦多了。”

  “就算破壞了這個煉藥巢穴，殺了煉藥的蠱醫，還會有第二個蠱醫呢。”蘇尹月撇撇嘴，“那人，還是穩坐帝位之上。”

  他們與麗陽翻了臉，饒是麗陽現在沒透露出什麽，啟武帝都在變著法的削弱和製衡楚霽風。

  啟武帝現在還沒有下旨做什麽，大概是為了鎮壓住梁國，免得楚霽風一死，梁國就趁機發難。

  楚霽風表情一收，眼神清冷：“他就算身子健壯，也是坐不久這個帝位了，我本來還在想著怎麽處理他手裏的兵權，現在他做了這事，反倒給了我一個契機。”

  他開始佩服起了那個英年早逝的國師，預言竟然這般準，東寧國那隻鳳凰，果然是能顛覆大啟的江山！

  ……

  天色微亮，大雪已停。

  沒有多少風雪灌入山洞裏了，秦燁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最後發現懷裏的湯婆子熱乎乎的，熱得他迷糊睜開了眼睛。

  他受了不輕的傷，睜開眼看了一會，才明白過來自己懷裏的不是湯婆子，而是人。

  蘇落芙貼緊了他的胸口，赤誠相對，隻有一肚兜遮羞。

  她臉龐微髒，但五官是清秀不已。

  秦燁看清楚了她的樣子，大吃一驚，猛地坐起身來。

  但他渾身是傷，一動就牽扯到了傷口，痛得喊出了聲。

  蘇落芙也被驚醒，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趕緊說道：“秦公子，你傷勢嚴重，不能這麽大動作。”

  秦燁隻是掃了她一眼，連忙別過頭，他臉紅得不行，耳根子也是發燙發紅：“四小姐，你……你還是快整理一下儀容吧。”

  蘇落芙也是有些別扭，把衣衫一件一件穿好，她眼珠子轉了轉，最後才說：“昨晚你……你發冷，我才會這樣給你取暖。不過也是多虧了二姐姐煉製的九轉丹，不然的話，你大概熬不過去。”

  秦燁稍稍調整了一下內息，就知道自己的身子是怎麽回事。

  腹部的傷口被簡單包紮起來，沒有發炎，那顆九轉丹固然是重要，但他昨晚沒被凍著，兩者相結合，所以他才撿回一條小命。

  秦燁依舊不敢看蘇落芙一眼，說道：“四小姐，你不該如此。”

  蘇落芙麵色平靜，道：“不要緊，秦公子是為了救我才受傷了，這是我應該而又應分做的。此處隻有我們兩人，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知道。”

  秦燁聽罷，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他這才看向蘇落芙，認真而又堅定說道：“四小姐，我會負責。”

  他會娶她，不會讓她的清白有半點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