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坐在太師椅上，揉著太陽穴，沒法搭理人。

  倒是蘇煙語端著款兒吹了吹茶沫子，問道：“慌慌張張的，到底出什麽事兒了？”

  老媽子不敢明說，隻是臉色蒼白的說道：“夫人和三小姐去大街上瞧瞧就知道了……”

  蘇煙語是不想出門的，畢竟蘇家今時不同往日，她在街上見了其他官家小姐都覺得尷尬呢。

  楊氏緩了緩，道：“到底出什麽事，你說。”

  老媽子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說道：“奴婢是看見了大小姐，在街上做一些瘋事。”

  “凝兒？！”楊氏聞言，立即站了起來，讓人套馬車要出門。

  “母親！”蘇煙語想要阻攔，但楊氏已經走了出去，沒有半點病弱的模樣。

  她氣得跺腳，隻好跟了上去。

  馬車到了主街附近，那兒已經被百姓圍得水泄不通，馬車根本無法前進。

  蘇煙語越想越不對勁，說道：“母親，這麽多人，我們不要去了，不然丟臉的是自己。”

  也不知道蘇煙凝做的什麽瘋事，竟然引來了這麽多百姓。

  楊氏瞪了她一眼：“她是你親姐姐，你怎可以這樣！”

  “什麽親姐姐，父親還在的時候，已經把她逐出蘇家了，蘇家族譜上，亦沒有她的名字了！”蘇煙語冰冷冷的說道，“現在蘇家已經落得如此田地了，母親還要管她，就是要蘇家永世不得翻身！”

  別說蘇煙凝丟盡了蘇家的臉，就說蘇煙凝曾得罪了蘇尹月的那些事兒，蘇煙語就想明哲保身，不想管太多事。

  “混賬！”楊氏怒氣衝衝，抬手就打了蘇煙語一巴掌，她眼睛發紅，“你父親已經不在了，蘇家現在是我做主！凝兒還是蘇家大小姐！”

  蘇煙語的臉頰疼痛，震驚的看著楊氏。

  她沒想到楊氏會因此打了自己，她咬咬牙，忍住了眼淚，道：“什麽蘇家大小姐，父親沒什麽錢財留給我們，若不是我前些日子拿回去的五百兩，你和五弟早就餓死了！”

  可惜，五百兩到了楊氏的手中，還是轉眼就沒了。

  楊氏的嫁妝早就貼補了蘇家，也沒什麽體己錢，就連蘇劍錦的喪事，還是楊氏先變賣了她們的首飾才辦了的。

  楊氏僵著臉，道：“你的銀子就是家裏的銀子，你在這兒說什麽？我回去再收拾你！”

  說罷，人就下了馬車，強行擠進人群要去尋蘇煙凝。

  蘇煙語臉上的疼痛稍稍消退，她眼裏盡是怨恨，沒想到到這個節骨眼上，母親還是偏愛大姐姐。

  她又想著，若日後蘇尹月把五萬兩給了自己，到時候肯定不免要貼補家裏。

  不行，這都是她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可不能讓楊氏他們白花了！

  這邊想著，那邊就傳來了楊氏的驚喊聲。

  蘇煙語就算再冷漠，也不能不管楊氏，她隻好下了馬車，尋到了楊氏。

  楊氏早已跌坐在地上，又傷心又震驚。

  “母親，你怎麽回事？”蘇煙語覺得楊氏經不住事，等自己抬頭看去，亦是瞪大眼睛，渾身僵硬。

  明明還是寒冷的天氣，蘇煙凝卻穿著暴露在雜亂五髒跳著舞，她笑意盈盈，看見男人為自己吆喝鼓掌，便更加賣力。

  有的男人喊著看不清楚，蘇煙凝又脫了一件，再下一件，便是肚兜！

  “這比窯子裏的姑娘還要上道啊！”男人說道，“窯子裏生意不好嗎？竟要這樣來攬生意。”

  有個官家小姐看到了楊氏母女，又看了看在瘋狂亂舞的蘇煙凝，大喊一聲：“這是蘇家大小姐啊！也就是嫁去南王府的十二姨娘！我曾在宴席上見過她，不會認錯的！”

  眾人嘩然。

  盡管如此，蘇煙凝似乎沒聽到一半，還是在舞著。

  楊氏總算緩過神來，趕緊脫下自己身上的鬥篷，跑過去要給蘇煙凝蓋上遮羞。

  “凝兒，快，跟母親回府！”楊氏想把人帶走。

  蘇煙凝看了她一眼，蹙了蹙眉，把人推開，又將鬥篷拉扯下來，臉上保持著瘋笑。

  楊氏怔住，她的女兒不認得自己了？

  她趕緊又站起來，說道：“凝兒，你做什麽！我是母親啊！”

  看著蘇煙凝這羞人模樣，楊氏是丟盡了臉麵，她隻想趕緊帶著蘇煙凝離開這兒。

  蘇煙凝沒搭理她的話，等她跳完之後，哆嗦著身子，伸著雙手向路人討要什麽，眼神帶著哀求。

  有人丟給她銅板，想要她再來一舞，可蘇煙凝沒去撿銅板，還是伸著手討要。

  這時候，有個人丟了個饅頭過去，蘇煙凝眼睛瞬間瞪直了，饅頭在肮髒的地上滾了滾，她立即撲上去，撿起饅頭就往自己嘴裏塞去，大口大口地啃著。

  看見這一幕，眾人都哄笑道：“原來這女子是瘋了的呀！她這樣跳舞，就是為了一口吃的！”

  蘇煙凝吃完了一個饅頭，又開始舞了起來。

  楊氏此刻算是明白了過來，她女兒……果然是瘋了！

  樓上茶館。

  青衣男子看著街上的好戲，心中盡是舒暢。

  他抿了一口茶，嘴角揚了揚。

  還沒看夠，忽然有一行人衝了進去，把蘇煙凝打暈，用毛毯裹著，把人帶走了。

  連同楊氏母女，也跟著離開。

  街上的百姓見沒熱鬧可看了，人漸漸散了。

  青衣男子見狀，猛地站起來，想要去看看究竟是誰壞他的好事。

  “楊公子。”

  樓梯處傳來清冷的聲音。

  秦燁一襲寶藍色錦袍，頭束著玉冠，慢慢走向楊文忠。

  氣勢上，兩人就是相差了一截。

  楊文忠抿抿嘴，心裏有點發虛，說道：“原來是秦燁公子，你也來喝茶嗎？真是湊巧呢。”

  “不是湊巧，我是來找你的。”秦燁走過去坐下，“楊公子也坐吧，剛看完一場好戲就想離開了？”

  楊文忠一噎，在秦燁的注視下，隻能乖乖坐下來。

  秦燁自顧自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就說：“戲如此好看，配這個茶，倒是有點浪費了，楊公子，你說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說什麽？”楊文忠裝瘋賣傻，“我隻是湊巧在這兒喝茶，看到了蘇煙凝發瘋而已。”

  秦燁忍不住一笑：“在我麵前，楊公子又何必遮遮掩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