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昌德大氣也不敢喘，不知該如何是好。

  當初那名單呈上來之時，趙昌德便提過讓啟武帝謹慎一點，可啟武帝看見楚霽風為那些官員求情，啟武帝反而更加肯定名單的真實性。

  殊不知，這是楚霽風故意而為。

  啟武帝因氣急攻心，不由得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著氣。

  安公公隻能勸道：“皇上保重龍體啊。”

  啟武帝依舊在劇烈思考著。

  偷出名單的是蘇尹月，究竟是楚霽風拿她來做局，還是他與蘇尹月早已合謀？

  武帝以前當了二十年的太子，一直是順風順水，從未吃過這樣的大虧！

  無論如何蘇尹月是不是被利用了，他都難以咽下這口氣。

  “蘇落芙呢？”啟武帝問道。

  他既知道蘇尹月最在意蘇落芙這個妹妹，就得好好利用，隨便找個借口處罰蘇落芙，蘇尹月定然會著急得很。

  安公公道他的心思，稟報道：“皇上，蘇四小姐今日正好沒進宮伴讀，聽說是剛與秦公子定親了，所以有些雜事要辦。”

  “與秦家定親了？”啟武帝怔了怔，而後很快明白過來，又是一掌拍在桌案上，“你們果真是一夥的！竟然……竟然聯合起來算計朕！”

  秦老將軍是個護短的，他若尋借口處罰蘇落芙，秦老將軍豈會袖手旁觀，楚霽風這一步棋倒是下得極好啊！

  啟武帝身子忍不住顫抖，在這一瞬間仿若蒼老了十歲一般：“先帝駕崩時，朕若是斬草除根，就不會像今日這般養虎為患了！”

  可他為太子之時，楚霽風已經成了赤龍司督主，還對他多有輔佐，遮掩醜事。所以啟武帝才堅信楚霽風不知道多年前的事情，他有心討伐梁國，一統天下，故而將楚霽風這個人才留下。

  啟武帝還未做下決定，便有太監進來通傳：“皇上，淩王求見。”

  禦書房裏的幾人神色驚變。

  啟武帝雖是氣惱，但心裏也是發虛，他甚至於有些怕見到楚霽風。

  可楚霽風那一抹紅色已經站在門口，他不得不宣人進來。

  楚霽風臉色依舊蒼白，身子清瘦挺拔，步子不算大，很是輕緩。

  他揖手行禮，對著啟武帝沒有半點不恭敬。啟武帝看在眼裏，怒氣稍稍消退，看樣子，楚霽風不像知道那件事。

  “趙統領也在呢。”楚霽風側眸看了眼趙昌德。

  趙昌德對上他漆黑的眼眸，一個咯噔，似是有一把刀子插進他心口。

  沒幾個人敢直視楚霽風。

  趙昌德勉強一笑：“淩王安好。”

  楚霽風微微頷首，隨後說道：“皇上還要羅氏的屍體嗎？”

  啟武帝怔了怔，沒想到楚霽風會如此直接，說話也結巴了起來：“你說什麽？”

  “那羅氏不是皇上的人嗎？如何處置，得皇上拿主意啊。”

  啟武帝聽著這話，還以為羅氏還活著呢，一具屍體罷了，楚霽風哪裏是來問他如何處置，實際是來表示不滿吧！

  事到如今，啟武帝懶得掩飾，道：“人既然死了，沒什麽用了，就拿去喂狗了。”

  楚霽風嘴角勾了勾：“其實皇上想知道什麽，直接來問臣就是，不用把人安插進來王府。”

  啟武帝麵色發僵：“朕問你，你豈會把話全說了？嗬嗬，你那假名單一計，果真是極好呢！”

  “臣對皇上忠心耿耿，怎會有所隱瞞呢。”楚霽風說著，“臣對皇上一向忠心，可皇上懷疑臣，派了耳目潛伏在王府監視臣，臣甚是傷心，所以才耍了個小小的手段，好讓皇上明白，臣是有脾氣的。”

  啟武帝聽了他這話，火氣又是蹭蹭往上竄：“放肆！你敢算計朕，朕一聲令下，便可要了你的腦袋！朕是天子！是大啟的皇帝！”

  楚霽風站在那兒，沒一點恐懼和敬畏之色：“皇上息怒，隻是殺幾個無關緊要的臣子罷了，皇上不必這般生怒。”

  說著，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卷密函，又說：“安公公，呈給皇上看看吧。”

  安公公看了眼啟武帝，不敢擅自做主。

  啟武帝稍稍一緩，才點點頭。

  安公公這才過去拿了密函，再呈給啟武帝。

  啟武帝心裏疑惑著楚霽風還要耍什麽花樣，隨便看了一眼密函，便驚得瞪大眼睛，氣得臉色鐵青。

  “定遠侯府好大的膽子！”啟武帝將密函摔在桌上，怒聲道。

  趙昌德和安公公不明所以。

  定遠侯……不正是甄皇後的父親嗎？

  定遠侯究竟做了什麽事，竟讓啟武帝如此生怒？

  楚霽風麵色淡淡的，道：“這些日子臣雖然忙著處置有錯的官員，但赤龍司探聽到的消息，臣是一點都不敢瞞著皇上。臣便直話直說了，兩位殿下都有意拉攏臣，若臣真有點什麽心思，直接將這消息掩蓋過去不就行了？”

  他說得狂妄直白，啟武帝心裏不悅。

  但啟武帝再看了眼密函，上麵寫的是定遠侯想聯合一眾舊臣，逼啟武帝立楚承賢為太子。

  想想也是，楚霽風若借著這個消息扶楚承賢成了太子，那啟武帝也是防不勝防的。可現下楚霽風沒有遮瞞這個消息，如實稟告，足以證明楚霽風的確是忠心。

  看來，楚霽風是真的不知道當年之事。

  啟武帝平心靜氣下來，仍是試探性的問道：“想來定遠侯是覺得朕年紀大了，所以才想要朕盡快立下太子，霽風，你難道不是這樣想嗎？”

  聞言，楚霽風才笑了笑：“皇上正值壯年，此時立下太子是太早了些。皇上英勇賢明，臣還要輔佐皇上一統天下呢，想必那兩位殿下，是沒這個本事的。”

  “哈哈！”啟武帝狂笑了一聲，不住點頭，“定遠侯是三朝元老，黨羽不少，他要逼朕立太子，朕還真不好拒絕，依你說該如何辦？”

  “如果皇上此次向定遠侯眾人妥協，那下一次定遠侯逼迫皇上退位。”楚霽風說話直接，不怕冒犯，“皇上不如先下手為強，令定遠侯自打嘴巴，不敢再提此事。”

  這話說到了啟武帝的心坎上，他才登基兩年，這龍椅還沒坐暖呢。他自己也當過太子，怎會不知道做太子的心理呢。

  做了太子，就想著做皇帝。

  所以，他才一直沒有立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