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煙凝如何聽不出來這話的嘲諷。

  更何況，她方才看見了那黑木馬車，心裏也是發恨！

  本來坐在裏頭的人應該是她，如今卻被蘇尹月鵲巢鳩占，還將她害得如此田地，這樣的人，怎麽不見老天爺收了她！

  “多謝趙妹妹了。”蘇煙凝難得保持理智，咬牙切齒說出這話。

  趙姑娘見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心裏的悶氣消散了不少，笑意也更濃了。

  快入夜的時候，所有的官眷總算進了宮。

  宴席安排在啟龍殿，偌大的宮殿裏，兩側擺著一列列桌子，宮女已經在上頭擺滿了各類糕點水果，以及一些美味佳肴。

  而排在前列的皇親貴族，桌麵上還有西域葡萄和妃子笑，單是這兩樣，已經是價值百金。

  能來參加宴席的，皆是三品以上的官員和自家家眷，她們自小養尊處優，卻也沒沒福氣嚐過那兩樣名貴稀罕的水果，此時也隻能羨慕的看著。

  帝後還沒來，反倒是兩位殿下先來了，兩人都穿著皇子便服，甚是英俊，各人忙過去請安寒暄，好不熱鬧。

  蘇劍錦帶上了蘇煙語，也給兩位殿下請安去了。

  楚承德是張貴妃的養子，雖不出嫡出，卻占了個長子的名頭。

  隻是他先前將蘇落芙弄進宮伴讀，蘇劍錦心裏多有不悅，便沒與楚承德多說幾句話。

  而楚承賢是中宮所出，又有甄皇後的娘家支持，蘇劍錦自然覺得二殿下成為太子的勝算多了。

  他帶著女兒給楚承賢行了禮，便說道：“二殿下，這是我的三女兒。”

  楚承賢向來喜歡美貌女子，蘇煙語顏如渥丹，雙目水靈，也算是對他的口味。

  他淡淡笑著，道：“蘇三小姐果然姿色過人，應該很多人上門議親吧？”

  蘇煙語臉上出現了兩抹紅暈，低頭嬌羞的說道：“父親說了，小女的年紀尚小，可以再遲兩年再議親。”

  “是是是，這是臣的寶貝女兒，臣一定要給她挑個好夫婿啊。”蘇劍錦說道。

  楚承賢勾了勾嘴角，“看來蘇大人心裏已經有了人選，不過……本殿下要娶誰，還是要看父皇的意思。”

  蘇劍錦連忙點點頭：“那是，若是得皇上指婚，便是莫大的榮耀了。如今皇上有意與黎國聯姻，殿下也要抓住機會的好。”

  可以說，哪位殿下能娶得黎國的麗陽公主，便是太子的不二人選。

  楚承賢微微蹙眉，道：“那麗陽公主已經二十了。”

  他一來嫌棄麗陽公主的年紀，二來覺得兩人年紀相差不小，啟武帝不一定能把麗陽公主配給他。

  蘇劍錦說道：“殿下切勿這樣說，誰娶了麗陽公主，就等於多了黎國這麽個後盾，殿下就算沒法要這樁姻緣，也不能隨便讓給別人。”

  楚承賢豁然開朗，心想著蘇劍錦果然是老滑頭，得他提點兩句，果然是不一樣。

  再寒暄了幾句，蘇劍錦便帶著蘇煙語回去自己的席位。

  蘇煙語有些不悅，說道：“爹爹，你剛才指點二殿下要娶黎國的麗陽公主，那我豈不是要做妾？”

  蘇劍錦瞪了她一眼：“沒點遠見，若二殿下成了太子，就可以有兩位側妃。”

  當然，說到這些事情，蘇劍錦是壓低聲音的。

  兩位殿下如今爭得厲害，他是將寶押在楚承賢身上了。

  蘇煙語聽了，立即眉開眼笑，覺得自己已經是太子側妃了，連帶著頭都是微微揚起，臉上帶著得意。

  “是，女兒聽爹爹的。”蘇煙語說著，雙眼還有意無意瞅著蘇煙凝。

  蘇煙凝身子僵了僵，拿著杯子的手跟著一抖。

  曾經的她，是蘇劍錦的驕傲，現在這些好事都輪不到她了。

  論美貌，論才情，她哪點不如蘇煙語，偏偏她破了身子，現在隻能許配個平庸無能的男子！

  她怎麽甘心！

  她咬著牙別過頭，心裏的悶氣還未消散，就看見了南世子的身影。

  真是晦氣，蘇煙凝心裏想著，又把頭轉回去。

  此時，大殿門口傳來了不小的異動。

  蘇煙凝看過去，才知是楚霽風與蘇尹月來了。

  楚霽風依舊是一襲紅袍，領口和袖口皆用金絲鑲繡著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玄色鑲白玉的腰帶，黑發束起以鑲珠金冠固定著，他容色一絕，一出現，便令在場所有人黯然失色，微微揚起的下顎，流露出一份居高臨下的貴氣。

  如今誰人不知道，楚霽風身子盡管還是不見好，卻是大啟的第一權臣，權勢滔天。

  而他身側的女子身穿淡粉色的繡花襖裙，配著一副黃金瑪瑙的精致頭麵，那白嫩如玉的臉上抹著淡淡的胭脂，甚是嬌媚動人，再加上她的一雙眼睛流盼生光，竟然沒有比楚霽風遜色幾分。

  世人皆怕楚霽風的惡名，他經過時，沒幾個人敢靠近。

  可他卻自然的牽著她的手，緩步而行。

  一走動，蘇尹月那裙子便如流雲一般順滑輕柔，映著淡淡的微光，襯得膚色如玉，白中透紅。

  自然有人認出來，蘇尹月的衣衫是用清涼紗縫製而成。

  蘇煙語嘀咕道：“一套衣裳怎麽也需要兩三匹清涼紗才能做成，她不是有一套水藍色的了嗎？怎麽今日還穿著一套淡粉色的？”

  那日宮裏的事兒，早已傳遍了京城。

  女子能得一方用清涼紗做的絹子，已經能令人羨慕不已。

  可蘇尹月一下子就穿了兩套清涼紗，如何讓人不嫉妒。

  蘇煙凝心裏妒忌得發狂，隻能死死盯著蘇尹月的衣裳。

  趙姑娘嫌蘇煙凝不夠心堵，又湊了過去，說道：“先前別人都說那人是閻王，誰嫁給他，肯定是要剝皮抽筋的，哪裏想到，連皇後娘娘都沒幾匹的布料，淩王動動手就給她尋來了，真是令人羨慕。”

  蘇煙凝麵色更白，袖子下，雙手已經緊握成拳：“我家妹妹能得淩王寵愛是好事，這是她的福分。”

  趙姑娘嗤笑一聲，心裏更瞧不起蘇煙凝。

  京城裏誰不知道蘇尹月與蘇家翻了臉，蘇煙凝竟還敢稱蘇尹月是自家妹妹，隻怕她敢說，蘇尹月也不會認她。

  這會兒太監唱喏一聲，是帝後駕臨啟龍殿了，後邊還跟著張貴妃和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