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給崔家人做飯，崔家人撂臉子挑三揀四的吃完你還得賠笑臉把桌子收拾幹淨，以前你崔叔叔還能給媽家用，媽能偷著給你花錢。”

  “可現在，他防我跟防賊似的，媽懷孕都吃不著一口好的，更別說帶著你吃香的喝辣的過好日子了。”

  她這麽一說，想到這些日子的苦，沈繡哭的眼睛都疼了。

  謝芳說得對，她哪怕是在鄉下，都沒過這麽苦過，在沈家上邊有蔡老太偷著幫幹活，下有幾個弟弟把剩下的活全包攬了。

  就連最小的妹妹，討債鬼沈錦，每天都能給她燒洗臉水，可以說除了吃的不好，沈繡在鄉下，過得就是小姐日子。

  人都說城裏日子好，可她跟她媽來城裏了，好日子沒過過幾天，這段時間過的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謝芳歎口氣：“所以啊，我就是留你再在崔家待著，也不過隻能眼睜睜看你受苦罷了。”

  不得不說，謝芳一直都是一個聰明人，聰明，會說話，不然也不能把崔科長好好一個科長，給迷的娶了她個二婚頭的鄉下媳婦。

  看見沈繡表情有所鬆動，謝芳在心裏也微微鬆了口氣：“媽就想著，其實鄉下也不是啥不好的地方，咱本來就是從鄉下出來的，對於崔秀，鄉下日子肯定想都不敢想。”

  “但是對於你，並不是不可以忍受的，我以前聽你親爹說過一個詞，說是啥兵法，叫‘以退為進’，繡兒，你知道是啥意思不？”

  沈繡搖頭，她在沈家的時候雖然受寵，但讀書這事咋說都是個苦差事，尤其趕上那一波浪潮，知識這兩個字對於沈繡這一代人來說，並不看重。

  謝芳點點她腦袋：“你不知道，媽就跟你解釋明白，大概意思就是咱們退一步，反倒更得利，反正媽是這麽理解的。”

  “你想啊，你在崔家討好了這麽長時間，也不見他們對你的態度有多軟化，都擱心裏防著你呢，這就是個僵局，你耗的時間再長也沒用，反倒時間長了，他們真拿你當保姆了。”

  “僵局？”沈繡無意識的嘀咕了一聲。

  謝芳點頭：“對，所以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媽也不忍心讓你再這麽委屈下去了，不如咱們退一步，掙出條路來！”

  被謝芳說的熱血澎湃，沈繡有些著急：“媽，咋掙啊？就下鄉啊，那我不相當於被趕出崔家了嗎？”

  “傻孩子，有媽在這個家一天，你就不可能被趕出崔家，尤其以後還有你弟弟，但是現在不能再留這讓人欺負了，這是個機會，城裏每家必須有一個孩子下鄉。”

  “你戶籍遷過來了，就算媽不提，崔家肯定也是選擇把你扔鄉下去，他們早就想把你趕走了，與其讓他們開口趕人，不如咱們先一步站出來。”

  謝芳抓著沈繡的手，雙目灼灼，言語裏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你站出來，賣個好，你會說話，把話往好聽了說，說你不想讓崔秀下鄉受苦，說你知道鄉下有多苦。”

  “你這麽一表示，崔家人就不好對你太過分，到時候我再鬧一鬧，為了補償你的識相，順帶安撫我，他們咋地得給你挑個好地方，包括給你的票子和錢，肯定也少不了。”

  “崔家人要臉，你身為繼女主動站出來補了知青名額，哪怕為了麵上好看，他們都不敢虧待你，繡兒你說，這是不是掙出來的另一條路？”

  從崔家人人嫌，到在道義上變成崔家的恩人，崔家人哪怕心裏再膈應她，麵上都不能委屈了她。

  這麽一想，沈繡心裏的不情願瞬間一掃而空。

  想起這些天崔秀對她的冷嘲熱諷，打壓排擠，以崔秀的性格，她這次犧牲這麽大，算是替崔秀下的鄉。

  崔秀這人嘴硬心軟，日後等她回城，崔秀心裏有愧，肯定話都不好意思和她多說一句，到時候沒了崔秀上躥下跳的攆她，她媽也在崔家站穩腳跟了，那時她在崔家的境遇肯定和現在完全不同。

  想到這些，沈繡激動的恨不得現在就去報名下鄉！

  謝芳含笑看著沈繡，嘴上告訴沈繡不著急，要等崔家人最著急的時候再站出來，可實際上，對於這件事，她心裏比沈繡還要來的急切。

  等沈繡替崔家孩子下了鄉，作為沈繡的母親，謝芳就不信，以她的能耐，不能利用崔家人的愧疚再掙出一條路來！

  謝芳母女的雄心壯誌沈錦是不知道的。

  她也不知道那倆人背地裏恨她恨成那樣，畢竟恨她的人實在太多，沈錦要是一一去記，多費腦子。

  比如眼前的魏小慧，此時看她的眼神，沈錦連看一眼都覺得膩歪。

  她也沒幹啥，咋就老用這種恨恨的眼神盯著她呢？

  沈錦聳聳肩，不理會魏小慧，隻和陳紅英說：“所以紅英姐你是因為我哥受歡迎哭？”

  陳紅英捂著臉，丟人啊，她不會撒謊，沒想到雜七雜八扯了一堆，小錦兒還是能一下子就找到重點。

  看她不好意思，沈錦強忍著沒笑，未來嫂子臉皮都這麽薄了，她還是積點德，別笑話她了。

  “嫂子，你看我哥，多讓人放心的一個人啊，大直男，啊，你好像不知道直男是什麽意思，就像你說的，你們村姑娘圍著他說你壞話。”

  “他不僅沒覺得你不好，反倒納悶你們村姑娘一個個咋都這麽碎嘴子，這點破事也值得翻來覆去跟他說，就這情商，你還不放心呢？”

  情商多感人了都。

  聽陳紅英描述說前榆村姑娘看她哥的眼神裏都帶著鉤子，這不媚眼全都拋給瞎子看了嘛。

  陳紅英噗嗤一笑：“你哥這樣有時候是挺氣人的，但是……這種時候倒是讓人放心。”

  她捏著衣角：“我不是在意村裏的姑娘，是小慧說，說隔壁村有個青梅竹馬就定親的……”她把魏小慧跟她說的八卦從頭到尾跟沈錦說了一遍。

  沈錦挑眉。

  合著又是這位大姐幹的好事？

  嘴真大，兩個村都裝不下。

  她無奈：“紅英姐，那是那男的自己有問題，他心不正，不管是因著城裏姑娘能帶給他的幫扶，還是貪圖城裏姑娘的美色，總之，就是他這個人的人品有問題，我哥可不這樣。”

  陳紅英點頭，卻沒有像沈錦一樣把話說的這麽斬釘截鐵。

  沈錦知道她其實是自卑，並不是不相信她哥的為人，險些被宋福生占便宜的事即使陳紅英不提，好像翻篇了似的，可在陳紅英的心裏，總歸還是留了道疤。

  這時候，就更不能笑話陳紅英杞人憂天了心思重了。

  這是心理問題，沈錦表情嚴肅：“嫂子，我不覺得村裏姑娘比城裏姑娘差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