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說了幾聲好，何老太太跟蔡桂賢誇沈有文：“你有個好孫子啊，我瞧著他和我那領養的外孫女差不多大小。”

  “你不是要做媒吧？”蔡桂賢一張老臉上滿是驚恐。

  何老太太沒好氣的說：“那我是報恩還是報仇？我老太太心裏一點數都沒有嗎？”

  你還知道要是把你外孫女嫁到我家來是報仇。

  蔡桂賢擦擦頭上並不存在的虛汗，可給她嚇夠嗆。

  這點出息，何老太太看的直樂：“我就是感慨一句，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一個這麽懂事，另一個咋就跟討債的似的。”

  想到家裏的討債鬼，何老太太無奈的揉揉隱隱作痛的額角：“你們是不知道，還真讓小慧料準了，那孩子見小慧沒事了，這不，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開始胡鬧了。”

  “又是因為李家？”

  “嗯。”提起這個，老太太心口都堵得慌。

  她也隻能跟沈家人訴訴苦，不然這點破事和誰說，何老太太都覺得丟人。

  沈家人見過她們母女最狼狽的時候，在沈家人麵前，何老太太可以說是難得的放鬆，說起家醜來不用遮著掩著，也不用端著何老夫人的氣派和素質。

  沈家人實誠，不會表麵應和背地裏笑話，有時候蔡老太憋不住打抱不平的噴幾句，當了一輩子素質人的何老太太竟然還會詭異的覺得解氣。

  “老妹妹，你是不知道，這兩天家裏都要被那孩子給鬧翻天了。”

  何慧沒出院之前，養女還能消停兩天，因為心虛，也知道夾著尾巴過日子。

  可等何慧出院之後，大概是眼見著拚命三娘又能工作了，養女壓在心底的委屈一下子又爆發出來了。

  “她就覺得咱家誰都對不起她，覺得小慧是裝病嚇唬她，覺得她現在懷著孕，小慧隻知道工作，一點都不關心她。”

  “最可氣的是，她去派出所探望了李家小子幾次，回來之後就跟被灌了迷魂藥似的，非說是因為我和小慧不讓她和李家小子在一起才會鬧到如今這個地步。”

  何老太太捂著心口：“說年輕人戀愛自由，小慧扼殺了她的愛情。”

  沈錦手裏被陳紅英分了一把瓜子，當起了吃瓜群眾。

  邊嗑瓜子，腦子裏邊控製不住的浮現出了各種瓊瑤劇情，要是在瓊瑤的世界，這姑娘絕對是當女主角的料兒啊！

  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覺得誰都不理解她，不愛她，不關心她，她那忙著為民請命的母親隻是個不解風情的控製狂，限製她的交友和愛情，一點都不體諒她。

  想到一簾幽夢裏的經典台詞，什麽你失去的隻是一條腿，可她失去的卻是她的愛情啊！

  沈錦硬生生打了個寒顫，帶入何家姑娘的腦回路，豈不是會覺得何書記隻是差點失去一條命，可她卻要失去她寶貴的愛情了？

  可是……

  “何奶奶，您外孫女和李家小子有愛情嗎？最開始她和李家小子攪和在一起，不是因為要氣何阿姨，和何阿姨賭氣嗎？”

  何老太太也不理解年輕人的愛情：“她一會說是賭氣才在一起，一會又說李家小子當初拋棄她，她要讓李家小子後悔，一會又說她和李家小子之間是純粹的感情……”

  這話說出來，老太太老臉都紅。

  蔡老太咋舌：“嗐，她都見識過馬來娣那樣，也願意往李家嫁？”

  有馬來娣那樣的婆婆還要往火坑裏跳？

  蔡老太也不明白小年輕的愛情，但是她老太太知道，要是她家娃子這樣一出一出的作，別說愛情了，頭都給掰掉！

  何老太太歎氣：“馬來娣不是要坐牢嘛，她一開始是被李家情況給嚇著了，但是現在馬來娣肯定出不來了，她就覺得又行了。”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想的，腦子裏裝的是啥，之前說懷孕了，跟我和小慧哭的時候說是因為賭氣才和李家小子在一起，是被占了便宜。”

  “但是現在見識完李家之後，她反倒改口說是因為愛情，還說小慧不懂愛情，天天在家跟魔怔了似的，發表那些愛情宣言說什麽愛情是付出，是奉獻，是不顧任何阻礙去共同組建一個家庭……”

  沈錦眉頭一皺。

  何老太太眉頭的結就沒解開過，她曾經一度懷疑是不是李家小子在牢裏趁著被探監的時候對那丫頭做了啥手腳。

  可是查了半天，也沒查出來有什麽不對。

  唯一變得不對勁的隻有她的便宜外孫女。

  “何奶奶……我隱隱約約有個猜測。”沈錦試探著開口，“不一定對，隻是一個猜測。”

  知道沈錦的聰明，何老太太壓根沒把她當小孩子：“沒事，小錦兒你盡管說，你們年輕人，肯定比咱們能懂年輕人的想法。”

  沈錦擺擺手，可別把她和那位的腦回路放一塊比較，她們不一樣。

  “何奶奶，您也說了，您外孫女一開始還是正常的，包括從李家回來，何阿姨住院，這段時間她都很清醒正常。”

  “對何阿姨抱有愧疚，對李家生出恐懼，以及後悔曾經咬死了要嫁進李家。”

  “對！”何老太太激動的直拍桌子，“她那時候是個正常人。”

  沈錦：……

  她現在也是個正常人，就是腦回路不大正常。

  沈錦繼續說：“所以一切的改變是在她去探視過李家小子之後，從派出所回來，她就開始糾結、煩躁、故態複萌。”

  何老太太連連點頭：“小錦兒，你說會不會是李家小子整了啥不幹淨的東西？”

  這種話要是放在外邊，何老太太隻敢在心裏想想，對外，這樣的猜測是一句都不敢說的，但是在沈家，何老太太說話就隨意多了。

  沈錦搖頭：“不是髒東西，是洗腦，也叫精神控製。”

  在現代，還叫PUA，隻不過李家小子肯定沒係統的學過PUA，估計是看何家閨女人傻勢力大，這才重新起了‘愛火’。

  挖空心思給對方灌迷魂湯，現在看來，竟是頗有成效。

  “李家小子肯定談過不少對象，所以才懂得怎麽拿捏情感經曆少的姑娘的心，他肯定看出了您外孫女心裏最在意的是什麽。”

  “是什麽？”這時候也顧不上問什麽是精神控製了，何老太太身板都坐直了。

  沈錦：“在意肚子裏的孩子，您想想，您外孫女總是覺得何家給她的關心不夠，沒人在意她，沒人愛她，那處在這樣的‘境地’，她會不自覺的把肚子的孩子當做唯一的情感寄托。”

  “因為這是一個完全依賴她，隻能愛她，全世界都隻有她的親人，而這種依賴是相互的，時間長了，她就會覺得自己沒辦法失去這個孩子。”

  “她不敢去想一旦失去唯一的情感寄托之後會怎麽樣，她的感情世界太脆弱了，而正因為這樣的在意，會讓她在潛意識裏認為她很愛她的孩子。”

  可這真的是愛嗎？

  不全是，大部分是需要，她需要這世上有一個全心全意愛她的親人，還沒先給予，就已經滿是私心的想要占有。

  “那李家小子是跟她說……會對她負責？所以她才會改口說她和李家小子是真愛？”

  大概就是這樣了。

  “**不離十，我剛才聽您說她在家發表愛情宣言，說愛情是付出，是奉獻，是不顧一切阻礙去組建一個家庭……這些，估計都是李家小子給她洗腦的時候一遍一遍告訴她的。”

  可這些話的潛台詞是什麽？

  是想要何家閨女單方麵的付出，要何家閨女對他無底線的奉獻，要何家姑娘不顧一切的推開所有阻力嫁給他，下嫁進他破破爛爛的家。

  而他的回饋是什麽？

  換句話說，他給何家姑娘的承諾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