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巴球有多大呢？

  最起碼沈錦把那兩大團從灶火裏扒拉出來之後，沈有武一次隻能捧一隻泥巴球進屋。

  看見三兒子被燙的齜牙咧嘴的抱著團已經燒硬了的大泥巴球進屋，沈疆被他唬一愣。

  “你幹啥？屎殼郎啊？”

  “噗！”

  “哈哈哈……”沈有勝笑的打跌。

  陳鋤子笑的最囂張，動作上倒是頭一個過去把沈有武懷裏的大泥巴團給接了過去。

  “嗬！夠沉的啊，這啥玩意？”聞到泥巴團裏隱約飄出來的香味，陳鋤子眼睛一亮，“叫花雞？”

  沈錦緊隨其後，也不用她哥跑第二遍，直接把另一個泥巴團抱了進來。

  她女漢子慣了，這點力氣活壓根不放在眼裏，上輩子別說瓶蓋，就連老幹媽的玻璃罐還不是說徒手擰開就徒手擰開？

  一點不嬌弱！

  沈錦沒覺得咋樣，沈疆倒是坐不住了，他閨女可不是屎殼郎，他閨女是小仙女，小仙女咋能幹這粗活！

  絲毫沒感覺到他爹的差別待遇，沈有武在旁邊咧嘴樂：“小錦兒這是心疼哥呢，幫哥搬大菜。”

  憨的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沈錦跟著笑，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個小錘子。

  蔡老太指著那錘子：“這不是我用來砸核桃的嗎？我說剛才咋找不見了，原來是被你給偷摸藏起來了。”

  “我這不是為了儀式感嘛。”

  她把錘子遞給沈念念：“姑，你來砸。”

  上輩子買房子都砸金蛋呢，寓意這是一件人生中的大事，足以慶賀一下。

  現在金蛋是沒有了。

  不過她姑人生都重新開始了，咋能沒有個預示著好運的‘蛋’讓她姑砸？

  沈念念怔怔的拿著錘子，這一刻，她的腦回路竟是和沈錦奇異的同頻了。

  懷揣著對李國全的怨氣，沈念念都不用沈錦催，手起錘落，直接一錘子把泥巴團砸成了兩瓣！

  曾經爛泥一樣的日子仿佛都隨著這聲‘哢嚓’破碎開來。

  沈念念眼睛晶亮，一瞬間好似年輕了四五歲。

  不等她說點啥感慨，一股子羊肉特有的香氣一瞬間就牢牢抓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是一種膻味和孜然味混合而成的焦香氣。

  不是讓人無法接受的羊膻氣，是一種好聞的，香到人忍不住想流口水的羊肉特有的味道。

  陳鋤子三兩下把泥巴團清理幹淨，沒一會，一隻四斤重的羊腿展露在眾人眼前。

  沈有勝沒忍住驚呼了一聲，蔡老太盯著包裹著羊腿的菜葉子，納悶道：“這大葉子咋有點眼熟？”

  “哦，是奶藏櫃子裏攢著用來泡茶的荷葉，嘿嘿，我一看，竟然還沒幹到一掰就碎，就用水給它泡軟了拿它裹羊腿和豬肉了……”

  話剛說完，臉蛋就被蔡老太沒好氣的往兩邊扯了扯。

  “個小沒良心的，成天就知道禍禍你奶家底。”

  沈有鵬笑著幫他妹說話：“奶，等夏天了咱們給你摘一籃子，這次就先放過囡囡吧。”

  蔡老太本來就不是和小孫女生氣，聞言又扯了一下小孫女的小黑臉蛋，就跟著大家夥一起朝‘大菜’流口水去了。

  陳鋤子把視線放到另一個還沒開封的黃泥巴團。

  “所以小錦兒，這是豬肉？”

  “嗯，蜜汁豬肉，和羊腿一塊烤的，刷了爹給我買的蜂蜜，快打開嚐嚐，今天大家不把這一桌子菜吃光，就是瞧不起我沈大廚！”

  誰敢瞧不起沈大廚啊。

  ‘大菜’的味道簡直不是蓋的。

  陳鋤子刀工好，沒一會就把烤羊腿和豬肉切成了片，陳紅英好不容易搶著一片蜜汁豬肉，放進嘴裏的一刹那。

  眼睛都睜大了！

  已經不單單是外酥裏嫩了，因為炙烤，豬肉的油脂被緊緊鎖進肉裏，單單這一片，吃到嘴裏都好似是帶著汁水的。

  更別提豬肉表皮被烤化成膜的蜂蜜，酥脆香甜，配上有嚼勁一嚼帶汁的豬肉。

  這一刻的陳紅英，在心裏發誓，哪怕是為著小錦兒的這手廚藝，她老陳家大閨女都肯定賴這不走了！

  必須嫁給沈有鵬。

  沈有鵬和別的相親對象比，競爭力太強了，光是比妹妹就贏了！

  正當大孝子和沈疆搶烤羊腿的沈有鵬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抬起頭，就看見陳紅英小嘴吃的紅彤彤油汪汪的。

  此時正用一種看蜜汁豬肉的眼神看著自己……

  他心裏忐忑，手上好不容易搶到的烤羊腿肉轉了個彎，直接放到了陳紅英的碗裏。

  這是想吃肉又沒搶到饞了？

  算了，他是主人，還是照顧點小姑娘吧。

  一頓飯，吃的像打仗一樣，等月亮徹底升起，桌上隻剩一片狼藉。

  酒，倒是喝的少了。

  沈疆無奈：“我本來合計就著盤花生米能和你們鋤子叔喝到大年初一，結果沒想到小錦兒做的年夜飯太好吃。”

  陳鋤子接話：“哪還有功夫喝酒啊，喝酒哪有吃肉香啊！”

  他想起來剛才吃的正酣的時候，小錦兒抱怨，說沒有燒烤架子，不然不能用做叫花雞的方式烤羊腿和豬肉。

  陳鋤子大手一揮：“小錦兒，叔明天就給你做架子去！你想烤啥烤啥！”

  手藝人在此，沈錦也不和他客氣：“那叔，你再給我擱灶房用黃泥搭個烤爐唄？”

  “你是說像磚窯似的黃泥窯？”

  “對，到時候我能烤好些東西呢！”仿佛看見一隻隻肥美的烤鴨在向自己招手。

  沈錦心裏美滋滋的。

  這都不叫事，陳鋤子很爽快的答應了沈錦的請求。

  他正愁不知道過完年咋賴在沈家呢，一個黃泥窯，咋地得砌三天……不，一個禮拜！

  想起自己是因為啥想賴在沈家，陳鋤子深沉的告訴自己勁兒得往對了使。

  他轉頭問沈念念：“念念妹子，你想搭啥不？”

  “哥啥都會，木工也行，是不是缺個床頭櫃？不對，我看那時候從地主老財家抄出來那玩意好像叫梳妝台。”

  “哥給你做個梳妝台，保管比老地主那勞什子清朝傳下來的還好看，你喜歡啥花？到時候把櫃門上全雕上花……”

  沈錦在旁邊偷笑，別說，她鋤子叔還挺浪漫，知道追姑娘是要送花的。

  雖然送的是雕花。

  不過梳妝台……鋤子叔也不看現在是啥風氣，那麽‘小資’的梳妝台，他倒是敢做，她姑估計都不敢要。

  這不純純大沙雕嘛！

  果然，沈念念臉色都變了：“可別，鋤子哥你好意我心領了，大可不必。”

  陳鋤子以為沈念念是不好意思，正要再勸，腿在桌子底下被他閨女狠狠踢了一腳！

  “嘶。”這一下，倒是把他陷入愛裏的漿糊腦子給踢清明了。

  陳紅英就不明白了，她爹平日裏混黑市那麽警醒一人，咋遇上念念姑，就變得跟個二傻子似的。

  “咳，那什麽，念念妹子，不然我給你做個小鏡子吧，你們姑娘都喜歡鏡子，我做個巴掌大的，你照鏡子也方便。”

  沈錦壞心眼逗他：“咋地，鋤子叔是覺得我姑一天不捯飭自己唄，不注意形象，所以給我姑做個鏡子，讓她沒事照照鏡子？”

  長得跟熊似的絡腮胡大漢壓根沒想到自己連追姑娘送個禮都這麽難。

  急的抓耳撓腮，沈疆樂得看熱鬧，讓這老光棍惦記他妹子，被囡囡擠兌了吧，該！

  倒是沈念念，看他實在可憐，開口解圍道：“別聽囡囡瞎說，我正缺個小鏡子呢，那就勞煩鋤子哥了。”

  蔡老太：“麻煩啥，都是一家人！”

  老太太最開始喝了一大杯白酒，到現在吃飽了飯才上勁兒，有點撒酒瘋，也不管小輩正嘮啥呢。

  直接自顧自說起了年後的安排。

  “明天咱們上羅荷花家拜年，讓她給你們包紅包。”

  “後天跟我回蔡家，這麽多年我都沒回過娘家，上次也就分家時候匆匆見了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