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招娣迷茫的看著她小堂妹。

  沈有文：“不然……咱們也整點爛菜葉子讓招娣帶回去？以後每次來找爹要飯，大伯給端來啥，咱就給端過去一樣的？”

  沈疆搖頭：“不成，除非咱家做吃食味道傳不出去，不然都能聞到咱家吃好的，轉頭西屋人滿世界說咱們給爹送爛的，咱還咋做人。”

  蔡老太咬牙切齒：“那就給他送！老娘去年買的耗子藥正好沒用完呢，我全給他灑裏邊，那玩意解饞，吃一次就不惦記第二次了。”

  在場眾人都能聽出來蔡老太現在說的是氣話，唯獨沈有武，他先是驚恐的睜大眼睛，隨後抹了把臉：“奶，要是下藥的話，我來，你們養我這麽長時間，用到三孫子的時候到了！”

  沈錦：？？？

  她三哥到底是什麽神奇寶貝？

  “行了，都歇歇，我有個主意。”

  蔡老太正要錘她三孫子，冷不丁聽小孫女說有主意了，一雙老眼睜的鋥亮！

  沈錦朝沈招娣勾勾手指：“這事還得拜托堂姐，奶，你記得羅奶是怎麽教你打擊劉寡婦的不？”

  “記得啊。”蔡老太難得別別扭扭，“荷花說讓我別直來直去，像欺負劉寡婦似的，讓我把對你們的好顯擺出來，挑撥劉寡婦和那群小白眼狼的關係。”

  跟那舊社會後宅子裏勾心鬥角似的，蔡老太不適應極了，不過今天看沈有富的表現，倒是管用。

  “對咯，所以我的主意就是羅奶主意的升級版……”

  十分鍾後，沈招娣拿著個小碗，低著頭回了西屋。

  沈老頭等人早就等的不耐煩，沈花兒鼻子好使，聞到沈招娣衣服上的羊肉味，陰陽怪氣的先開了口：“我說咋回來這麽晚呢，感情是留四房那吃飯了啊？”

  她把手裏剩下的一點又幹又硬的餅邊扔到桌子上：“虧我還給你留飯了，怕你回來餓，結果某些人直接在外邊吃飽了才想起來回家，嗬嗬。”

  沈花兒邊說，邊拿硬邦邦的餅邊敲桌子，沈招娣沒說話，她大姐手裏的餅邊到底是不是給她特意留的她心裏門清。

  估計是咬到死麵嚼不動，不稀吃了，這才往好聽了說是給她留的，她都看見上邊的牙印了。

  想到小錦兒教給她的那些話，一股子報複的快意湧上心頭，沈招娣張張嘴，眼底帶著從未有過的興奮，細聲細氣的說：“姐，我吃飽了，餅你留著自己吃吧。”

  沈花兒臉拉下來：“你個死丫頭還真跑四房吃飯去了？”

  “四叔非讓我吃，我說不吃，奶把飯碗都放我手裏了。”沈招娣用著她一貫瑟縮的語氣，不緊不慢的給老沈家人畫大餅，“飯是糙米飯，蒸的不僅不牙磣，反倒又香又糯，還有羊肉，我這輩子第一次吃羊肉……”

  伴隨著她的描述，安靜的屋子裏能聽到清晰的咽口水的聲音。

  沈小寶坐不住了：“那讓你拿回來的飯呢？四叔不會真這麽摳吧？”

  此時的沈小寶，完全忘了沈疆從前從部隊裏寄回來的吃食，大頭全進了他的嘴裏，眼下說起沈疆摳的時候，他是一點都不帶心虛的。

  沈招娣垂著腦袋：“我按小寶說的鬧了，奶說等吃完就給我帶菜回來，然後吃飯的時候，奶一直把肉挾給有鵬哥他們，心疼他們太瘦了讓他們多吃點，等想給我裝菜的時候……菜盤子都空了。”

  這是老太太心疼孫子孫女，把菜分沒了，可和四叔孝不孝順沒有關係。

  “四叔想孝順爺，這不，剩下點肉沫，四叔全讓我帶回來了，還有爹說沈錦會提的交換條件，沈錦還真提了，就是以後要是讓四房給爺送飯，那咱們這邊就得給奶送飯，我已經按爹說的答應沈錦了。”

  大概是之前在沈錦手上一直吃虧，這一次提前‘預判到’沈錦的反應，沒想到沈錦也按照他想的踩進坑了……懷揣著運籌帷幄的自得，沈大海難得對沈招娣這個他不待見的閨女有了點笑模樣。

  就連隻帶回點肉沫子他都沒啥意見。

  沈大海想的很美——

  反正以後想吃啥沒有？這次是姑娘實誠，被蔡桂賢糊弄了，以後有經驗了，咱們就派機靈的趁吃飯前去打飯，到時候把大頭都打走，他們老沈家都不用開火了。

  他沒意見，沈花兒可有意見，撇了眼沈招娣碗裏可憐巴巴的幾粒肉沫，沈花兒語氣更酸：“這麽點夠誰吃的？都不夠我塞牙縫的！你倒是享福，吃飽喝足回來了，給我們拿狗剩。”

  沈招娣抿緊嘴，按照她以前的性格，這種時候早就一聲不吭隨她大姐怎麽說了。

  可想到小錦兒教給她的啥茶藝話術，沈招娣又覺得這個時候自己不能啥也不說。

  她攥緊拳頭，心裏默默的給自己加油打氣，模仿著沈花兒平常眼饞時酸溜溜的模樣，一跺腳：“姐，我倒是想把好吃的都給你帶回來，你不知道四叔那的飯菜有多好吃，我恨不得把盤子都吃肚裏去。”

  “尤其奶，奶現在對有鵬哥他們可好了，特別是對沈錦，那是想吃啥吃啥，不光吃魚給沈錦挑刺，羊肉更是一勺一勺喂到沈錦嘴裏，沈錦就提了一嘴說想吃大肥肉了，奶就打包票說過兩天就進城給沈錦買，讓沈錦吃個夠。”

  老實人從來不撒謊，所以沈招娣這冷不丁一胡編亂造，竟是沒有一個人表示懷疑。

  沈花兒嫉妒的眼睛都紅了：“憑啥，那就是個賠錢貨醜八怪，憑啥對她那麽好？”

  “我也是這麽問奶的。”沈招娣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大姐你知道我說話直，我就問奶這好玩意幹啥都給沈錦吃了，四叔都沒吃多少，結果你猜奶跟我說啥？”

  “說啥？！”

  “奶說，誰讓她是有鵬哥他們的奶的，奶讓我回想一下，以前就是要啥沒啥的時候是不是也沒委屈著咱們，現在分家手頭寬裕了，她就想讓咱們這些小輩養好點，就是可惜。”

  “可惜啥？”沈花兒一步一步被沈招娣帶著節奏走。

  沈招娣眼裏飛快劃過一抹笑意：“可惜，我們現在有新奶奶了，奶說她這心啊，拔涼拔涼的，想對咱們好都怕新奶心裏膈應，再偷著給咱們穿小鞋，所以現在不敢對咱們好，自然隻能把對咱們的愛加倍放到有鵬哥他們身上。”

  天知道，沈錦教沈招娣說這些話的時候，耳朵有多紅，想她上輩子活了二十多年，也沒說過這麽肉麻的話。

  不過這個年代人們都不擅長表達，這麽肉麻的一席話愣是說進了沈花兒她們幾個小輩兒的心裏去。

  沈花兒怔怔的坐在那，想起以前蔡老太對她們的確很好，四叔寄回點啥蔡老太都給她們分，一點都不虧待她們，不像劉寡婦，隻在被哄得高興的時候，才會給她幾塊破糖。

  就這還跟對她們多好了似的，瞧著就讓人膩歪。

  沈有糧幾個則是更直接更自私，他們的關注點，直接放到了沈招娣意有所指的那一句——‘我們現在有新奶奶’上邊。

  一個個意味深長的看向劉寡婦。

  有蔡老太在前邊比對著，劉寡婦這個新奶奶，還能吃得下飯？

  劉寡婦當然吃不下去了。

  本就硬邦邦的餅子在眾人的視線下好似連粗糙的口感都放大了一百倍，她艱難的把嘴裏的餅子咽下去，硬著頭皮，不得不開口討好這幾個小討債鬼。

  “……不就是肉嘛，她蔡桂賢能給孫女買，奶、奶也給你們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