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定聽完路隨的話有點懵，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問：“顧總……怎麽了？我來時的路上看到陸……”

  楊定突然收住了話，事情還沒弄清楚，他現在來說陸先生沒有找少爺就先走了，是不是不太合適？

  路隨沒有在意楊定的話，收線就將手機丟給楊定。

  大約是動作幅度有點大，言蹊聽他微微哼了一聲。

  “陸隨。”言蹊摸了摸他的臉，有點涼，應該是失血太多的緣故，她心裏急得不行，“你還好吧？是不是很疼？”

  “還好。”路隨看向言蹊時，不再是打電話時的神情了，他恰到好處藏匿起眼底的憤怒，衝她笑道，“沒事的，不用擔心。”

  “嗯。”言蹊半跪在他麵前，依舊是按著他身後的傷口，“我不擔心。”

  血並沒有止住，連她的外套都有些微微的滲血出來了，言蹊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渾身都嚇出了一層汗。

  “言蹊。”路隨輕聲叫她。

  她應著：“我在呢。”

  路隨看著她問：“你和他說什麽了嗎？和顧嘉翰。”

  言蹊愣了下，下意識搖頭，她當時看到顧嘉翰就是她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又是驚訝又是喜悅，還什麽都沒來得及說。

  路隨又問：“是他故意鬆手的，是嗎？”

  是的。

  但言蹊仍然沒有說話。

  楊定的眸子微微撐大，什麽意思？

  言小姐掉下來是因為顧總害的？

  所以陸先生這麽急著回城，他車上還有……顧總？！

  “沒關係。”路隨艱難抬手，一點點拉住了她冰涼的手，“傷害你的人我不會放過他的，我……咳咳咳——”

  “少爺！”

  “少爺！”

  楊定和小順忙蹲下身，楊定小心扶住了路隨的頭，臉色難看得想要殺人。路隨的呼吸變得急促，臉色也比之前更白了，拉著言蹊的手卻沒有鬆。

  他費勁道：“言蹊，不要走，不準……不準……”不準去見顧嘉翰。

  言蹊嚇得不行，想哭又不敢哭出來了，她也不知道顧嘉翰是怎麽回事。

  明明……明明前世在監獄裏他還救過她的。

  她下意識反握住了路隨的手，點頭說：“我不走，我不會走的，你放心。”

  “真的？你保證。”

  “真的！我保證！”

  言蹊連話裏都帶了哭腔，前世她在監獄孤助無援時顧嘉翰從天而降，宛若救他與苦難的天使，他曾是她在那暗無天日的牢籠裏唯一的光。

  言蹊其實一直都弄不明白顧嘉翰之於她到底隻是一個恩人的角色，還是她在冥冥之中對他動過心。

  可是這一刻，言蹊的內心清楚地認識到，如果今天路隨會出事，她寧願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顧嘉翰。

  她不想路隨出事，一點點都不想！

  這就是在乎，也是喜歡吧？

  楊定冷聲說：“小順，給你哥打電話，問問他找到寧教授了沒有？”

  小順忙撥號出去：“哥，找到寧教授了嗎？什麽？沒找到？山下那麽多救援的人，他不在那？那……”

  楊定一把奪過手機說：“山下都有哪些醫生？把最好的人給我帶上來，要快！”他收線直接將手機砸在地上，“媽的！”

  少爺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他一定要殺了顧嘉翰！

  小順本來想抱怨楊定怎麽砸他的手機，一個不慎借著餘光瞥見楊定的臉色，小順立馬不敢說話了。

  路陵少爺出事那會兒，他們兄弟也有過耳聞，聽說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楊定都像是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

  後來他來了路隨少爺身邊，才又漸漸變得和從前一樣，看到他們也會自如說笑，變得像個正常人。

  如果路隨少爺再在楊定麵前出事……小順縮了縮脖子，他都不知道楊定會做出什麽事來。

  大順現在找人從山下上來，最多也得花上半小時，路隨他……還能堅持得了那麽久嗎？

  可是，還能再快嗎？

  言蹊不斷和路隨說話，堅決不讓他睡過去。

  路隨被逗笑了：“你怎麽弄得我快死了一樣。”

  楊定脫口道：“少爺別胡說！”

  路隨不悅看他一眼，噓聲道：“你閉嘴吧，沒聽我和言蹊正在花前月下，有你什麽事。”

  言蹊被氣笑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貧嘴！”

  他卻道：“笑了？”

  言蹊微愣。

  路隨又說：“我有沒有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

  言蹊俯身靠近他，輕聲說：“那我以後多在你麵前笑，好不好？”

  “嗯……”路隨搭下眼皮，又被他努力撐開。

  言蹊害怕得握緊他的手：“陸隨，別睡，你以前不是老睡不著嗎？你可別該睡的時候不睡，不該睡的時候又瞎睡。”

  路隨裂了裂嘴角：“傻子，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可好睡了。”

  “那我現在就走！”言蹊試圖將手從他掌心抽出來，“我離得你遠遠的，你別睡，你等我表哥來，行不行？”

  路隨的意識有些模糊，本能握緊她的手：“不許走。”

  “陸隨……”

  他的神誌在逐漸抽離，喃喃道：“我好疼……”

  他堅持到極限了，此刻怕是意識都不太清楚了，否則按照他的脾氣是不可能在她麵前叫疼的。

  那次他摔傷了腰，明明那麽疼卻什麽都不說。

  “陸隨。”言蹊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楊定再也繃不住，半跪在地上慌慌張張問：“哪裏疼？少爺哪裏疼？”

  小順被嚇哭了：“少爺，您可千萬不要有事啊。”不然，他們兄弟度個假把少爺度沒了，估計得提著頭回帝都了！

  楊定狠厲嗬斥道：“哭什麽！”

  小順立馬噤聲。

  “陸隨，陸隨，陸隨……”

  言蹊一遍遍叫他。

  路隨終於又有了點反應：“嗯，言蹊……我還沒、沒考過你呢。”

  “還記得呢？”言蹊胡亂擦了把眼淚，低頭與他額頭相抵，輕笑說，“別比了，我答應你。”

  他迷糊問：“什麽？”

  言蹊捧住他的臉，認真說：“等你傷好了，我們去約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