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城點了點頭。

  安置是安置了，但妥不妥當，就不好說了。

  估計在他母親眼裏，大抵是處處不當吧……不過，隨她去折騰吧……

  他實在沒有心思再應付，給李嬸包了個頗厚的紅包，就算是拜托她了。

  回來的短暫途中，他已經給助理打過電話，讓他把許管家請回來，幫忙照看。

  如此，他已經做到了他該做的。

  方亦可見他沒有細說的意思，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沒有細問，其實想也知道，依著霍婉言那個作妖的勁頭，哪裏消停的了！

  難怪這男人會覺得累了。

  她想了想，扭著他的身子，“轉過去，背對著我。”

  霍西城不解，“做什麽？”

  “哎呀，你轉過去就是了，問那麽多。”

  霍西城無奈的順著她的意思做了，方亦可將兩隻手放在他肩膀上，開始用力揉捏起來。

  她還是有點本事的，捏了十幾分鍾，霍西城確實感覺舒服多了，不過接下來就堅決不肯讓她繼續。

  “這樣就夠了！你已經沒力氣了。”

  “誰說的，我還有大把力氣呢！信不信捏疼你？”方亦可揮舞的細瘦的手臂。

  霍西城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直接把她拎到了懷裏，“別鬧。”

  “哪有鬧！快讓我下來，象什麽樣子嘛！”

  “這就不像樣子了？”霍西城調侃著，嗅著她身上的清新香氣，不由的親了過去，“那這樣的，還有那樣……象不象樣？”

  方亦可被他親的喘上不氣來，間隙中不由的回了句嘴，“……流氓！”

  霍西城幹脆以碾壓之勢吻上去，讓她再也沒辦法分手！

  陳茹進來想要提醒他們開飯，見到兩人鬧著鬧著就親上了，趕忙不好意思的退回廚房。

  看著料理台上的菜色，她歎息著微笑起來。

  這總算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吧……

  想想當初兩人的僵硬相處，現在這樣，可真好！

  ……

  吃過午飯，霍西城去了書房，他有公務要處理。

  方亦可則回了房間，本來正準備睡個午覺的，可手機突然輕柔的響起音樂。

  她有些迷糊的抓起來就接通，猛不防的聽到一個似陌生，又似熟悉的聲音：“姐……是我，我是懷慕……”

  方亦可愣了愣，半晌才驀地睜大了眼睛。

  懷慕……是程懷慕！

  程予良和周玉娜的兒子，那個被西城送到國外治療的程懷慕！

  曾經，她以為那是她弟弟的，那個大男孩……

  她張了張唇，卻突然發不出聲音了似的。

  這個名字所帶來的回憶瞬間侵襲腦海，那些……大多並不愉快……

  良久，直到程懷慕在電話那端焦急的不停呼喚，“你怎麽了？沒事吧？還在嗎？！”

  方亦可才深深喘了口氣，清醒過來。

  她努力平穩著聲音，“啊，我在，剛才好象有點信號不好，你沒聽到我說話？”

  程懷慕大大鬆了口氣，語調變得輕快起來，“沒聽到，嚇我一跳，還以為你怎麽了！不過也難怪啦，國際長途大概是這樣的，信號不穩定！這麽長時間沒打過電話了，你過得還好嗎？”

  方亦可澀澀的道，“挺好的。那……你呢？病治得怎麽樣了？”

  “哈哈！我就是要告訴你這個好消息來的，我已經沒事了！治好了！醫生親口說的！”後麵他又不好意思的小聲補充了一句，“不過目前要定期複查，而且還要再吃段時間的藥……相信我，絕對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真正的痊愈！”

  隔著遠距重洋的電話，都能聽出他的喜悅，方亦可也受到感染，露出個微笑，“恭喜！還有，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程懷慕興奮的笑起來，邊笑邊講起他在治病的過程中遇到了種種。

  絕口不提那些痛苦和煎熬的時光，反而滿滿的都是幽默和趣聞。他甚至還顯擺了一下自己流利的英語，雖然聽起來不那麽地道，但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在病中，他還能夠學到這種程度，在方亦可看來，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

  她一點都沒有吝惜誇讚，每每當他停頓的時候，就送上最暖心的話。

  但在交談當中，她隻字沒有提過程氏夫婦。

  程懷慕終於隱約察覺到了異樣，他的講敘聲漸漸低下來，直至無聲。

  然後便是長久的沉默了。

  方亦可尷尬的將手機舉在耳邊，卻想不出該說什麽。

  最終，還是程懷慕打破了沉默，“……爸媽，他們還好嗎？”

  他的聲音中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方亦可抿了抿唇，吸了口氣，艱澀的道，“這件事，說來話長……”

  “等等！”程懷慕突然打斷了她，他停頓了數秒，然後懇求的道，“能開視頻嗎？我想聽你麵對麵的跟我說！”

  方亦可意識到，他必定是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要求視頻……大抵還是不夠信任她吧……

  她自嘲的一笑，那就滿足他好了。

  “可以。”

  她拿著手機，正要打開視頻，一隻手突然從一側伸過來，將手機取走了，隨著響起低沉有力的聲音，“我來跟他說！”

  來人正是霍西城。

  他的語氣裏帶了些許的怒意，方亦可知道，這不是對她，而是對程懷慕。

  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卻不知道，自己的臉泛白，笑容虛弱。

  霍西城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淡定的道，“不要打擾你睡午覺，我去書房跟他說，你……快睡！”

  “知道啦……”

  方亦可乖乖躺回床上，閉上眼睛。

  直到門開了，又被關上，發出很輕的聲音之後，她才緩緩睜開了眼。

  翻了個身，仰視著天花板，眸子瞪的大大的，便會產生瞬間的失重感，仿佛頭頂明明相隔很遠的天花板突然壓下來似的，令人心驚肉跳！

  方亦可猛的抻著薄被將自己連頭帶腳的蓋嚴實了。

  有些事，你以為你忘了。

  卻並非如此。

  或許隻是一片相似的葉子，都足以把噩夢帶回來！

  肉體上的傷害是疼痛的，可精神上的傷害，除了疼痛，還有絕望。

  那種……不知何時才能擺脫它折磨的絕望……

  ……

  屋外，霍西城快步穿過走廊進到書房的同時，也打開了手機上的視頻通話。

  程懷慕呆呆看著屏幕的臉出現在眼前。

  霍西城沉著麵孔，“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麽嗎？”

  程懷慕一臉懵逼，“什，什麽？”他一看到這個男人，就忍不住有些膽怯，更不要說，現在哪怕隔著屏幕，他似乎都能感覺得到，對方身上的怒意……“我做錯事了嗎？”

  霍西城將手機支在桌上，眼神陰森的抱著雙臂，“你犯了很大的錯誤！”簡直不可饒恕！“我說過的，不要去打擾亦可，有事，你可以找我！”

  程懷慕慌亂的“啊啊”了兩聲，才勉強鎮定下來，“那麽，對不起！實在抱歉，我隻是想跟她分享一下我的喜悅，一時激動就……”

  “好了，不用說了！”霍西城不耐煩的打斷他，“你想知道你父母的情況對吧？我來告訴你！他們因為綁架等多項罪被判刑，現在已經入獄，正在進行改造！”

  他心下不快，所以這個消息公布的幹脆俐落，連緩衝也沒有。

  對程懷慕來說，這卻如同數道驚雷炸開在頭頂，讓他頭皮發麻，震驚到不知該如何反應。

  屏幕上呈現出他瞪大的眼睛，顫抖的雙唇，僵硬的上半身，不可置信到了極點！

  霍西城催促，“說話！”

  程懷慕抖著唇，說道，“霍，霍大哥，你你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這怎麽可能！不不不，這絕對不可能！雖然他們是有一點……”

  “冷靜！”

  他的話再度被霍西城打斷，被嗬斥了一聲後，程懷慕才粗喘了幾口氣，勉強鎮定下來，再出聲時，他的嗓音已然變得沙啞，“到底……發生了什麽？”

  霍西城抬起下頜，神情冷酷，他將程氏夫婦對方亦可所做的事，毫無遺漏的，以最簡短的言語講了出來。

  他沒有加入自己的意見，敘述極為客觀，就好象是個完全的旁觀者！

  可他眼睛裏，那沉重的痛楚，卻徹底的出賣了他！

  而這一切看在程懷慕眼中，落在他心裏，令他甚至無力開口說一句反駁的話！

  說到最後，霍西城冷淡的作了結束，“因為我的要求，這件案子並沒有進行公開審判，是禁止旁觀的。但我讓人錄了影，需要的話，我可以發給你。是真是假，你自己看過就知道了。”

  程懷慕的頭已經低到了胸前，聽到這話，才緩緩抬起來，“請現在，就發給我吧！”

  “好。”

  霍西城的電腦正好開著，他很快就將這段錄像發了過去。

  程懷慕一直沒有斷開兩人的視頻對話，甚至，他在收到錄像後，當即便打開了它。

  霍西城也同樣沒有關掉視頻的意思。

  他聽著自己曾現場經曆過的那場審判的原音，心中絞痛，目光沉重無比。

  想到剛才方亦可對程懷慕提到此事時的神情，霍西城知道，這件事對她造成的傷害，依然還在。

  而他能做的，隻有陪伴。

  他希望她真正的從心底裏意識到，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以後，她也絕對不會再遇到那樣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