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可沒有再就這個問題同霍西城爭執下去。

  自然，也沒心情再在餐廳停留了。

  兩人沉默的離開了包廂，找到吳信非和嘟嘟他們，方亦可告訴吳信非，拍短片的事她會再考慮，然後就道別，三人坐車回到了公寓。

  這個突發事件所曝露出來的問題令方亦可心情有些沉重。

  在她看來，霍西城的心理問題正處於一種危險的邊緣。

  再向前一步，就真的是疾病了，會令兩人都感受到痛苦。

  可相對的，如果能慢慢的糾正過來，或許就隻是正常的男人對女人應有的占有欲而已。

  問題的關鍵在於，該怎麽引導紓解他的這種情緒。

  洗過澡，方亦可靠在床頭，拿起床頭櫃上的書，貌似在看書，其實是在發呆。

  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是霍西城在沐浴。

  從剛剛回來，兩人就一直沒有對話。

  她是因為心情煩亂，而他……

  大概還在生氣吧。

  生氣她沒有直接拒絕吳信非，而是答應考慮。

  方亦可並不準備順著霍西城的意思，這種事，有一就有二。

  一直順著他的思路去做，那他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問題，甚至他會認為自己是正常的。

  人人都有占有欲，可關鍵是在於他能不能夠控製自己這種占有欲。

  如果真的任性而為，那麽就隻能通過醫生的手段來幹預了。

  方亦可並不想走到那一步。

  不多時，浴室的門被打開，裹著一條浴巾的霍西城出來了。

  屋裏雖然有暖氣，但也沒有熱到這樣都不會冷的地步。

  他往常都會穿上浴袍的，可今天卻如此……

  方亦可抬眼看著他，心思一轉，故意作出不想理他，但又忍不住責備的口氣，“你怎麽不穿衣服就出來了？！不知道這樣容易生病嗎？”

  霍西城繃著臉走過來，一語不發，但卻靠坐在她的身邊。

  方亦可嘴角抽了抽，哼了一聲，把被子給他蓋上，又拿起書準備看。

  不過還沒來得及翻看，就被霍西城一把抽走了。

  男人仍不滿的抓起她的手，把指尖放進嘴裏輕輕啃噬，含糊的道，“你還在生氣？”

  方亦可斜眼睨著他，“生氣的是你吧，你應該猜到了，我雖然對吳信非說考慮，但其實已經決定去拍那部短片了。”

  霍西城的動作一頓。

  “為什麽非去不可？”他察覺到了她語氣中的堅定。

  方亦可歎了口氣，軟了聲音解釋，“因為這是一件挺有意義的事，我能夠有親自參與的機會，為什麽要放棄？更何況，又能宣傳診所，還能賺錢……完全可以當作自己做了份兼職，一舉三得，我當然不會放過！”

  霍西城蹙了眉頭，好一陣，他突然道，“我們結婚吧！”

  接受的理由居然還有一條是因為賺錢，這讓他最無法忍受。

  他的女人需要因為賺錢這麽做嗎？！

  他明明給了她卡，她卻從來不用。

  果然還是因為沒有複婚的緣故，如果是以前，她至少不會把兩人的錢財劃分的這麽清楚！

  方亦可看了他一眼，敏銳的問，“為什麽突然這麽說，這兩件事有什麽關係嗎？”

  霍西城手上用了力，將她拽到自己懷裏，俯頭吻下去。

  一個深吻過後，方亦可不由的氣喘。

  這時候，霍西城才道，“哪裏突然！我們早就應該這麽做的，你非要拖拉，難道你不想和我結婚？”

  方亦可與他對視著。

  男人的語氣雖淡然，可眼神中的威脅之意卻再明顯不過。

  仿佛在說“你不想跟我結婚，你想跟誰結婚”？

  甚至因此帶了幾分殺氣騰騰！

  方亦可暗自歎了口氣，慢吞吞的道，“你這是在逼婚嗎？如果我不同意，你打算做什麽？再騙我一次，還是這次打算幹脆綁著我去？是了，你根本不需要這麽做，我知道你的能耐，即便沒有我的允許，甚至沒有我本人，結婚證你也能拿到的。可是你認為那有意義嗎？兩個人能否在一起，是一紙證書可以束縛的嗎？我們結過婚，可是上次的結果如何？”

  提到舊事，霍西城喉間一哽。

  方亦可轉而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總提到過去的事，其實我也不喜歡提。但不提，就能當它不存在，沒發生過嗎？顯然不能。你不能，我更不能！我們能做的是慢慢去淡忘。其實我都答應和你在一起了，就說明我想要重新開始，但在這之前，你應該給我些時間。還有，既然重新開始，我們就不能再重複過去的老路。如果你學不會尊重我，那我們即便結了婚，總有一天，也會重蹈以前的覆轍。你……明白嗎？”

  不愧是作了心理醫生的人，她比以前能說會道了許多。

  霍西城望著她，眼神有些黯淡。

  他知道的，哪怕她選擇了再和他一起，可是過去的事對她的影響仍然還在。

  以至於她現在都不信任他。

  她不相信他能夠保護她，能夠給她幸福。

  所以一說到結婚，她就在猶豫，就在徘徊，然後就推脫著需要時間來拒絕他。

  霍西城覺得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方亦可大概永遠也不會答應嫁給他！

  是，他可以象她所說的，不需要她本人出現，他也一樣能拿到兩人的結婚證。

  可同樣的，如她所言，這根本沒有意義！

  越想越氣悶的霍西城抱著方亦可躺回床上，他用的力道不小，方亦可掙紮著想推開他，他反而更加重了兩臂的力量。

  她似乎是察覺了什麽，沒再反抗，隻是不發一言的靠在了他的懷裏。

  安安靜靜。

  可是霍西城一點兒也不覺得開心。

  *

  一夜就這樣似平靜又似更不平靜的渡過了。

  次日吃過早飯，方亦可沒有就此放過昨晚的話題，她對霍西城道，“我考慮過了，我想接下那部短片。”

  “你這是在通知我？”霍西城臉上的表情意外的平靜。

  沙發上，方亦可坐在他的一側，拿著杯果汁輕吮了一口，才道，“我當然希望你能同意，畢竟，我跟你說了我這麽決定的理由，你並沒有反駁。”

  “不反駁並不代表同意。”

  方亦可道，“可是既然無可反駁，又為什麽不同意？”

  霍西城別開了頭，避開她的目光，“會影響你診所的工作，不要本末倒置。”

  說完，他立刻就後悔了。

  這種蹩腳的理由……

  果然，方亦可輕笑起來，“當然不會！我分得輕輕重，會好好安排時間，不影響本職工作的。”

  霍西城沉默了。

  方亦可接著道，“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霍西城猛的打斷她，銳利的眼神看向她，“我不同意，因為我不喜歡！”

  方亦可並不意外他會這麽說，或者說，她就在等他這麽說。

  他需要看清楚他自己的內心，而不是將心思掩藏在一堆堆虛假的理由之下。

  他更加需要看清楚她，她早已不再是那個事事任由他安排的傻乎乎的女孩，分別的時間，她多了太多自己的想法。

  方亦可輕轉著手裏的杯子，微笑著臉，“我記得你昨天跟我說想結婚，我說我還需要時間。其實並不象你想得那樣，僅僅是因為過去的陰影而使我止步不前。我記得我以前也說過的，你太霸道，太隨心所欲了，尤其在麵對我的事情的時候。拍短片的事，就是如此。隻因為自己不喜歡就可以抹掉我的意願嗎？”

  她歎了口氣，將杯子放在茶幾上。

  “請你先切切實實的學會尊重我！否則，我不可能和你複婚。”

  “砰”的一聲，外門發出響動。

  霍西城離開了。

  方亦可仍然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坐在沙發上，沒有移動。

  她凝視著眼前茶幾上的玻璃杯，心情低落下來。

  他走的太心急。

  她還有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如果你不會，我可以教你怎麽尊重我。但是你不能一開始就采取拒絕的態度。”

  不過沒說，也好。

  這話在他那樣心高氣傲的人聽起來，隻怕會更生氣吧！

  哪怕事實就是如此。

  她正整理著自己的心情，餘光瞥到嘟嘟在自己房間門口探頭探腦。

  方亦可招了招手，“畫完畫兒了？”

  嘟嘟噔噔噔的跑過來，抱住她的手臂，“還沒，被吵到了。”

  方亦可笑了笑，“聽到我和爸爸爭執了？”

  嘟嘟誠實的點點頭。

  其實他一開始進房間的時候，就覺得坐在沙發上的爸爸媽媽氣氛不太對。

  結果進屋了也沒心情畫，一直在想，他們不會要吵架吧？

  很不幸的，被他猜中了。

  他從特意留的門縫裏聽到他們說話，雖然沒有激烈的大吵大鬧，但是說著說著，爸爸就摔門走掉，應該也算是吵架了吧……

  方亦可將他抱到腿上坐下，摟住他的小身子。

  “別擔心，爸爸媽媽確實有些意見不能統一，誰也說服不了誰。不過這也是正常的，畢竟我們是兩個獨立的人，有著不同的想法……”

  嘟嘟在這溫柔解釋的聲音中，終於放鬆的靠在了媽媽的懷裏。

  “那爸爸可以好好講嘛，為什麽用力關門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