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那小熊以後是不是就要去那個幼兒園了？”

  “是啊！”

  “那他去了，還能每天跟我玩嗎？”

  方亦可一怔，遺憾的道，“如果他去了，恐怕不行了，他會住在那裏，晚上有可能不回來。除非小熊爸爸去接他，帶他回家。”

  嘟嘟頓住腳，抿起嘴，明顯是不高興了。

  方亦可無奈的隨他停下，蹲下身，與他平視，“嘟嘟，難道你想看到小熊一直不能說話嗎？”

  嘟嘟垂著頭，半晌才輕輕搖動了兩下。

  “好孩子！我們都希望看到小熊變得健健康康的，對不對，所以，他現在必須去治療才可以。等他治好了病，不就又可以跟你一起玩了嗎？耐心的等等他，好不好？”

  嘟嘟抬起頭，眼裏含著淚，要掉不掉的，方亦可一下子心疼極了，連忙抱住他，“別哭別哭！寶貝，你一哭媽媽心裏就會很難過，會想跟你一起哭的！”

  脖子處有些濡濕了，方亦可知道那是嘟嘟的眼淚。

  不過，並不多，小家夥很快在她的衣服上把淚擦幹了，嗡聲嗡氣的道，“我不哭，媽媽也不哭！”

  “好的，親愛的。媽媽不哭，嘟嘟也不哭。”

  方亦可慢慢放開他，嘟嘟果然沒見流淚了，隻是，神情仍然沮喪，“我會乖乖等小熊回來的。那……小熊是明天就要住到那裏嗎？”

  “還不知道，這要看小熊和小熊爸爸的決定。或許，會再等兩天？”

  嘟嘟咬了下唇，“那你們明天都去那裏嗎？我可以一起嗎？”

  方亦可猶豫了，但抬眼看到兒子那張充滿期待和懇求的臉……

  她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拒絕。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

  話音還未落，稚嫩的聲音就嚷嚷著，“我堅持！”

  方亦可笑了，用力揉了下他的頭，站起身，邊向前走邊道，“小壞蛋！答應你了！快進屋吧！”

  既然答應了嘟嘟，進屋之後，方亦可就分別給幼兒園老師和萬翰文分別打了電話。

  請假很順利，萬翰文那邊雖然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驚喜。

  他原本就擔心兒子會抗拒，嘟嘟若是和方亦可一道去，無疑是加了雙重保險，他頓時放心很多。

  翌日一早，萬翰文帶著萬亦程一起來接他們。

  方亦可帶著兩個孩子坐在後座，嘟嘟和小夥伴擠在一處，他在萬亦程麵前一向話很多，雖然現在有大人在，有所收斂，但還是忍不住說起自己的心情。

  “小熊，你要乖乖在幼兒園哦！我跟你說，如果你表現好，老師會獎勵你小花朵，等到放假的時候，誰的小花朵最多，誰就是班裏最棒的小朋友！我已經當過一次啦，你可不能認輸，也要當一次才行！”

  “嗯嗯，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對了，如果我們一直是全班最棒的小朋友，說不定以後就可以上同一所幼兒園，同一所小學啦！這樣我們就能天天一起玩，是不是很棒？”

  “就是嘛，小熊你肯定也是這麽想的！”

  ……

  嘟嘟的聲音並不大，而且前麵還放著輕音樂，他認為那可以掩飾住他的“悄悄話”。

  但事實上，兩個大人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方亦可一直在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他們，尤其是萬予程，在她看來，對方一直垂著頭，擺弄著懷裏的小熊，她很不明白自家兒子到底是在自說自話，還是真的感覺到這孩子的回應。

  她都覺得奇怪，更不要說萬翰文了。

  他竭力忍住當場去問嘟嘟這件事的欲望，隻好提了個關係不大的問題去問，“方醫生，不知道嘟嘟在上哪所幼兒園？”

  方亦可報了幼兒園的名字，理所當然的，萬翰文壓根沒聽過。

  她隻得說了大概地址。

  萬翰文心裏一動，“離這裏很遠吧？您沒考慮挑一所附近的幼兒園嗎？”

  離這裏自然是遠，但離她和嘟嘟住的地方近啊！不過現在嘟嘟暫時住在洛青川這裏，方亦可也不好解釋那麽多，便含糊的道，“這個啊，以後再考慮吧。”

  萬翰文見她似乎不願多說，識趣的不再提起。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目的地。

  車子是不允許開進治療中心的，萬翰文便停在了外麵不遠的停車場。

  他們一行四人不急不緩的走過去，入眼便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外麵的圍牆對大人來說並不高，隔的不遠，就有一個石雕的卡通動物，充滿了童趣。

  站在門口，從打開的拱形門望進去，有尖有圓的彩色屋頂，白色的牆體，就象是童話中的城堡。

  雖然隻是治療中心，但保安相當嚴格，並不允許隨便進入。

  見他們靠近，便將人攔住了。

  萬翰文隨著保安去登記，然後給相識的治療中心的院長打電話，確認之後，會有人過來接他們。

  在等候的時候，嘟嘟拉著萬予程興奮的打量著，口中不時發出小小的“哇”聲，“媽媽，這裏好漂亮啊！”

  方亦可蹲下身，微笑的看著兩個孩子，“是很漂亮。”

  嘟嘟轉頭對小夥伴道，“小熊，你覺得漂亮嗎？你以後要上這個幼兒園哦，真的很棒，我都羨慕你了！”

  他說完一會兒，方亦可發現萬予程與他交握的手突然緊了緊，雖然時間很短，但她仍是看到了。

  萬予程對嘟嘟說話的反應，要比對別人強烈很多。

  這樣看來，他對親近的人，認可的人，確實是有所關注的。

  她正想著，萬翰文那邊在招呼他們過去。

  因為院長臨時有些事，不在辦公室，所以下來接他們的，是這個治療中心的一位梁主任。

  “……其實就是個普通的醫生。這裏大家都一樣，因為醫生不太多，所以大家頭上掛個名號，實際上該做什麽工作還是做什麽工作。”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身材屬於矮矮胖胖的，但看上去非常和氣，跟孩子也一一打過招呼，與大人並無差別，完全把他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哪怕萬予程沒回應，她也不改笑容。

  方亦可對這個治療中心以及這位主任的第一印象都非常的不錯。

  在梁主任的陪同下，他們一行人在治療中心四處參觀著。

  總體來說，是很不錯的。

  雖然不是主攻兒童心理學這一部分，但心理病症都是想通的。

  就方亦可的所見，這裏的醫生和護士乃至保育員都頗為耐心，且負責。

  裏麵長期治療的兒童並不算太多，大約隻有二十餘個，分為四個班，由至少兩名醫生和兩名護士來對他們的治療性活動進行引導。

  這樣一來，可以保證不會忽視任何一個孩子。

  而嘟嘟和小熊這邊表現也很不錯。

  嘟嘟雖然好奇，但行動非常乖，一直跟著媽媽，有問題也隻會要求媽媽蹲下身，在她耳邊悄悄詢問，不會打擾到別人。

  萬予程似乎稍有緊張，但這個時候，嘟嘟就會下意識的握緊他的手，毫無自覺，但又確實的安撫了他的情緒。

  萬翰文將一切看在眼裏，心中萌生出一個想法。

  他看著方亦可細致照顧兩個孩子的側臉，片刻的猶豫後，決定將這個想法轉變為現實。

  *

  方亦可驚訝的看著對麵的男人，“你是說，想讓嘟嘟轉到別墅區的幼兒園？”

  參觀告於段落時，為了讓萬予程能夠盡早的適應這裏，梁主任提出讓家長退到一旁，同治療中心的醫生和護士來帶萬予程上一節實驗課評估課，做幾個遊戲。為了令孩子不那麽緊張，她特別提出讓嘟嘟也一起參加進來。

  嘟嘟剛剛就想嚐試一下，於是很歡快的拉著萬予程去了。

  而萬翰文和方亦可去到一旁的家長休息區時，他慎重的提出了這個請求。

  不過這實在出乎方亦可的預料，“萬先生，我明白你的心情，是希望嘟嘟離這裏近一些，可以有時間跟予程一起玩，但轉幼兒園未免動作太大了。何況，嘟嘟三點多就下課了，之後一樣有時間找予程。所以……”

  萬翰文微笑著說，“我知道這可能有些為難您了，為了我的一些私心……不過在車上的時候，我聽到嘟嘟說想和予程上同一所幼兒園同一所小學……您或許想象不出來我的心情，真的是無以言表的高興與感激。我非常感激嘟嘟能出現在予程的生命中，還和他成了朋友。很多人會覺得小孩子的友誼非常脆弱，不值一提，但對予程來說，我覺得這份友誼很可能是他目前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說著，他露出些羞赧的歉意，“剛剛我稍稍查了一下嘟嘟現在上的幼兒園，發現那裏的環境比別墅區的幼兒園要差上一些。請您哪怕是為了孩子著想，一定答應收下這份謝禮！嘟嘟這麽聰明有愛心，也有耐心的孩子，我打心底裏認為他應該在更好的條件下學習！”

  說到這個，方亦可不覺沉默了。

  這兩家幼兒園自然是不能比的。

  嘟嘟上的那所幼兒園，都是貧民區的孩子，不客氣的說，素質非常有限。

  不止是孩子的素質，也包括老師的素質。

  能學到的東西是很有限的。

  可別墅區的幼兒園就不同了，無論是軟件硬件都配備的相當高端。

  但相對的，價格也相當的高。

  現在的她勉強能承受，可她的工作很不穩定，怎麽能確保一直可以供嘟嘟上下去呢！

  萬翰文見她遲遲不語，大抵也意識到她的糾結。

  他之前猜測她是洛青川的女人，但從之後了解的種種情況來看，事實並非如此。

  既然如此，他對她們母子的回報也就無需顧慮多多了。

  他相信，方亦可最終是不會拒絕這份謝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