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然聲音實在是太小，即便霍沉淵就坐在她身邊，也還是沒有聽清她剛才說了什麽。

  “悠然？你說什麽？”

  霍沉淵彎下腰去，努力地想聽到白悠然究竟說了什麽。

  “不要，別碰我……”

  白悠然似乎已經深深地陷入了她的噩夢當中，眉頭皺的越來越緊，掙紮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悠然，我在這裏，別怕，不管發生了什麽都不要害怕。”

  霍沉淵無法喚醒白悠然，幹脆直接抱住了白悠然。

  昏迷當中的白悠然似乎也感覺到了霍沉淵，慢慢變得平靜了很多。

  “霍沉淵……”

  “我在，我在這裏陪著你。”

  霍沉淵聽見白悠然說出了他的名字，不禁把雙臂擁得更緊了一些。

  “少爺，醫生來了。”

  來的路上，封管家已經把白悠然剛才昏迷的大致情況告訴了醫生。

  封管家帶著醫生站在臥室門口，霍沉淵聽見以後，這才慢慢把白悠然放開，扶著她躺在了床上。

  “進來。”

  聽見霍沉淵的允許以後，封管家才帶著醫生推開門走了進去。

  醫生早就已經對白悠然非常熟悉了，看見她臉色十分難看的躺在床上，立刻走了過去給她檢查。

  “怎麽樣了？”

  霍沉淵看著醫生，心裏有些緊張。

  “白小姐的身體的確是需要多多修養，但是依我看這次她突然昏倒，並不是因為身體的問題。”

  “不是身體的問題，那究竟是怎麽回事？”

  “白小姐現在的狀況更像是受到了很嚴重的精神刺激。”

  霍沉淵聽了以後，慢慢轉過頭去，目光定在了白悠然的臉上，久久沒有離開。

  他不過是今天才離開了白悠然半天的時間而已。

  這段時間裏，白悠然究竟去了什麽地方，做了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回來呢？

  “不過您也不用太過於擔心，等到白小姐醒了以後，您問清楚情況，我會根據情況的嚴重程度替她安排合適的心理醫生，像現在這樣的情況是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霍沉淵點了點頭，又重新坐到了白悠然的身邊去。

  封管家對醫生擺了擺手，兩個人就一起走了出去，臥室裏麵就又隻剩下了霍沉淵和白悠然兩個人。

  “悠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我才剛剛離開你身邊這麽一小會，你就變成這樣了，是在懲罰我沒有一直陪在你身邊嗎？”

  霍沉淵的語氣異常溫柔。

  “快點醒過來吧，不管發生什麽，你都可以站在我的身後，有我去替你解決所有的困難。”

  明明霍沉淵已經發誓，隻要有他在就絕對不讓白悠然再受到任何傷害，卻沒想到他終究還是沒有做到。

  白悠然一直昏迷不醒，而且中間還發了高燒。

  “你不是說沒什麽事嗎，為什麽會突然發燒了呢？”

  霍沉淵有些急了，對醫生說話的語氣十分強勢。

  “這也是正常現象，等到白小姐不發熱了，應該也就會醒過來了。”

  “最好是這樣。”

  霍沉淵冷哼一聲，站到一邊去，親眼盯著醫生給白悠然用藥。

  醫生給白悠然輸了液，又貼上了一個退熱貼。

  輸液以後，沒過多久，白悠然的溫度果然就下降到了正常的體溫。

  “悠然，現在是不是已經沒有剛才那麽難受了？放心吧，一切都會好的，你隻需要好好睡一覺，我就在這裏等你醒來。”

  霍沉淵一直陪著白悠然，甚至都沒有離開過那個房間。

  封管家看了看時間，心裏有些擔憂。

  雖然他能理解現在霍沉淵焦慮的心情，可是他也不希望霍沉淵為了白悠然傷了他自己的身體。

  躊躇了一下，封管家還是去到了臥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少爺，您已經在房間裏麵待了很久了，一直不吃飯這樣身體撐不住的。”

  “我沒事。”

  “可是……”

  封管家站在門口，欲言又止。

  既然霍沉淵已經讓他離開，那就算他再怎麽勸說，霍沉淵也還是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

  倒不如現在先離開，給他們一個安靜的空間，或許白悠然還能早點醒過來，這樣霍沉淵也就能早點從現在的疲勞當中解放出來。

  又過了一會，白悠然才終於從昏迷當中蘇醒過來。

  “悠然？”

  霍沉淵看著白悠然慢慢睜開的眼睛，欣喜又有些緊張。

  “醫生，醫生？快進來！”

  外麵的醫生也沒有離開，在樓下一直等待著，聽見了霍沉淵的召喚，就立刻上樓去了。

  “霍少爺，是白小姐醒了嗎？”

  “是，你快過來看一下，是不是已經退燒了。”

  醫生點點頭，湊過去開始仔細地替白悠然檢查。

  白悠然也漸漸恢複了意識，白悠然就想到了之前顧錦苒跟她說過的那些話，看著霍沉淵的眼神突然閃爍了一下。

  霍沉淵捕捉到了白悠然眼神瞬間的變化，還以為她是在害怕，頓時間更加心疼。

  “白小姐已經退燒了，現在也已經醒了，沒什麽大事了。”

  “好。”

  霍沉淵聽聞，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現在白小姐需要補充體力才能恢複精神，我去讓人做一點清淡的粥待會送過來。”

  醫生走了出去，霍沉淵就立刻低下頭去在白悠然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

  “你終於醒了，你不知道我剛才有多擔心你。”

  白悠然看著霍沉淵，她知道，他現在說的都是發自肺腑的真話。

  可是，她的腦海裏浮現的卻全都是顧錦苒的聲音。

  白悠然把頭偏到了另一邊去，不再看著他。

  霍沉淵看著她的側臉，心中的欣喜被苦澀慢慢替代，她還是不想見他麽？

  “一會傭人就會把粥送上來，你多少吃點。”

  聽見以後，白悠然也還是不回答什麽。

  霍沉淵沒有理會她的沉默，默默坐在她身邊守著。

  很快，傭人就把白粥送了上來。

  “給我就可以。”

  霍沉淵親手把東西接過來，小心翼翼地吹著，然後把勺子遞到了白悠然的嘴邊。

  白悠然感覺到了，但是也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閉著眼睛不吃東西。

  “悠然，張嘴。”

  霍沉淵很有耐心，一點一點地幫著白悠然轉過身來，然後把一勺白粥喂到了她的嘴裏去。

  清甜的味道在白悠然的口腔裏麵散開，可是她的心卻是越來越苦澀。

  她寧願現在霍沉淵不要對她這麽好，這樣她還可以更加輕易地離開。

  可是現在，她真的有些貪戀霍沉淵的好，這些她曾經想要的到的一切，才剛剛得到就又要親手葬送了。

  實在是可笑又可悲。

  不知不覺當中，霍沉淵喂了白悠然吃了整整一碗的白粥。

  看著空空的碗底，霍沉淵非常滿意。

  “還想吃嗎？”

  白悠然搖了搖頭，她真的吃不下了。

  霍沉淵看著白悠然的樣子，寵溺地笑了笑，把空碗放在一邊，拿了一張紙巾，替白悠然仔細地擦了擦嘴角。

  “還好哪裏不舒服麽。”

  直到白悠然又搖了搖頭，霍沉淵心裏才安心了一些。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今天你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發生了什麽事情？”

  白悠然眨了眨眼睛，並沒有回答霍沉淵的問題。

  “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麽會突然昏倒，如果你覺得現在還不想告訴我也沒關係，明天再說也是可以的。”

  “我不會告訴你的。”

  白悠然的聲音十分平靜。

  “霍沉淵，我想離開這裏。”

  白悠然心裏清楚，如果不讓霍沉淵主動對她徹底死心的話，那不管她跑到哪裏去，霍沉淵都一定會把她找回來的。

  到時候，現在遭遇的這種痛苦和掙紮就要無限重複下去，白悠然不想這樣。

  霍沉淵像是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一樣。

  “你剛才說什麽？想離開這裏？”

  “沒錯。”

  “沒關係，如果你不喜歡這個房子的話，我可以再找一個你喜歡的地方，重新買一座房子給你，隻要你滿意的話，在什麽地方我都可以陪你去的。”

  “霍沉淵，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白悠然一句話出口，整個房間就陷入了寂靜。

  霍沉淵死死的盯著白悠然，似乎是要透過她的臉龐，看出來她的想法。

  想知道白悠然究竟為什麽要說出這樣的話？

  白悠然兩隻手臂撐在床上，慢慢坐起身來。

  “我想離開的不隻是這個房間，這幢房子，還有你。”

  “從一開始我就從來沒有想到要跟你回來，是你非要把我帶到這裏來的，我已經忍耐了這麽長的時間，現在我真的忍耐不了了。”

  霍沉淵的眉頭慢慢皺在了一起。

  “你總是把你自己的想法強加在我的身上，從來沒有問我想不想要過，你以為救了我一命就可以彌補你曾經給我那麽多的傷害嗎？”

  白悠然的語氣雖然並沒有什麽起伏，可是他的每一句話聽在霍沉淵心裏，都有足夠的讓他心痛的份量。

  “你，你先在這裏好好休息一下吧。”

  霍沉淵說完以後，就立刻轉身走了出去，就像是無法接受現在這個事實，落荒而逃一樣。

  白悠然看著霍沉淵的背影，心如刀絞。

  慢慢重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白悠然忍不住的流淚。

  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角流下，滑落在她的頭發裏，瞬間隱藏了痕跡，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