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這部戲的導演，聶元深聶導。這個是你的經紀人陸通。你們應該見過一次，上次就是她接的你。”林子豪把白悠然帶到了片場，很貼心的向她一一介紹。

  麵前坐著一個還算帥氣的青年男人，留著微卷的中長發。白悠然聽說過他，是一個新晉導演，前兩年因兩部電影大火。

  雖然他年紀不是很大，被他捧紅的明星還真不少，看得出來林子豪在這部劇上是花了大心思的。

  “你們先了解一下，公司那邊還有些事情還需要我去處理。”林子豪用手輕輕地拍了一下白悠然的肩膀表示鼓勵。

  轉身便離開了房間，陸通緊跟著出去送了一下。

  狹小的房間此時就剩下白悠然跟聶元深兩個人，彼此都沒說話，氣氛開始有點尷尬。

  “你會演戲嗎？”白悠然剛想張口說話，就被一直繃著臉的聶元深打斷。

  語氣中透著不耐煩和傲氣。

  “聶導你好，我雖然是模特出身，但我也是演過幾部劇的。作品的剪輯經紀人應該也讓你看過了。”聶元深的話著實讓人很氣憤，白悠然也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質問搞得很煩躁。

  “我看了。”聶元深勾起媚眼，瞥了一眼白悠然。

  “你的先天條件是不錯，不過演技太尷尬。充其量就是個——背劇本的花瓶。”聶元深的語氣很傷人，一點都沒顧及到眼前這是個要情麵的小女孩。

  白悠然氣暈，說她是花瓶？她苦苦練台步腳底板磨出血的時候，他還沒出道的吧？

  “不過既然是子豪交代的，我會盡力做好的，你也要積極配合我。”

  聶元深終於算是說了一句人話。

  “麻煩了。”白悠然站起身來朝聶元深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個動作似乎是很出乎聶元深的意料，他抬起眼睛饒有興趣的看看了一下白悠然，邪魅的眼睛彎起一絲弧度。

  看不出來還挺能隱忍的嘛，有趣。

  這一幕正好被推門進來的陸通盡收眼底，剛一來就給下馬威。

  以後她跟悠然姐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那個……”陸通輕輕地敲了一下門框。

  “聶導，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您出來試戲呢。”陸通說的輕聲細語，生怕得罪自己眼前的這尊大神。

  “好，出去。”聶元深衝白悠然說著，起身就離開了房間。

  常常舒了一口氣……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噩夢才剛剛開始。

  “這部戲講的是民國年間一位女孩從滿清貴族先是淪落到梨園戲子，期間與一位少將發生愛情故事，最後被少將殘忍拋棄淪落成青樓女子的故事……”聶元深仔細地講著這部戲的一切細節。

  “重點體現的是慘無人道的世道跟人性對女主人公造成的精神跟肉體折磨。”聶元深說著，突然停頓一下。

  看著白悠然。

  “那個白……這點你要著重注意一下，揣測好主人公的感情跟情緒反應是關鍵。”

  “白悠然。”她好心提醒道。

  “這部劇沒有固定的男主演，總的來說，這部劇的主演就隻有我們的女主人一個，所以她的幫襯就很重要。你們的作用就是通過反襯讓女主人公這個形象更加飽滿，人物情感更加真實。”

  他並沒有理白悠然，轉身對著身邊的人繼續說著。

  “……”

  “白小姐，我們先上妝吧。”女化妝師走到白悠然的跟前，很溫柔的說，跟聶元深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剛剛忘了告訴你，有你的戲就一定不能遲到，遲到一次我們就停工一天，我的時間也不想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地方上。”

  正在上妝的白悠然突然被背後聶元深的聲音驚了一跳。又是這個毫不客氣的語氣。

  “好，我記下了。”白悠然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

  雖說是不悅，但是白悠然挺欣賞這一類人的，不會被別人虛偽的恭維輕易改變的心。

  “祝你好運。”聶元深低音說道，聽不出是真正的祝福，還是出於可憐她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

  “各部門就位，十五分鍾之後我們試今天的第一場戲。方妍（女主角名字）在家庭巨大變故之後選擇從橋上跳下去自殺結束生命。”聶元深用高音喇叭向劇場外的人喊道。

  ……

  “Action！”隨著聶元深的命令下來，白悠然光著腳從橋的對麵緩緩走來，表情仿佛承受著巨大的悲慟。

  走近，鏡頭切換成近鏡頭，表情特寫。

  一切似乎都進行的非常順利。

  “cut!!”一陣急促叫停的聲音打亂了白悠然的情緒。好像都不明白什麽情況。

  “白悠然你在這裏的表情不能是悲傷地，要是那種看破這個世間的絕望地感情。冷漠！對這個世界已經絕望到冷漠了你懂嗎？這個世界上隻有你一個人了。”聶元深仔細地向白悠然講著細節。

  這個世界上就隻有你自己了。

  白悠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這個表情本色出演就可以了啊，那還需要什麽表演。

  “OK嗎？我們再來一條。”林子豪看著白悠然，她好像還沒有出戲，表情很凝重的樣子。

  白悠然衝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好，各部門注意。Action！”

  又一輪試鏡開始了，鏡頭再一次拉近。白悠然精致的臉上布滿淚痕，眼睛都已經紅腫了，但臉上像是死了一樣看不出任何表情，低頭苦笑。鏡頭偏轉。

  表情的拿捏跟時間的把握都恰到好處，尤其是那個不動聲色的苦笑，看得人心疼。

  “OK，很好。”聶元深毫不吝嗇地誇獎著白悠然。

  說實話，白悠然的演技確實驚豔到聶元深了，他沒想到這個被他不看好的女孩子爆發力會這麽強。那個她自己加上去的笑，看起來是那麽無奈，絕望，緊緊地揪著聶元深的心。

  是他自己小瞧了白悠然。

  “第二條很好，這條戲過了。”聽著像是說給劇組的人聽的，可聶元深直勾勾地看著白悠然，這顯然是說給她一個人的。

  可白悠然並沒有很高興，她的心情依舊很低落，仿佛在戲裏沒有走出來一樣。

  看起來楚楚可憐，弱小無助。聶元深的心接著又揪了一下。

  “下麵我們路人的鏡頭。”他並沒有過多在意白悠然，接著繼續去拍了下一個鏡頭。

  對與白悠然來講，這場戲已經是本色出演了。小時候的悲傷回憶曆曆在目。

  “悠然姐，我看了一下今天隻有我們這一個鏡頭，現在我們可以收拾一下回去了。”陸通跑過來正跟緩緩走下橋的白悠然相撞。

  這才把思緒拉了回來。

  “好，陸通你先回去吧，我過會兒自己回家就行。”白悠然看了旁邊的小女孩，眼睛裏略帶著笑。

  “悠然姐，我等一會吧。我送你回去。”陸通露出擔心的表情，一臉的不放心白悠然的樣子。林總可是親自交代過讓她照顧好白悠然的。

  她要是照顧不好，失職了可怎麽辦？

  “不用了，陸通，我今天想回老家一趟。放心吧，沒什麽事的。”白悠然看著一臉憂愁的陸通，輕聲安慰著她。

  “那好吧，姐你要是有事情就打我電話。”

  “打林總電話也可以。”陸通猶豫了一下，朝白悠然笑了笑，一臉的淘氣。

  “我先走了。”

  化妝師給白悠然卸了妝，白淨的小臉再一次回來了。白悠然端詳著鏡子裏的自己。

  她越來越像母親了。每一次照鏡子，她都覺得自己眉眼之間跟記憶中的母親，越來越像。

  她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頰，這副麵孔是母親給他的。可是她卻什麽都為母親做不了。

  沒有再一次登上世界的舞台為母親親手摘下模特女皇的皇冠……

  沒能把母親保護好……

  還嫁給了害了母親一輩子的人的兒子……

  這一切都是那麽不能原諒。白悠然，你到底在做什麽啊？！竟糊塗了小半輩子！

  “白小姐，白小姐……”身旁的化妝師看著白悠然一直扣著自己的臉頰，愈來愈狠。

  白悠然這才緩過來。臉上一道深深地指甲印記。

  “啊，我沒事。”她衝化妝師笑了笑，掩飾著自己的內心。換好衣服便離開了劇組。

  聶元深看著背影仍然很是失落的白悠然，怎麽？是入戲出不來了？這個女人好像有一點意思。

  ……

  出來的白悠然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她想回自己小時候跟爸爸媽媽住的房子看一眼。

  可是上一次她過去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這八年，她從未再去過那裏一次，不知道那片地區有沒有拆遷，去那裏的路她還能不能認得。

  就這麽漫無目的地瞎逛，鬼使神差地她截了一輛出租車。

  “去哪裏？”出租車從後視鏡裏看著在後座的她，問道。

  “百花巷。”白悠然輕輕地說。這個熟悉的名字，像是塵封多年記憶的鑰匙，一下子打開了所有的記憶。

  “百花巷？您是去旅遊？”司機發動了車子，上下掃了白悠然的穿著。眼神精明。

  “回家。”白悠然輕輕地說。不露聲色。

  出租車司機眼底的光熄滅了，還以為是個外來旅遊的人，要狠狠炸她一筆呢。

  “那裏還有人住？”司機隨口問道。

  百花巷不早就沒人了嗎？聽說馬上就要拆遷了。

  “以前是。”白悠然低聲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