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艾見狀又拿手電筒照了照他們兩個，“你們認識啊？”

  白悠然這才想起來，“馬老師，他怎麽會在這裏？”

  馬艾心裏登時想起霍沉淵給自己送的禮，看著眼前的情形，心裏也大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他深深地看了眼霍沉淵，“這家夥從哪裏冒出來的我也不知道，我這就趕他出去。”

  隻要不提他幫她擺平自己的事不就得了。

  追妻之路漫漫，小夥子，我就隻能幫你到這了！

  白悠然聞言冷冷地瞧了霍沉淵一眼，“我早就知道他是這種人。”

  霍沉淵不多做解釋，看著馬艾問道，“剛才是不是有人叫你們過來的？”

  後者點了點頭，“是，看起來是個小姑娘，捂得很嚴實也看不到臉……”

  不等他說完，霍沉淵就拽著白悠然的手臂跑了出去。

  路上，白悠然不停地低喊，“你鬆手！霍沉淵，你是不是瘋了！”

  兩個人相攜在黑夜裏奔跑，隻有路燈與他們作伴。

  霍沉淵邊跑邊回頭看了她一眼 ，臉上露出愉悅的笑，“你不是學過防身術？為什麽剛才不打我？”

  白悠然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更是沒空理會他的調侃。

  直到不知跑出了多遠，前麵是個死胡同，前麵的霍沉淵猛然停下，害得白悠然撞到了頭。

  “你幹嘛……”

  白悠然的聲音隨著投出去的目光戛然而止。

  在前麵不遠處的那堵牆前，一個瘦弱的身影緩緩轉身，麵向他們的方向不斷向後退步。

  那人穿著單薄的衣服，一頭長發原本塞在帽子裏，這時卻已經傾瀉而下。

  白悠然瞧著她的身影，緩緩出聲，“……薇薇。”

  方薇薇慌張地想找到路離開，但是這是個死胡同，根本逃無可逃。

  口罩下的她臉上滿是苦澀的微笑。

  霍沉淵鬆開了手，讓白悠然走上前。

  白悠然的聲音帶著憂慟和激動，“薇薇，這段時間，你一直躲在我周圍嗎？”

  所以方才霍沉淵故意把她引到後院，做出被挾持的假象，薇薇才會情急之下叫人來幫忙。

  想到這裏，白悠然的心裏更是苦澀不堪。

  從拿到顧錦苒放火的證據，再到剛才的事情，這段時間，薇薇一直在默默守護著她。

  方薇薇站在原地沒有動，但是墨鏡下的她卻早已經熱淚盈眶。

  白悠然上前緊緊擁住了她。

  看著相擁的兩人，霍沉淵在一旁也終於鬆了口氣。

  也不枉鄭奇這幾天要死要活地幫他打理公司了。

  他其實早就知道方薇薇的住所，但是一直沒有告訴鄭奇。

  一是不想讓鄭奇用力過猛傷害到剛回來的薇薇，二是不想讓薇薇有心理負擔。

  至於為什麽突然逼她現身，霍沉淵卻是另有盤算。

  如果現在沒有一個人可以開解白悠然的話，他們的這個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這不僅是因為白悠然有要打掉孩子的可能，如果白悠然一直心有鬱結情緒不佳的話，這個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當晚，方薇薇被白悠然帶著住在了馬艾的工坊裏。

  姐妹兩個人窩在一個被窩裏。

  這次的方薇薇回來好像跟換了個人一樣，盡管臉上有難掩的喜悅，但是隻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白悠然講話。

  白悠然半晌才發現她的異樣，“怎麽，是不是我話太多了，忘記你要休息了。”

  方薇薇淡笑著搖了搖頭，“不是的，悠然姐，我隻是肚子餓了沒力氣而已。”

  白悠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這個沒腦子的，等著，我這就去廚房弄點吃的給你。”

  方薇薇目送著白悠然離開後，才終於鬆了口氣，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不行，這裏她不能多呆。

  但是霍沉淵也在這裏，這就說明這個作坊周圍都是他暗中插的人看守。

  她是跑不掉的。

  白悠然端著炒雞蛋回來的時候 ，方薇薇已經迷迷糊糊睡下了。

  白悠然見狀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個丫頭還是像原來一樣沒心沒肺的，連襪子和衣服都不脫就睡了。

  白悠然湊近方薇薇身邊，奇怪地皺了皺眉。

  為什麽薇薇身上的香味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以前最喜歡果木香，因為覺得花香像是會招蜂引蝶一樣讓她沒有安全感。

  但是這個香味，顯然是蘭花的味道。

  白悠然歎了口氣，隨著也躺下了。

  原來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有些人和事是會在不經意中轉變的。

  翌日清晨，白悠然醒來的時候，身邊的枕頭上已經空無一人了。

  白悠然下意識緊張起來。

  薇薇又離開了嗎？

  這時，方薇薇端著洗臉水進來了，“悠然姐，起床吧，早飯已經做好了。”

  白悠然這才送了口氣，“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又離開了。”

  在白悠然的眼角，還能看到泛出的水珠。

  方薇薇在心裏歎了口氣。

  看來霍沉淵方才跟她說的都是真的 ，悠然姐現在極為敏感還患得患失。

  隻能等她穩定下來，自己才能離開了。

  或許是因為方薇薇的陪伴，在古城的這段時間，白悠然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以前出差的時候她隻覺得身體累心也累，但是這次卻十分身心愉悅。

  午飯後，見她要出門，方薇薇放下了手裏的活計，跟上了白悠然。

  在此之前，她還給霍沉淵發了個短信報備說要去采桑。

  她們兩個逛了一大圈沒有找到臭椿樹，最後還是在農夫的指引下，找到了周圍的一個墓園裏。

  雖然這個墓園十分簡陋。

  兜兜轉轉，二人終於在最角落的墓地前找到了一棵臭椿樹。

  白悠然踩在方薇薇肩上，自己踮起腳上去夠到了不少樹枝。

  她在折樹枝的時候想起了從前在霍沉淵別墅住著時的情形。

  樹上有鳥窩，薇薇為了打趣她，把鳥窩放到了最高的樹幹上。

  她像是杠上勁一樣又摔又練地學會了爬樹。

  現在也是如此，白悠然的心情豁然開朗。

  在去伸手夠最後一個樹枝時，方薇薇的身形突然一晃，白悠然來不及抱住樹幹，直接撞在了地上。

  索性摔得不厲害，白悠然起身後緊忙去看方薇薇。

  方薇薇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隻有不斷抖動的肩膀昭示著她的疼痛。

  白悠然顧不上腹部和腿上的疼痛，伸手拍了拍薇薇的肩。

  “薇薇，怎麽了？”

  白悠然順著方薇薇呆呆的目光看過去，不遠處是一座墓碑。

  墓碑上的照片已經被陽光曬得泛黃，上麵的字也模糊不清，但是薇薇就是看著那個墓碑痛哭出聲。

  “悠然姐，我想起了我媽。”

  白悠然這才意識到，她隻顧著和薇薇重逢的欣喜了，並未想起來問這段時間，她都經曆了些什麽。

  方薇薇躺在臭椿樹葉上，悲慟地像是涵擴了所有的傷心。

  “如果不是我媽離開了，我也不會再回來，悠然姐，有時候我也想去死，一了百了。”

  她掀開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早已經發青發紫的手臂，白悠然見狀捂嘴忍住不讓自己尖叫出聲。

  白悠然抖著聲音問出聲，“薇薇，這是……”

  方薇薇的臉上艱難地扯出一抹弧度，“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想著回來陪陪你。”

  “那次顧錦苒在我體內注射的東西，我走南訪北，沒有一個醫生可以告訴我如何痊愈，他們告訴我的，是讓我珍惜剩下的時間。”

  墓園的上空有烏鴉飛過，嘔啞嘲哳。

  白悠然坐在臭椿樹下，感覺自己好不容易明朗起來的世界，又一次鍍上了陰霾。

  白悠然覺得有心無力，隻能坐在薇薇身邊跟著無休止地流淚。

  回到作坊的時候，兩個人的眼睛都是紅腫的。

  白悠然抹了抹眼眶回屋了，方薇薇剛想跟上去，就被迎麵走來的霍沉淵叫住了。

  “薇薇，你跟我過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到了後院。

  霍沉淵沉靜地出聲，“悠然做手術的時候，警察也是你叫去的吧。”

  方薇薇不置可否。

  霍沉淵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瓶藥，“這是在顧錦苒那裏搜出來的藥，另外鄭奇也聯係了國外的專家給你隻愛你。”

  方薇薇聞言沉了眼眸，“你告訴他了？”

  鄭奇現在正在趕來的路上。

  霍沉淵歎了口氣，“我去看看悠然。”

  霍沉淵走後，方薇薇怔怔地看著那瓶藥，接著把它撒到了地上。

  她現在毒素已經深入，不是藥可以治愈的。

  白悠然的房間裏沒有開燈，霍沉淵進去的時候，床上的人形下意識一縮。

  霍沉淵坐在床邊，拍了拍她身上的被褥，“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白悠然聞言扯下了被子，眼睛通紅地瞪著他，“你出去。”

  霍沉淵下意識看向她小腹的位置。

  他不止一次幻想，悠然肚子裏是個女孩。

  他希望女兒能有悠然一樣的氣質和美麗，成為霍家的小公主。

  霍沉淵上前，溫柔地把她臉頰旁的短發掖到耳後，“悠然，把孩子生下來吧。”

  白悠然冰冷地看著他，“你想讓我生下來，我就要打掉他。”

  她話裏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說著還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盒流產的藥。

  “霍沉淵，你我應該是仇人，我現在處處與你作對，你為什麽還要糾纏不休？”

  白悠然作勢就要取出藥吞下，被霍沉淵眼疾手快地搶了過來。

  霍沉淵臉上的柔情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和怒意。

  他轉身離開前丟下了一句話，“你懷的是霍家的孩子，你哪怕吃了藥我也會立刻給你洗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