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淵打開門的時候，看到屋內的布置不由得心底蔓延出一陣苦澀。

  白斯承房間的桌上還有床邊，都是藥罐。

  他緩緩走進門，看到了縮在床上的那個小人兒。

  另一邊，白悠然的記者發布會也開到了尾聲。

  她下台的時候又是 引起了媒體的一陣騷動，仿佛隻要她再說一句就有數不清的話題可以創造。

  白悠然在助理的護送下回了辦公室。

  “回來了。”

  陸溫遇迎麵擁住她。

  剛才的直播他都看到了，當白悠然對眾人宣布答應自己的求婚時，他激動地要在椅子上跳起來了。

  白悠然衝他微微扯了扯嘴角。

  “一切都結束了。”

  再過不了多久，他們就可以帶著斯承回德國了，過向往的平平淡淡的生活。

  雖然是第二次離開和告別，但是白悠然心裏莫名湧上一股不舍。

  “斯承呢？你交給保姆照顧了嗎？”

  陸溫遇聞言拍了拍她的肩。

  “恩，你收拾東西吧，待會兒我們一起過去看斯承。”

  下班後，白悠然還在路上買了些斯承喜歡吃的甜品，路過商場的時候又進去買了他最喜歡的飛機模型。

  不知不覺，到居民樓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回國後，她工作的這段時間很少能靜下心來照顧斯承，都是陸溫遇在照顧。

  距離上一次她 來看斯承已經過去兩個禮拜了。

  每次從上樓的時候開始，她的心尖就會微微顫抖。

  她怕看到斯承痛苦無力的模樣，她怕斯承告訴她他堅持不下去了。

  白悠然和陸溫遇站在門外時照常敲了敲門，等著斯承下床給他們開門。

  這是他們之間的小習慣。

  但是今天足足等了一陣，也沒聽見屋內有什麽動靜。

  “斯承？給媽咪開門。”

  白悠然有些著急了，連忙翻出了鑰匙開門。

  她猛然推開門，看到空蕩蕩的房間，以及早就已經沒有什麽溫度的被子，再也無法控製情緒。

  “斯承！”

  白悠然像是瘋了一樣衝進房間，從床下找到櫃子裏，她扯著白斯承的衣服，跌坐在地上崩潰出聲。

  陸溫遇也攥緊了拳頭，自責的同時不忘記安撫白悠然。

  他還是個孩子，能跑去哪裏？

  陸溫遇也顧不得別的，敲開了鄰居的門，卻依舊沒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雖然是剛入秋的時候，但是白悠然坐在黑漆漆的屋子裏，感覺如同身處冰窖。

  她的每一寸肌膚都仿佛在與空氣中的寒氣打交道，它們告訴她，斯承是真的出事了。

  在去警察局的路上時，陸溫遇把白悠然摟到了自己懷裏。

  “斯承不會有事的，他隻是出去玩了，我們每天把他一個人關在屋子裏，他會悶的。”

  白悠然怔怔地看著窗外，眼淚早就流幹了。

  “是啊，他才是個孩子，為什麽有人要害他？”

  除了被人加害，她實在想不到別的可能。

  如果是白斯承自己跑出去的，門口的保安不可能放他出去，她都提前打好了招呼的。

  除非有人裝成她和陸溫遇的樣子，把斯承帶走了。

  剛在白天，她才向公眾宣布了自己的婚約，晚上斯承就出了事。

  白悠然猛然閉上眼，不敢再想下去，隻能默默祈禱斯承沒事。

  好不容易到了警察局，警察卻讓他們先等一等。

  “為什麽？人命關天，哪怕再拖一分鍾都有出事的可能！”

  “對不起小姐，失蹤時間未滿24小時不能立案。”

  白悠然怒氣上湧，恨不能拖著麵前的警察讓他出警。

  陸溫遇適時地拉住了她。

  就在兩個人愁眉苦臉，束手無策的時候，白悠然的手機響了。

  “喂。”

  “悠然。”

  霍沉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隱忍和疲憊，連說出的話都帶著輕微的顫抖。

  白悠然滿心裏想的都是斯承，實在沒工夫和他周旋。

  “如果你是看了報道想問我婚約的事，那就免了，我采訪時說的都是事實。”

  而電話的另一邊，霍沉淵還沒脫下病號服，強撐著給她打電話。

  鄭奇在他身後一臉擔憂地等候著，生怕一不小心他就倒地不起。

  霍沉淵聽到白悠然的話不由得泛出一絲苦笑。

  “不，不是這件事，我要告訴你的是，斯承現在在醫院，你來接他吧。”

  “你說什麽？”

  白悠然下意識從椅子上站起。

  “你對斯承做了什麽？”

  霍沉淵閉口不答，隻是要求她一個人來接斯承，然後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霍沉淵俯身吐出了一口鮮血。

  “霍總！”

  鄭奇連忙喊了醫生過來。

  “霍先生，你剛動完這麽大的手術，不能再強撐著了，必須好好休息。”

  霍沉淵擺了擺手。

  “無妨。”

  手術的時候，他硬是讓醫生給他減輕了麻醉藥的劑量。

  因為他怕他在手術台上睡過去。

  把斯承偷偷帶出來本來就十分冒險，如果在手術完成後第一時間沒有告訴白悠然，那個小女人一定會急瘋了的。

  霍沉淵用紙巾擦了擦嘴角。

  “斯承怎麽樣了？”

  醫生拿出報告看了看。

  “手術進行的非常成功，隻要後續治療能跟上，基本上可以痊愈。”

  霍沉淵扯出一抹微笑。

  這就足夠了。

  在他剛進門看到白斯承的那一刻，心底就有暖流湧動。

  雖然知道斯承不是他的孩子，但是當斯承奶裏奶氣地叫叔叔的時候，他心底還是難掩欣喜。

  所以他存了私心，在把斯承抱來醫院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做親子鑒定。

  手術結束後，親子鑒定結果剛好出來。

  霍沉淵連休息都沒休息就抱著文件夾激動地身體僵硬。

  霍沉淵和白斯承，有99.99%的可能性為父子關係。

  原來白悠然是故意騙他的，他救下的這個小家夥是他的兒子！

  算算斯承的年齡，也剛好是在白悠然離開雲城前幾個月懷上的。

  那時候白悠然天天住在別墅，他每天睡在她身邊，卻不知她肚子裏已經孕育了這樣一個寶貝。

  白悠然趕來的時候霍沉淵剛好把醫生遣了出去。

  “霍沉淵！你把斯承還給我！”

  白悠然近乎崩潰地拽住霍沉淵的病號服衣領，眼中帶著腥紅的血絲。

  她的動作幅度十分大也十分用力，霍沉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但是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

  “悠然，斯承是我的兒子。”

  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白悠然猛然愣住。

  她下意識直視著霍沉淵的眸子，卻看到了他眼中的欣喜和滿足。

  “不……不是……”

  她急忙搖頭否認，但是很快被霍沉淵牽製住了。

  “他就是我的兒子，悠然，謝謝你替我生下了一個這麽好的孩子。”

  白悠然用力掙脫開他，眼角已經掛了淚痕。

  “我說他不是就不是！”

  她衝出了病房，在鄭奇的帶領下去了重症監護室看斯承。

  在她的身影消失不見的那一刹那，霍沉淵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病房裏，白悠然抱著還在昏睡的白斯承泣不成聲。

  “斯承……嚇死媽咪了。”

  白悠然確實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不光是因為霍沉淵電話裏的要求，更多的原因是陸溫遇路上接了個電話，然後臉色難看的要死。

  他自己搭了別的車就離開了。

  白悠然也很是詫異，她第一次見他這麽張皇無措，以往不管是有什麽事情，他都是把斯承放在首位的。

  鄭奇也注意到了白悠然是自己過來的，於是覺得有些話，現在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再說了。

  “白小姐。”

  白悠然連忙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吵醒斯承。

  等兩個人都輕手輕腳地出了病房後，鄭奇才猶豫著開口。

  “你誤會霍總了，他帶斯承來醫院是為了救他。”

  原本霍沉淵不想管什麽斯承的死活，一方麵是因為這是個跟他毫無關係的孩子，另一方麵，他也知道捐獻骨髓的手術對身體的傷害有多大。

  但是他收到消息後，找來斯承的住處，第一眼看到這個孩子時。

  他就決定要救斯承。

  白悠然聽完鄭奇的解釋後，心情五味雜陳。

  “你真的認為他是為了救孩子嗎？他隻是想搞清楚斯承的身世而已。”

  不然他不會在見到她的時候說出那番話。

  固執的白悠然已經全然忘了霍沉淵是賭上自己的命來救白斯承的。

  她現在心裏擔憂的，都是斯承的身世暴露後，霍沉淵會怎樣搶走她的孩子。

  鄭奇還想再說什麽，但是被急匆匆趕來的助理叫走了。

  “鄭秘書，你快去看看吧，總裁在病房裏暈倒了。”

  鄭奇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白悠然。

  白悠然臉上沒有絲毫動容，甚至直接轉身回到了斯承的病房。

  霍沉淵和白斯承幾乎是同一時醒來的。

  白斯承眨著眼睛輾轉反醒時，白悠然欣喜地握住了他的小手。

  “斯承！感覺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嗎？”

  白斯承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幹啞。

  “媽咪，霍叔叔呢？”

  白悠然臉上的笑容一僵。

  白斯承醒來竟然先想到了霍沉淵，這讓她有些意外。

  “他在忙，斯承，你告訴媽咪，霍叔叔有沒有和你說什麽或者對你做什麽？”

  白斯承滴溜著大眼睛笑了笑。

  “沒有，霍叔叔對我很好，昨天還帶我去了遊樂場，陪我玩了許多遊戲呢。”

  白斯承其實有些恐高，但是在霍沉淵的帶領下，他堅強地坐上了摩天輪，對著空中大聲呼喊。

  “我想活下來！”

  這些事情沒有人陪他做過，這個霍叔叔給了他生活的新的體驗。

  樓下，霍沉淵眼眸緩緩睜開，下意識抬手擋住了光線。

  旁邊的人見他醒了急忙湊了上來。

  “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