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然摸黑開了壁燈，發現身邊的位置早已經沒了溫度。

  她猛然清醒了。

  她從床上輕手輕腳地下來，推開門，別墅裏一片寂靜沒有聲音，白悠然剛想轉身就撞到了一堵肉牆上。

  “這麽晚，鬼鬼祟祟地出來做什麽？”

  是霍沉淵。

  白悠然心底頓時警鈴大作，作勢就要逃跑，但被霍沉淵眼疾手快地一把撈了回來。

  “我隻是想出來倒杯水喝而已。”

  白悠然微微掙紮，但是她掙紮一分，他就越收緊一分。

  “你幹嘛？”

  白悠然不耐煩了。

  昏黃的燈光下，霍沉淵的眼中暗含笑意。

  白悠然氣得甩開他的手，轉身就往身後的房間負氣走了進去，霍沉淵也緊緊跟上。

  白悠然進門後開了燈才發現不對，這裏是客房，她剛想離開，身後的門就被輕輕一關，接著她就落進一個寬厚又溫涼的懷裏。

  “別亂動。”

  霍沉淵把她的頭輕輕按在懷裏，揉著她的發頂，感受她的溫度和味道。

  白悠然卻沒有他那麽動情，隻是死死咬著嘴唇。

  “我可以回去睡覺了嗎？”

  霍沉淵沒有動作。

  “我怕我放開你，你就要逃跑。”

  提到那天的事情，白悠然心裏更是來了氣，冷聲一笑。

  “霍沉淵，你真是耍了一手好手段，那天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告訴我我媽媽的情況，但是卻讓我什麽都做了。”

  霍沉淵這才放開了她，漆黑的眸子死死盯著她。

  “你後悔了？後悔和我做那種事情？”

  白悠然微笑。

  “豈止是後悔，簡直就是惡心！”

  她恨不能拿刀子殺了霍沉淵。

  現在對她來說，每拖一天，她的心情就更加焦急一天。

  就算那天媽媽真的死了，或者幸運地沒有死，他總要讓她知道情況吧，為什麽要瞞著她？

  再或者，根本是他做賊心虛，那天的車禍就是他一手策劃的！

  沒準，那天他想對付的是她或者陸溫遇，沒想到危急關頭許牧晴把她推了出去自己遇害，所以他才總在她麵前，對許牧晴閉口不提。

  一旁靜默著的霍沉淵也是百感交集。

  他不是不想告訴她，隻是怕她無法接受。

  許牧晴的蹤跡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哪怕是當天在場的貨車司機都說沒看到沒注意。

  也就是說，許牧晴現在生死不明。

  如果他告訴她許牧晴死了，她肯定會悲痛欲絕，甚至把過錯都加諸到自己身上，更有可能極端地自殺。

  如果告訴她許牧晴沒死，她又肯定會有一天發現他的謊言，而後毅然決然地恨他。

  這二者，究竟哪一種更高貴？

  沉默半晌，霍沉淵開了口。

  “你母親她沒有死，隻是依舊在昏迷，被我送到了最好的療養院。”

  白悠然腥紅的眼睛霎然睜大。

  “你說什麽？”

  霍沉淵一臉雲淡風輕地解釋。

  “那天，你母親被路過的民警帶到了醫院做了簡單的治療，我找到她的時候她還在昏迷，現在被我移到了療養院，你要是不信，明天我便可以讓你看到她的近照。”

  白悠然的臉上有了一絲鬆動。

  “這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霍沉淵點頭。

  “我一直沒告訴你，就是怕你無法接受。”

  白悠然捂著胸口，忍不住流淚。

  “太好了，媽媽還活著，那就好……我也有活下去的動力了。”

  霍沉淵在燈光下看著聲淚俱下的白悠然，心裏更是一陣抽痛。

  他這樣的選擇，真的正確嗎？

  在話說出口的那一刻，他心裏想的都是，他不能再讓她一直痛苦下去，隻有這樣緩解她的情緒，才不至於整天茶飯不思。

  至於以後被發現的話，就以後再說吧。

  霍沉淵拉過了白悠然的手，但被白悠然下意識掙脫。

  “你……你別碰我。”

  她潛意識裏對霍沉淵已經有了懼意。

  雖然知道了媽媽的情況，她很開心。但是她擔心這是霍沉淵要挾她的新籌碼，畢竟媽媽現在在他的手裏。

  果然，霍沉淵開口後，白悠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希望你乖乖聽話，以後不要再想著怎麽躲著我逃開我，你逃不掉的，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取悅我。”

  白悠然的淚已經幹了，她怔怔地看著霍沉淵。

  “如果我說不呢？”

  “不？那你永遠別想知道你媽媽的情況，療養院那邊我也會打招呼。”

  霍沉淵又顯露了商人的貪心。

  白悠然思索良久，從眼前的霍沉淵到不知在何處的媽媽，她糾結萬分，最後輕聲開口。

  “要我聽話可以，但是你必須讓我看到媽媽的近照才行，還有，放我離開這裏。”

  做他的情人，她已經習慣了這樣見不得光的身份。

  隻要能保住媽媽的命，她會在媽媽恢複後找陸溫遇做手術，讓媽媽幸福的過完後半生。

  對了，陸溫遇，她一直都沒有陸溫遇的消息，當時他去取車了，回來後也不知道媽媽的下落嗎？

  看見白悠然神色執拗的臉，霍沉淵的聲音冷凝。

  “明天一早，我把照片拿過來，還有，從現在起，你不隻是我手下的藝人，更是我的女人。”

  白悠然淒愴地點了點頭。

  “哦，知道了。”

  像是在接受命令一樣。

  霍沉淵心裏又是一陣發悶。

  “我是說，你是我的女朋友。”

  白悠然這才回了神，一臉驚恐地看著霍沉淵。

  是的，她的驚恐，霍沉淵也一覽無遺。

  “你怕什麽？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在一起麽？”

  一直想和他在一起，有名有份地陪著他……

  白悠然清楚自己有多喜歡他，但是這份喜歡已經被他的折磨給磨平了，女朋友，這個稱呼對她來說好像更是一種禁錮吧。

  有了這個身份，哪怕霍沉淵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什麽，在別人眼裏也是合情合理的，甚至會有不少人說他們恩愛。

  白悠然心裏十分抵觸，顯然她沒有意識到眼前的霍沉淵雖然語氣霸道，但在說這話時，心裏也是十分緊張的。

  他也是脫口而出，接著後悔。

  他不後悔向她表明心跡，隻是後悔這樣太草率。

  就在二人僵持之時，客房的門被人重重敲響。

  “悠然姐，你在裏麵嗎？”

  是接完水回來的方薇薇。

  她原本半夜感到口渴，去廚房接了水喝，沒想到端著杯子回來的時候發現白悠然不見了。

  她也不敢叫醒媽媽，隻能從花園找到後院，然後一間間屋子的找。

  方薇薇還在繼續敲門，白悠然想要應聲，但下一秒唇就被一片溫涼覆上。

  她倏然睜大瞳孔，霍沉淵的臉就近在咫尺。

  他的清冽氣息包裹著她，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微微掙紮，他就吻得更加濃烈，直到他放開她的時候，白悠然已經微喘。

  霍沉淵難得地瞧她羞紅了臉，低聲在她耳邊說話。

  “我的女朋友，晚安。”

  白悠然心裏又羞又惱，隻能攥緊手開了房門。

  剛想接著敲門的方薇薇被嚇了一跳。

  “悠然姐，你要嚇死我嗎？剛才怎麽不應聲，要不是我最後找了這間，可能剛才就走了！”

  方薇薇大大咧咧地教訓完白悠然，才發現屋內的霍沉淵，頓時一臉尷尬。

  “霍……霍先生。”

  霍沉淵點了點頭。

  方薇薇則是好奇地盯著二人，眼裏滿是探究。

  白悠然見狀便拉走了她。

  “走，回房間睡覺。”

  瞧著二人打打鬧鬧離開的背影，霍沉淵忍不住扯出一抹微笑。

  看來把方薇薇留在這裏不是件壞事。

  翌日清晨，白悠然頂著個熊貓眼出了房間。

  張姨看見她無精打采地很是擔心。

  “悠然，你這是怎麽了，昨晚沒睡好？是不是薇薇那丫頭太鬧騰吵到你睡覺了？”

  方薇薇在後麵撇了撇嘴，白悠然則是笑著擺了擺手。

  “不是，是我做了噩夢沒睡好。”

  是啊，做了一夜的噩夢。

  從客房裏回來後，雖然方薇薇識相地沒再問什麽，但是隻要她一閉眼，腦子裏都是霍沉淵的吻和他的話。

  “我的女朋友。”

  白悠然又心煩地閉上了眼。

  這一閉不要緊，接著就踩空了一節樓梯。

  “小心！”

  比方薇薇更快的是霍沉淵。

  白悠然穩穩當當地落進了霍沉淵懷裏，身後的方薇薇寬慰地撫著胸脯。

  “悠然姐，你是小孩子嗎？下個樓梯都要走神！”

  白悠然尷尬地理了理頭發，從霍沉淵的懷裏掙脫。

  “謝……謝謝。”

  霍沉淵扶正了她，帶著她下樓走到了餐桌前，遞給她一遝照片。

  白悠然急忙接過翻看。

  是的，是她的媽媽！

  白悠然看著照片裏身上插滿管子的許牧晴，還有臉上可見的猙獰疤痕，以及瘦弱的身形，眼眶微微泛紅。

  “帶我去見她。”

  白悠然聲音哽咽。

  霍沉淵抿了口咖啡，沉默了片刻才開口。

  “你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籌碼。”

  白悠然這才從悲痛和激動中回神。

  是啊，她現在的一切都在霍沉淵的掌握之中，沒有資格向他提要求。

  “我會做好你女朋友這個工作，但是你一定要保護好照顧好我媽媽，可以嗎，算我求你了。”

  霍沉淵點了點頭，但是心裏很不爽。

  她把和他談戀愛這種事當做一種工作了？

  還是在她看來，做他的女朋友是這麽一件苦差事？

  白悠然不再看他，隻是寶貝地抱著一遝照片，連飯都不吃就回了房間。

  霍沉淵看著喜極而泣的白悠然，心裏也很堵。

  他讓手下通宵找到了一個和許牧晴外形相似的女人，才拍下了這些照片，隻是不知道能瞞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