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安動作一頓，並不準備理會。

  人家沒指名道姓，她也沒理由對號入座。

  “還有臉坐下，倒胃口。”

  男人頗為不爽地‘嘖’了一聲，斜著眼睛把柳安安上下打量了個遍。

  充滿了惡意、譏諷、嫌棄。

  這下柳安安沒法再裝作聽不到。

  她深呼吸一口氣，抓緊了自己的包包。

  “這位先生！”

  還未等柳安安有什麽動作，隔壁桌的那位母親就忍不住了。

  她喝道！

  “請向這位小姐道歉！”

  男人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會開口，他側過身子，“你說什麽？”

  女人把小男孩攬到自己身後，“我說，請你向這位小姐，道歉！”

  “哈～”男人好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他嗤笑一聲。

  “我憑什麽向她道歉？我有說錯嗎？長得醜就不要出來汙染沒人的眼睛。”

  男人很是不屑，說完，他自顧自拿起筷子吃飯。

  這邊的動靜，不算小，已經引起了其他桌的注意。

  四麵八方的視線聚集過來。

  女人還準備上前理論，柳安安按住她打算起身的身體。

  “謝謝。”

  她輕聲道了聲謝。

  隨即，走到那個男人的桌前，兩指關節敲了下桌麵。

  “這位先生，您認為我醜？”

  男人沒法忽略她，不耐地應聲:“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他像是趕蒼蠅一樣地揮揮手，“走開走開！別影響我食欲。”

  “這樣啊，其實也沒錯。”

  一直注意著這邊情況的其他客人，沒想到她居然會承認自己長得醜。

  不是沒有人注意到她走進來的時候的樣子，雖然臉頰側麵有疤，但卻並不影響她的整體。

  更不會和醜掛邊。

  這個男人估計是故意找茬。

  或者心情不好，隨意發泄。

  “知道自己醜就滾遠點。”

  被這麽多人看著，他也有點不自在了。

  可是，柳安安並沒有離開。

  她仍然站在男人的桌子前，餘光突然瞥到不遠處站著的周淮。

  兩人視線對上，他眼中的鼓勵和堅毅，給了她更大的勇氣。

  “這位先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審美，您認為我醜，影響您的食欲了，我很抱歉。”

  柳安安不卑不亢，慢條斯理地說道。

  她的突然道歉，讓男人一下子很是尷尬。

  若是她鬧起來，他還可以對付，可是這怎麽就道歉了？

  “我不是錢，沒法讓人人都喜歡我，所以我尊重您對我容貌的評價。但是……”

  柳安安話鋒一轉，

  “現在我也覺得您的臉影響到我吃飯了，我也可以請您——滾遠一點嗎？”

  ！

  男人不敢置信地抬頭。

  “你說什麽？！”

  柳安安笑著，“您的耳朵是不是不太好？我說——請您也滾、遠、點。”

  “你！”

  惱羞成怒的男人，赫然站起身！

  周淮見狀不對，大跨步走過來，護在柳安安身前。

  周淮的身高比男人要高出大半個頭，他俯視著男人，強大的氣場逼迫地男人幾乎說不出話來。

  身子也被嚇得倒退了一步。

  “是啊，別影響人姑娘吃飯了！”

  “快走吧！”

  “……”

  其他的客人也紛紛出聲。

  男人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他環視一周，鄙夷、不滿的眼神仿佛要在他身上穿出洞來。

  成了眾矢之的的他，已經沒臉再待下去，慌亂地出了餐館。

  “不好意思，打擾大家吃飯了。”

  柳安安向餐館內的客人道歉。

  “沒事兒，這種人也沒必要給他好臉色。”

  “對！小姐姐這麽好看，哪裏醜了！”

  “……”

  周淮看了眼男人離開的方向。

  “菜點好了嗎？”他問道。

  “還沒來得及。”

  柳安安有些不好意思，他本來就餓了，又因為這件事情耽擱了那麽久。

  “沒事，你接著點，我去個洗手間。”

  周淮拍拍她的腦袋，走出了餐館。

  柳安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有些疑惑。

  洗手間，在外麵嗎？

  沒多久，周淮就回來了。

  柳安安見他坐下，原本平整的常服領口，起了皺。

  她視線下移，見他拿著菜單的手泛著紅。

  “你的手……”

  周淮：“哦，這個啊，剛才上洗手間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牆上了。”

  拙劣的借口。

  柳安安低頭，竊笑。

  ＊

  吃完飯，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周淮把柳安安送到小區門口就離開了。

  柳安安轉身，就看見對門的張奶奶慈祥地瞧著自己。

  “張奶奶。”

  她快步走過去，扶住張奶奶。

  張奶奶的兒子女兒都出去工作了，家裏隻有她和爺爺兩個人。

  平日裏柳安安會時不時地上門陪他們聊聊天。

  “安安啊，剛才那人是你男朋友？”

  張奶奶知道安安是和一個女生一起住，兩人都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從來沒看到過男孩子送她回來，看來是有情況了。

  “不是的，奶奶。”

  柳安安否認道，耳根卻在夜色的遮掩下偷偷紅了。

  見小姑娘不好意思了，張奶奶拍拍她的手背。

  “沒事兒，奶奶瞧著那男孩子是個老實、正經的，清清爽爽，要是合得來，發展一下也好。”

  老人是為了她著想，柳安安不再反駁，隻好應下來。

  “奶奶，我知道了。”

  一老一少，相伴而行。

  “我剛才看著那男孩子的衣服有點眼熟，他是幹什麽工作的？”

  “消防。”

  “哦——消防好啊，消防好。”

  ……

  ＊

  周淮晚上沒回隊裏，而是回了家。

  鄞城的這套房子是他父母離婚後，給他媽媽的。

  後來周淮成年，他媽媽就把房子過了他的名下。

  再後來，母親再婚，嫁到了Z省，他工作調動回了鄞城。

  打開燈，屋裏的家具都用布蓋了起來。

  剛鋪好床，周淮就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喂，媽。”

  “兒子，聽說你跟一女孩兒去吃飯啦？”

  電話裏的聲音有些激動。

  周淮揉揉眉心，“嗯，吃了。”

  “咋樣咋樣，人女孩兒喜歡你嗎？你們倆……”

  “媽。”

  周淮打斷了的連環炮。

  “我沒想找對象。”

  電話裏突然沒了聲。

  良久，才緩緩開口。

  “兒子，媽是想……”

  “媽，我累了。”周淮的語氣很是疲憊。

  “……好好，那你睡吧，那不打擾你了。”

  電話掛斷，周淮身體往後倒，躺在剛鋪好的床上。

  看著天花板，她的笑容突然在腦海中閃現。

  周淮怔愣了許久，最終閉上眼睛，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