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給蘇小念打電話，是一個禮拜後的事。 .

  自從那天夜裏，她就像消失了一樣，蘇小念給她打過幾個電話，手機都是處於關機狀態。

  趕到約定好的咖啡館，蘇小念一眼就瞧見靠窗坐著的欣欣。

  她瘦了。

  短短一個禮拜，她瘦的已經有些脫了相。

  “欣欣。”蘇小念坐下時，一杯鮮榨果汁端上來，看樣子是欣欣早點好的。

  “小念，你信命嗎？”

  蘇小念記憶裏的欣欣，永遠都是笑的沒心沒肺的樣子。

  可現在坐在自己對麵的她，倒真像是被榨幹了汁幹巴巴的欣欣果兒。

  “我信。”

  “我原本是不信的，現在卻也信了。”

  這樣的欣欣，蘇小念隻見過一次，那是她在知道自己哥哥犧牲的消息後。

  “你知道那個瑤瑤是誰嗎？”

  欣欣的問題令蘇小念陷入沉默，她既然這樣問，那麽那個瑤瑤……

  “她全名叫顧瑤瑤。”

  姓顧？並且能夠引起欣欣這樣反應的，難道……

  “小念，你真聰明，一猜就猜到了……”欣欣笑了笑，可這笑容，怎麽看怎麽都令人難受。

  “她是顧大雄的侄女。”

  顧大雄！

  蘇小念在心裏歎了口氣，果不其然，竟真的跟顧大雄有關。

  “當年，我哥哥就是救他死的，現如今他的侄女卻搶了我的男人，你說我是不是命裏跟他犯衝？”

  欣欣笑著，卻終究沒什麽溫度。

  蘇小念心頭一緊，想要說什麽安慰她，卻偏偏又什麽都說不出。

  當年的事，三言兩語是說不清的。

  但顧大雄三個字，是欣欣最禁忌的禁忌，輕易不能夠提起。

  “那你準備怎麽做？”欣欣這個人，平日看似大大咧咧的，心思卻細膩無比，她怕她……

  鑽牛角尖。

  欣欣一陣沉默，攪動麵前喝的。

  “我恨不得殺了那兩人。”許久，她才說出這樣一句。

  蘇小念沒吭聲，欣欣的性格，不是做不出這樣的事。

  “不過我不傻，就算真殺了他們兩個，我能撈到什麽好處？”

  冷笑一聲，欣欣五官籠罩在陰影裏。

  “欣欣，我很擔心你。”蘇小念伸手罩在她手背上，溫暖的溫度終於拉回欣欣的沉思。

  欣欣笑了笑，自從哥哥死後，她孑然一身，事情發生後，不是沒想過死……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類女人？

  在麵對男人時，沒有尊嚴，沒有底線，甚至沒有了……原則！

  這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小念，如果他欺負你，告訴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算拚盡所有，我也會護你。”

  就像你護我那樣。

  蘇小念好半響才明白欣欣說的‘他’是指葉澤晨。

  “他對我很好。”

  “那就好。”欣欣露出今天第一個小念的笑，也柔和了她過於削瘦的臉。

  “欣欣……”

  “婚禮會繼續。”話鋒一轉，欣欣的表情又變得生硬。

  蘇小念不說話。

  “我不甘心。”

  “這些年我就像個陀螺一樣圍著高強轉，憑什麽我還沒享受過投資回報率，就要變成糟糠被拋棄？更何況，昨天高強當著我的麵下跪求我，小念，你知道他說什麽嗎？”

  蘇小念看著她，依舊沒說話。

  “他說是因為我沒有陪他睡，所以才沒忍住。”

  冷笑一聲，欣欣眼底滿滿諷刺。

  “就因為我沒有陪他睡……”

  雖然是研究晴趣用品的，可事實上欣欣骨子裏卻很保守。

  “諷刺的是，配型結果出來了，我的骨髓配型成功。”

  “欣欣……”蘇小念表情嚴肅起來。

  這不是一件小事，她希望欣欣能夠想清楚。

  “我答應了他，前提是……婚禮繼續，而他要和顧瑤瑤斷的一幹二淨。”

  蘇小念霍然起身，動作驚到旁邊客人。

  “小念，你相信嚐過偷吃快感的男人，真的能夠停掉這種吸毒一樣的滋味嗎？”

  欣欣不緊不慢抬起頭，與蘇小念對視。

  蘇小念像是感應到什麽，指尖微動，反觀欣欣，隻是喝起了麵前果汁。

  “欣欣，你想要做什麽？”

  “小念，我要讓他們兩個人，身敗名裂！”

  蘇小念回到辦公室時，同事正在聊什麽。

  見她進來，更是笑的一臉神神秘秘的，倒是李姐一把將她拉進圈子。

  反正節目開始還早。

  自從上次在雲景飯莊吃過飯後，蘇小念最大的感覺就是更加融入了同事圈子。

  以前大家雖然也說說笑笑，可也不曾像現在這樣熱絡。

  “在聊什麽？”

  “聊器大活又好的事兒唄。”不知誰起了個頭，又開始嘰嘰喳喳起來。

  蘇小念結婚之後，辦公室裏就剩下兩個沒出嫁的小姑娘，恰好今天都不值班。

  “跟你說，我剛結婚那陣兒，我老公天天粘我跟什麽似的，每天晚上竟想著那事兒，現在……”

  女人堆兒裏聊得無非就是那些個事兒，說著說著就往夜生活去了。

  “哎小念，你老公……感覺怎麽樣啊？”李姐用手肘捅了捅她，眉飛色舞。

  蘇小念半響反應過來，整張臉通紅，卻沒辦法說直到現在她和葉澤晨之間……

  還什麽都沒發生。

  好在還不等開口，門外就有人進來了。

  是雅雅！

  自從那天後，雅雅整整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沒在蘇小念眼前出現過了。

  因著雅雅進來，剛才還湊成堆的同事們散開回到自己座位，一雙眼卻透著隔板往兩人這邊看。

  那天在雲景，雅雅丟臉丟大了。

  直到現在，還是他們時不時會聊起的談資。

  “蘇小念，訪談的時間確定下來了，你通知聲你老公。”

  雅雅依舊是那副濃妝豔抹的模樣，雙手環繞在前胸，胸口溝壑很深。

  “如果按照規矩，電台這邊應該先跟澤晨確認有沒有時間，你現在卻是直接下通知？”

  雖然攀炎附勢是世人常態，可蘇小念還是很討厭他們這種不把葉澤晨放在眼裏的行為。

  “有那個必要嗎？誰人不知道葉家私生子毫無實權，最多的就是大把時間！”

  雅雅紅唇勾起，剛想做出諷刺表情，腦海中卻不知怎的想起葉澤晨點燃她真絲襯衫的場景。

  蘇小念臉色刷的沉了下來。

  “雅雅，我還以為經過那夜，你會學的聰明些。”

  可惜，隻聰明了一個禮拜。

  雅雅聞言臉色青白交錯，今天她原本想要讓助理才通知她的，可她不想讓蘇小念誤以為自己怕了她！

  “蘇小念，你別以為你現在嫁進豪門了，葉澤晨不過就是上流社會的一個笑話！葉家的一條狗！”

  那天晚上，雅雅整整幫她朋友掏了三萬塊，想到就心疼不已！

  蘇小念沒說話，隻是沉默看著雅雅，周遭都透著冷。

  兩人間的氣氛引得同事麵麵相覷。

  就在李姐猶豫著要不要上前來將尷尬氣氛打破時，蘇小念卻突然笑了。

  這是所有人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的笑容。

  “雅雅，不是每一次出言不遜，都不用付出代價。”

  雅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此時的她，突然有一種那夜葉澤晨站在自己麵前的感受！

  啪的一聲，雅雅的臉被蘇小念的巴掌打歪掉。

  同事們發出驚呼聲，似乎沒想到脾氣溫和的蘇小念，會打人……

  “現在是淩晨一點半，感謝一直陪伴我到現在的聽眾朋友，最後一首歌送給你們，晚安。”

  摘下耳麥離開播音間，因著知道葉澤晨會來接她，所以東西早就在進棚之前就收拾好了。

  “小念，你今天太衝動了。”李姐忍不住還是說了。

  如果不是當時同事幫忙架開，恐怕按照雅雅的脾氣早就把事情鬧大了。

  “我隻是見不得她說澤晨壞話。”

  蘇小念承認，今天的事不像是以往她會做的風格。

  之前欣欣說的那番話，終究還是影響了自己……

  “你啊！當時你跟我說結婚了，我還嚇了一跳，那天你說請客吃飯的地方在雲景，我又嚇了一跳，等到你把你老公找來，我倒是不跳了，直接被你嚇死了！”

  李姐笑著開玩笑，她自然知道今天的事並不全怪蘇小念。

  隻是人身處職場，有些情緒是不能夠那麽直白表露出來的。

  “李姐，他在外麵等我，我先走了……”蘇小念淺淺的笑了笑，令李姐忍不住搖頭。

  “行，等改天我幫他要個通行證，省的大晚上你還要跑到門口那麽遠。”

  “那我就先謝謝李姐啦！”

  蘇小念上車時，順便將懷裏的東西一起掏出來遞給葉澤晨。

  “什麽？”葉澤晨將她手揣在懷裏，蘇小念一路跑來，小手凍得像兩塊冰疙瘩似的。

  “食堂的紅豆湯，特別好喝，我打了些，想讓你嚐嚐。”

  電台為了改善員工夥食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因著女性偏多，所以夜裏七點多時還有甜湯。

  “出來前我特意用微波爐熱過了。”蘇小念將杯蓋當碗，給他倒了些。

  葉澤晨低頭看著紅豆湯，甜香味很濃，不過他從小就不喜歡這類湯水。

  “你好像不高興？”雖然是笑著，可葉澤晨還是敏感察覺到蘇小念的情緒不太對勁。

  伸手接過紅豆湯，即使不喜歡，卻是蘇小念特意幫他帶的。

  麵無表情將紅豆湯喝進去，屏息直接吞進喉嚨裏，卻沒讓蘇小念看出分毫異樣來。

  蘇小念聽到葉澤晨的話先是一愣，她覺得自己已經隱藏的很好了。沒想到還是被他看出來。

  “你和陳俊昊的訪談……”

  “我知道，已經有人給我打過電話。”

  蘇小念剛開了個頭，葉澤晨就已經知道了她不開心的理由。

  “你擔心我？”

  喉頭的甜膩感還沒褪去，此時對於葉澤晨來說倒不是什麽不能容忍的味道了。

  “我當然擔心你。”像是他問了什麽愚蠢問題，蘇小念沒好氣的回答。

  “那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可聽清楚，不用擔心我，因為從一開始，這件事就有我的推波助瀾。”

  蘇小念聞言心裏一驚，沒有說話，看他。

  是啊，整件事情時間掐的恰到好處，多一分減一分都不可能促成今日的結果。

  “目的？”

  “小念這麽聰明，猜一猜可好？”

  她剛上車時如同冰疙瘩的手現在暖和過來，柔軟纖細，叫他愛不釋手。

  蘇小念有幾秒鍾的停頓，表情淹沒在車廂的幽暗中。

  “這……隻是個開始？”

  百轉千回間蘇小念已經有所察覺，以至於沒有正麵回答葉澤晨上個問題，轉而問出這句。

  葉澤晨涔薄唇角噙著笑，沒說話，隻是將車子啟動。

  有時候，和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點好處。

  不費勁！

  出電梯時，蘇小念與葉澤晨恰好同算好時間要離開的徐姨撞見。

  “徐姨，你住的遠不遠？用不用讓澤晨送你下？每次都要熬到這麽晚，我很過意不去！”

  自從有了徐姨，奶奶生活上的事基本都不需要蘇小念來操心，自然在心裏對她諸多感激。

  “不用不用，我打車回去，葉先生會給我報銷的。”

  徐姨笑的和藹，連連擺手，她可不敢讓葉澤晨送自己回去。

  寒暄兩句，徐姨轉身進了電梯，而蘇小念同葉澤晨也正要進家門。

  隻是蘇小念無意間的回頭，卻令她腳步頓了一下，這是先一步進家門的葉澤晨沒有察覺到的。

  原本應該下降的電梯數字卻是在向上行的。

  這停頓隻是瞬間的事兒，蘇小念很快反應過來，或許是樓上的用戶摁了電梯，所以才這樣。

  不過……她後知後覺的回想起，搬進來這麽久了，除了他們家，好像並沒有別家用戶進進出出……

  “澤晨，能幫我拿睡衣來嗎？”蘇小念拉開條浴室門縫，小聲開口。

  明明記得放在那兒了，怎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