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念接起電話時，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

  麵上不顯山露水，以加菜為借口離開包間，好在同事都沒懷疑什麽。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

  沒走幾步，手機裏傳來葉澤晨聲音，蘇小念一走神，竟直衝衝的撞進對麵那人的懷中。

  “對不……”剛想道歉，一抬頭，竟是陳俊昊。

  蘇小念本就對他沒什麽好感，此時後退一步拉開兩人距離，麵色冷淡的說完那句對不起。

  陳俊昊沒說話，隻是目光深邃看她。

  像是要將蘇小念看穿。

  道完歉，蘇小念就想繞開他，可還沒等走，手臂已被陳俊昊給拽住。

  “我知道他在哪兒！”簡單一句，就讓蘇小念掙紮動作停下。

  說來，陳俊昊也覺得巧。

  他實在受不了葉蜜雅明著送來的秋波借去洗手間離席，卻不曾想，竟會見到那幕。

  沒多久，她又撞到自己懷裏來。

  蘇小念抿著嘴，一雙眼冷的沒溫度，看著陳俊昊。

  她心裏亂的很！

  尤其是在接起電話來的時候，雖然不會被人看出來，可蘇小念自個兒心裏清楚，她的心亂了。

  所以才會就連快要撞人都不自知。

  其實，是想要相信葉澤晨的。

  他對自己那麽好，好的讓她挑不出任何不是來。

  可是，男人貪吃的通病，已經在自己身邊被印證過太多次。

  她爸爸也好，高強也好……

  就連以前打工時的店老板，明明看著那麽老實，卻還是在酒店偷吃被老板娘抓到。

  “跟我來。”陳俊昊假裝沒看到她眼底渙散。

  事實上，他是了解葉澤晨的，單單從剛才一個眼神，他就知道，那女人恐怕是不得善了。

  畢竟，葉澤晨的性格……

  想到這裏，陳俊昊趁著蘇小念不注意時，看了她一眼。

  當時在葉家，那個揮著木椅砸向落地窗的陰狠男人，不過隻是冰山的一角而已，她所能看到的，也全部都是葉澤晨想要讓她看到的部分，那麽……

  蘇小念到底知不知道，真實的葉澤晨，到底是什麽模樣？

  說實話，他是真想讓蘇小念看見！

  陳俊昊年底劃過絲陰霾，他是……

  真的很想讓她看見！

  小包間內。

  雅雅眉眼含春，酒精令她全身都軟綿綿的和灘水似的。

  若是換成任何一個正常男人，早就應該撲上來，可此時站在跟前的這位，卻麵無表情。

  雅雅認為是自己還不夠努力的結果。

  她的衣服散落了一地，女人的香氣與酒氣混雜到一起，有種說不出的旖旎感。

  想到此時接到那通電話的蘇小念會是怎樣感受，雅雅在心裏笑的不能抑製。

  她太想親眼看到，蘇小念那種永遠置身事外的幹淨被狠狠撕碎！

  “你還不抓緊時間，呆子！”越是那樣想，雅雅就越是迫不及待，身體裏空虛難耐。

  “嗬。”突然，一道冷到人骨子裏的嘲笑響起。

  聲音自然是從葉澤晨那兒發出來的，幽暗的小包間內，他終於將視線落在雅雅身上。

  雅雅跟葉澤晨對視的瞬間，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寒意，竟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還不等雅雅說什麽，隻聽到哢嚓哢嚓的聲響從不遠處響起。

  直到此時，她才赫然發現，包間內並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還有個身著暗色衣服的男人站在角落裏。

  或許是之前一直蹲著，才沒引起人注意！

  雅雅開始尖叫著用手捂住光溜溜的上半身，滿處躲藏！

  她在j城用這麽多年堆砌起來的名聲，不能毀在今天！

  絕對不能！

  從頭到尾，葉澤晨隻是站在原地，厚重眼鏡下精致冰冷的麵容，有種可怕的吞噬感！

  盡管雅雅因著害怕被拍全身瑟瑟發抖，如同雨打的石榴似的。

  可他眼裏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甚至表情有種說不出的扭曲，叫雅雅看著害怕極了！

  “拍到了？”葉澤晨終於再度開口，是對著拍照那人說的。

  對方點了點頭，將相機遞給他，隨後就離開了小包間。

  門，沒有關嚴。

  但對葉澤晨來說，也不怕，隻因為這裏是雲景最隱秘的地方，除非有人引著，否則……

  絕對不會有人能來到這裏。

  陳俊昊將蘇小念帶來了這兒。

  他們兩個人看著有人從小包間內走出來，身上的衣服明顯是雲景內部的。

  蘇小念心裏莫名一鬆，突然覺得事情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當中的簡單。

  正這樣想著，有聲音從沒關嚴實的門內透出。

  “你……你算計我？”是雅雅的聲音，因著緊張而尖銳。

  葉澤晨突然就笑了。

  那笑聲，諷刺而又不屑，仿佛雅雅說了怎樣可笑的笑話。

  而這笑聲，也令門外聽著的蘇小念心頭一顫，這……絕對不是平日裏她所熟悉的那個葉澤晨！

  “算計？”葉澤晨麵帶笑意，雅雅正麵看著，卻是那樣殘暴陰鷙！

  “你……瘋子……你根本就是個瘋子！”

  雅雅蹲在地上伸手想要撈過自己的衣服，酒也嚇醒了大半。

  她終於察覺到麵前的葉澤晨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剛才在席上，我家小念，承蒙關照。”

  葉澤晨一邊說著，一邊滑動相機裏的照片，說的輕聲細語，卻叫雅雅怕的瑟瑟發抖。

  他家小念？

  隻有在說這話時，葉澤晨詭譎的表情裏才透出些許真意。

  可即便如此，也陰晴難辨，叫雅雅有口難言。

  以上那些話，站在外麵的蘇小念聽的清清楚楚，她心底微顫，麵無表情。

  反倒是站在她身旁的陳俊昊，仔細將蘇小念臉上所有表情都收入眼底。

  他發現，他竟然讀不懂這個女人，聽到剛才那番話，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做聰明事。”

  葉澤晨低頭看著趴在地上的雪白身體，眼底沒有任何欲念，反倒還升起厭惡與殺氣！

  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情緒，雅雅清楚感知，所以心裏才更害怕。

  她還沒有穿上什麽，隻因為剛才伸手想要撈過的衣服此時正踩在葉澤晨腳下。

  “我要報警！”也不知是不是冷的，雅雅牙齒不斷打架。

  磕磕磕磕的聲響不絕於耳。

  葉澤晨聽的實在心煩，知道不能在這兒浪費太多時間，隻能多少給她個教訓。

  這手段並不怎麽高明，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陰險的，可卻是最有效果！

  “報警？”葉澤晨緩緩蹲在了地上，叫雅雅能夠看清楚相機上清楚拍到的照片。

  他的眼神沒有男女之欲，隻有濃重的戾氣。

  “你放心，這照片當著你的麵，我會刪了。”葉澤晨磁性聲音裏帶著諷刺。

  “我怕髒了我的手。”

  更怕這樣一雙手汙了小念。

  “今天的事，隻是給你個警告。”邊說著，葉澤晨將照片，一張張的自相機內刪掉。

  當然，他並未告訴雅雅，這些照片，早就已經備份到了雲端。

  雅雅這天上地下走了一遭，隻覺得背脊一陣發涼，此時再看葉澤晨，隻覺得這男人如夜叉一樣可怕！

  “葉澤晨，你不過就是葉家的一條狗而已！”

  照片刪了，雅雅心裏的負擔有一半減了，聲音再度尖銳起來。

  哢噠一聲，有火燃燒的味道傳來。

  葉澤晨的五官在火光當中有種詭異的魅惑感，雅雅雙手捂著胸前，警惕盯著他。

  “不是說要借火嗎？”他說。

  緊接著，雅雅隻覺眼前有一道火光，仔細一看，竟是她的真絲襯衫被點著，扔到她眼前！

  “給你。”

  火光當中，雅雅受驚過度，竟是半分話都說不出口……

  包間內火光在門縫隱現，蘇小念話聽到這兒，轉身就走。

  陳俊昊全部注意放在她身上，見她無聲離開，也跟在後頭。

  他想要從她臉上看到不一樣的情緒，可很失望，竟什麽也沒有，平靜的像一汪水。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區別……

  最開始撞進自己懷裏時，她雖也麵無表情，卻臉色慘白，一看就是心中有事。

  現在，恢複了紅潤的冷靜。

  “陳先生，你要跟我到什麽時候？”陳俊昊正想著，卻聽到蘇小念這樣說。

  他在心裏啞然失笑，不知這算不算是過河拆橋？

  “哦，你先請。”蘇小念側身讓開。

  陳俊昊一動不動，目光深沉，就這樣低頭看她。

  “你了解他嗎？你了解……真正的他嗎？”

  陳俊昊很好奇，任是誰聽到剛才那番對話，都會察覺到葉澤晨的不正常。

  其實跟他知道的相比，剛才那些已經算是葉澤晨很好的表現。

  “我了解如何？不了解又如何？”

  蘇小念看他，有些弄不清楚陳俊昊到底是以怎樣的身份來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他絕對比你想象的，可怕一百倍！”

  陳俊昊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說出這番話，明明已經看到蘇小念臉上不高興的情緒。

  可偏偏，他就想要讓她知道，迷途知返！

  “陳俊昊！”蘇小念不耐打斷他。

  他說葉澤晨絕對比自己想象當中的，可怕一百倍！

  蘇小念卻隻想笑。

  他怎麽知道自己是怎麽想澤晨的？

  “不論你怎麽想幫你妹妹，不論你妹妹對澤晨還抱著怎樣的感情……抱歉，現在這個男人是屬於我的！我們前陣子已經領了證，他是我法律上的丈夫，而我也是他合法的配偶！”

  蘇小念伸出手來，將那枚戒指露出來。

  陳俊昊的表情一下子變了！

  變得陰沉，變得壓抑，變得……說不出恐怖！

  她說，他們前陣子已經領了證？

  蘇小念卻對陳俊昊的變化並未上心，既然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那她也可以轉身離開了。

  畢竟，她出來太長時間，包間裏的同事，還在等她……

  葉澤晨沒去管雅雅死活。從小包間裏走出來時，略有些厭惡的看著自己雙手，如果條件允許，他更想將身上衣服燒掉。

  畢竟那個女人用胸撞過……

  這樣想著，厭惡情緒更重，眼底陰霾越發濃烈起來。

  隻是很快，葉澤晨的腳步頓在原地。

  不太確定的在走廊裏輕嗅著，越嗅臉色就越是忐忑。

  為何在這走廊裏會聞到小念的味道？

  她身上的香味是獨有的，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認錯，難道……

  葉澤晨不敢再作停留，徑自朝前麵走去。

  可還不等靠近包間，卻看到了陳俊昊在走廊站定的模樣。

  他的路癡病，現如今都還沒好。

  “你娶了她？你竟然娶了她？”陳俊昊像是感應到他來了，目光銳利如劍，落在葉澤晨身上。

  葉澤晨沒說話。

  “媛媛怎麽辦？你對得起她？”陳俊昊伸手揪住葉澤晨前襟，手背上的青筋粗爆。

  “她還在等你……還有……”

  陳俊昊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葉蜜雅見他遲遲沒回來，找了出來。

  見到這幕，瞪大眼睛。

  理智終於回籠，明白這裏並不是說話的最好地點。

  隻是陳俊昊突然知道葉澤晨已經結婚，想到媛媛，終究氣憤難平。

  葉澤晨將陳俊昊的手從衣領移開。

  隨後，看也不看他一眼，與之擦肩而過……

  蘇小念回到包間時，氣氛有些怪。

  同事們見她回來，表情才多少放鬆，至於雅雅領來的那幾個可就沒那麽客氣了。

  “還以為沒錢跑了呢！”

  蘇小念佯裝沒聽到，恰好門從外麵被推開，幾名服務員手中端著果盤什麽進來了。

  服務員後麵，葉澤晨緩步走進來。

  目光一瞬不瞬落在蘇小念身上，似乎是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麽端倪來。

  反倒是蘇小念，唇角微勾，笑的和朵白木蘭似的。

  葉澤晨心裏忐忑斂了幾分，重新坐下，隻是目光時不時的還會落在她臉上，像要確定再三。

  蘇小念不是感覺不到，卻故意忽略掉。

  “雅雅怎麽還沒回來？”有同事見雅雅久久沒回來，忍不住問。

  正說著，雅雅臉色蒼白的走了回來，原本敞懷的外套扣子卻扣得死死的，一點也不露肉。

  大家很明顯感覺不對勁，卻又一時說不上來什麽。

  葉澤晨卻並不關心，隻是心裏陷入到一個怪圈。

  她到底看沒看見？若是看見了，又怎會這樣平靜？可若是沒看見，走廊裏……

  又為什麽會有屬於小念的味道？

  想的多了，葉澤晨也不吭聲，安靜將麵前烈酒喝幹淨。

  等到蘇小念注意到時，他喝的就連瓶子都空了。

  “吃的差不多了，晚上還有節目，咱們也該撤了。”

  李姐是老江湖，自然察覺到氣氛不太對，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打了個圓場。

  “結賬。”葉澤晨麵沉如水，伸手叫來服務生，很快，對方拿來了賬單。

  “等一下，這個……這幾個……還有這個都是他們叫的，單獨開出一張，交給他們。”

  葉澤晨伸手從賬單上點了幾下，隨後指了指雅雅帶來的那幾個人。

  包間內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氣氛著實有些尷尬，尤其是雅雅難看的臉色，還有那幾個人聞之色變的表情，頗具有戲劇化！

  蘇小念隻覺得好笑，她知道葉澤晨醉了，就算旁人眼中，他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憑什麽？”當時為了給他下馬威，他們點的可都是最貴最好的，少說也得有好幾萬。

  葉澤晨似笑非笑的看向雅雅，後者幾不可聞的打了個哆嗦。

  猛地伸手拽過服務員重新打出來的賬單，將信用卡一並遞過去。

  靜悄悄的，沒人說話，也沒人知道雅雅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

  至於葉澤晨，則滿口酒氣的湊到蘇小念耳邊。

  “老婆……”聲音不大，蘇小念聽了心裏頭卻是一顫，他從未這樣叫過自己。

  而此時的葉澤晨，就像是討賞的寵物。

  “別鬧。”她可不想在同事麵前鬧個大紅臉。

  結賬完，雅雅猛地起身，臉色難看頭也不回的離開包間，順帶也帶走了她的狐朋狗友們。

  這次她不僅僅是輸掉了麵子，也輸掉了銀子。

  蘇小念一直目送她離開，卻並未有任何言語……

  她是真的不會開車。

  而葉澤晨喝了酒，自然也不能開車。

  無奈，隻能讓李姐幫自己請假，好在有錄播帶，節目不至於開天窗。

  葉澤晨靠著真皮座椅，閉上眼睛似乎是睡著了，但蘇小念知道，他還醒著。

  “難受嗎？”蘇小念打破沉默。

  回應她的隻有葉澤晨粗濁呼吸，他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這是……不想搭理自己的意思？

  蘇小念想了想，手落在車門把上，還不等將車門推開，手腕已經被狠狠拽住。

  力道大的像是要嵌進去。

  她吃痛回頭，剛才還裝睡的葉澤晨此時麵露緊張的看她。

  “我是想給你去買瓶水。”蘇小念歎了口氣，他不會以為自己剛才是要將他扔在這裏？

  “我不渴。”

  葉澤晨說完，也不撒手，就這麽看著她，看的蘇小念心裏一陣泛軟，手離開車門。

  “咱們怎麽回去？”今晚，他喝了不少。

  蘇小念隻要想到他趁她不注意，又喝了那麽多，心裏氣不打一處來。

  再加上今晚賬單……

  “我可以……”葉澤晨原本是想說找代駕。

  “不可以，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蘇小念卻誤會了他的意思。

  兩個人大眼瞪著大眼，好半響都沒有說話。

  直到葉澤晨眉尖緊往中間皺起，蘇小念緊張看他。

  “怎麽了？”

  “頭疼。”他說的小聲，看了眼蘇小念，那表情，著實像個犯錯的孩子。

  說實話，蘇小念原本以為這樣的表情並不適合他，卻不曾想到，她終究還是心軟了。

  “躺這兒，我幫你按一下。”

  話落下，葉澤晨已經自動摘了眼鏡，倒在了她的大腿上。

  蘇小念伸手摁在他太陽穴位置，力道適中，舒服的令他差點忍不住口申吟。

  但葉澤晨還是忍住了，睜開眼，就這麽看著她。

  起初，蘇小念還能假裝沒看到，可當那眼神越來越放肆時，她想假裝也假裝不起來了。

  與他沉黑的眸對上。

  因著葉澤晨眼神裏的專注，蘇小念心髒越發紊亂。

  “別看我。”伸手蓋在他眼上，擋去那擾人心的眼睛。

  可下一秒，葉澤晨伸手，將她蓋在自己眼上的手抓在掌心裏，隨後又湊到唇邊，親了又親。

  “我沒給你丟臉，對不對？”就在蘇小念手心癢的不行想要抽回來時，耳邊響起葉澤晨聲音。

  她先是愣了下，低頭看他，在確定他說這話再認真不過時，心裏頭酸澀難忍。

  這讓她如何回答？

  “傻子。”兩個字，卻令蘇小念喉頭都澀了。

  你看到了嗎？

  閉著眼，葉澤晨幾次想脫口而出，讓心裏忐忑歸於平靜。

  可最終，他還是沒有勇氣問出口。

  “親我，算給我的獎勵。”葉澤晨呼吸很濁亂，滿口酒氣，那本是蘇小念最討厭的味道。

  是的，蘇小念很討厭酒味，前所未有的討厭。

  現如今滿身酒氣的是葉澤晨，她卻沒有半分想要逃離的心思。

  他讓她親他，那她就親他。

  隻是，動作還那麽生澀。

  蘇小念緊張的閉眼湊近他，又記不清哪裏是嘴，偷偷掀開條眼縫尋找。

  這模樣倒把葉澤晨給逗笑了。

  “笑什麽笑。”她氣不過，硬生生的往嘴撞上去，賭氣成分居多。

  漸漸的，賭氣初衷沒了。

  恍惚間，蘇小念覺得自己似乎也被他帶醉了。

  她原本以為男人的嘴是最粗糙不堪的，可葉澤晨的，柔軟如嬰兒一樣。

  讓蘇小念忍不住流連，隱約明白為何葉澤晨那麽喜歡對自己做這樣的舉動。

  明明應該是渾濁的酒氣，嚐到嘴裏，卻也變成了甜。

  一點也不髒，甚至，喜歡的很。

  “小念。”葉澤晨不敢看她，卻又不舍得不看她，稍稍被一撩撥，反應就來的又快又狠。

  蘇小念不言語，隻是換了種方式小心翼翼的撬開他唇角。

  還不等琢磨下一步怎麽做，後腦已經被男人的大掌狠狠壓上來。

  她的發散亂了他一臉。

  不過，葉澤晨很喜歡，那種拂麵的感覺，於他而言，特別真實。

  也不知就這樣親了多久，分開時兩個人都是氣喘籲籲的，葉澤晨還好，蘇小念整張臉紅的不像話。

  已經記不清是誰先開始笑的，反正等到兩人反應過來，彼此都笑的像孩子一樣開心。

  或許是想到雅雅帶來那幫人難看的臉色，又或許是想到其他……

  “我們，坐地鐵回去吧？”

  地鐵上，葉澤晨靠著她睡著了。

  結婚至今，蘇小念鮮少能夠見到他這副模樣。

  平日裏，葉澤晨都是穩重的，可靠的，如父如兄一般的存在。

  他說，他大她十歲，理當如此。

  對麵的孩子鬧得很歡，家長隻是看了眼並未出聲阻止，令其他乘客不勝其擾。

  倒是蘇小念，伸出手指來抵在唇上，噓了聲。

  小孩衝她做了個大大的鬼臉，反而鬧的越發凶很起來。

  蘇小念有點無奈，可下一秒，對麵那小孩如遭雷擊似的愣在原地，直勾勾的看著她肩膀方向，嘴巴一哆嗦，眼眶紅的隻差沒嚎啕大哭！

  這樣的轉變，著實令人驚訝。

  她下意識朝自己肩膀看去，葉澤晨依舊如剛才一樣閉眼睡著，沒什麽變化。

  剛才那小孩……那副見鬼的表情……又是什麽意思？

  正這樣想著，小孩哇的一聲躲進了媽媽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怎麽哄都沒用。

  剛才那個叔叔的表情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他以後再也不要坐地鐵了……

  陳俊昊撇下葉蜜雅等人回到酒店，盡管憤怒，臉上表情已經全然收斂好。

  任是誰也看不出，他真實情緒。

  隻是當回到房間，卻猛地一拳砸向洗手間的鏡子。

  砰的一聲，鏡子裂開成蜘蛛網紋路！

  陳俊昊手背鮮血淋漓，抬頭看著鏡中自己，扭曲分裂成幾麵。

  從洗手間出來，他又恢複到麵無表情的樣子，經過電話旁，打開答錄機。

  “哥，澤晨哥哥還好嗎？你回去那麽久，什麽消息也不帶給我，是要逼我親自回去一趟？”

  一連幾通沒什麽意義的留言後，熟悉的女音響起。

  陳俊昊原本平靜下來的情緒再度浮動，眸底沉浮間，有種說不出哀傷。

  沒多時，他拿出手機將號碼撥過去。

  很快，電話那頭就通了……

  暫時，還是不能讓她知道，葉澤晨結婚的事……

  月冷風清。

  下了地鐵，兩人還要走上一段路才能夠到家。

  “其實，我的脾氣並不好。”

  突然，蘇小念聽到葉澤晨的聲音，酒氣散了很多，可還是醉的。

  “確切的說，是很不好。”

  自嘲的笑了下，葉澤晨眼鏡下那張絕世無雙的臉龐，仔細看來竟比月光還冷。

  蘇小念沒說話。

  “小念，人都是有兩麵的，不過有些人隱藏的深，有些人隱藏的淺。”

  她依舊沒說話，葉澤晨的聲音像是要融進風裏。

  見蘇小念一直不回應，葉澤晨停下腳不走了。

  蘇小念回頭看他，卻見他呼出的熱氣變白霧，很急促。

  “哦。”他想要她回應，她回應了，高興了嗎？

  “你……”她分明是在敷衍他！

  “澤晨，我也是這樣。”還不等葉澤晨說完，蘇小念已經搶先。

  人都是有兩麵的。

  所以在麵對同事，與麵對葉澤晨欣欣等人，她也是不一樣的。

  “今晚，你果然還是看見了。”葉澤晨將話挑明。

  蘇小念又不說話了。

  她是個太過聰明的女人，葉澤晨心想。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在察覺到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就像最開始她見到自己摘下眼鏡來的模樣。

  “知道葉夫人為何給我找了個精神科醫生嗎？”

  蘇小念原本以為他會順著剛才那句將今晚的事曝露到明麵上來，可他話鋒一轉，卻聊起了其他事。

  原本止住了步子也重新邁了起來。

  “我母親從橋下麵撈起來時，已經過了一天，人泡的麵目全非。”

  葉澤晨說著，有冷風從身後吹來，吹亂了蘇小念的長發，也一並吹亂了她的心。

  “是真的麵目全非。”他又說了遍這四個字。

  “往日裏的笑臉在我腦中再也不複存在，隻有一張腫脹滲水青白的臉。”

  他說這話時，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就像是在說街邊的阿貓阿狗一樣。

  冷風從四麵八方湧來，竟有種說不住的詭譎之氣。

  “當即就送去了殯儀館。”

  刺骨的寒意從手指間滲透進心裏。

  蘇小念雖然早就從網上看到了豪門秘辛，但親耳聽到，還是忍不住從骨子裏發涼。

  “你知道人死後會往外滲水嗎？”

  葉澤晨說這話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有酒氣縈繞兩人周遭，叫人分不清是真話還是醉話。

  “你知道，屍臭是什麽味道嗎？”

  蘇小念不說話，又或許是不知該怎樣回答。

  曾經她原本以為聊齋說盡了這世間的荒唐事，可現在看來，不過是九牛一毫而已。

  “那天晚上，我偷偷跑到殯儀館裏，找到她。”

  葉澤晨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聽在別人耳中可能有些驚世駭俗。

  他麵無表情，卻還是選擇說給蘇小念聽。

  他要讓自己慢慢的滲透進她的人生裏，直到骨血相融，再也不能分開。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有多麽卑劣，可是……

  “她睡在冰櫃裏，還是白天撈上來的模樣，我怎麽推她也不醒，我知道，她死了。”

  “可我很累，也很茫然，一個原本好端端的人，怎麽就躺在那兒不動了？死到底是什麽？是生命的結束？又是什麽的開始？”說這話時，葉澤晨的表情是真的茫然不懂的。

  “於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