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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莘      更新:2021-12-27 09:08      字數:3273
  在這三天裏, 阮鳳萱一直住在阮清瑜在京都的大院裏。

  那是阮清瑜妻子家的祖宅, 林菀一家都是烈士, 留下她一根獨苗。

  她跟阮清瑜相識, 也是部隊上幫忙撮合的。

  兩人情投意合,林菀喜愛詩書, 性格溫溫柔柔的,講話都不敢太大聲。

  阮清瑜也是讀書人,最喜歡聽林菀細聲細語說話的模樣。

  林菀很喜歡阮鳳萱,跟著阮清瑜請假回了京都後,早就仔仔細細將阮鳳萱的房間收拾出來。

  林菀跟阮鳳萱一樣, 都是南方人。她個子更矮一些,知道阮清瑜將妹妹接回來後,便守在院門口等著。

  她穿著簡單的素色旗袍, 頭發鬆鬆綰起, 上麵插著一支木簪。

  那簪子是阮清瑜親手雕刻的, 那是阮家祖上傳下來的一塊沉香木,差點在戰亂中遺失。

  阮清瑜便將木頭分成兩塊, 長的一部分給林菀做了一個簡單的祥雲木簪。

  另一部分方方正正的, 恰好可以做成一個手鐲給阮鳳萱。

  隻是阮鳳萱從來不戴首飾, 就連祖傳的那塊祖母綠寶石都鎖在保險櫃裏沒打開過。

  於是就將那手鐲一並給了林菀,此時正戴在她纖細白皙的手腕上。

  林菀很疼阮鳳萱,阮清瑜跟她說了前因後果後, 她雙眼微紅, 輕輕抱住阮鳳萱, 安撫著摸摸她的背。

  她沒有說多餘的話,隻道:“以後就在家裏住,我跟你哥哥商量過了,他準備轉業回京都,他轉業前的日子,我們兩人先住在這裏等他。”

  林菀耐心體貼,從來不會問不該問的,她隻是安排好了後續的生活,讓阮鳳萱沒有後顧之憂。

  阮鳳萱一直以為她很堅強,無論發生什麽事情,總是那麽冷靜。

  當初哥哥出事,家裏沒有任何人能夠擔負起處理哥哥後事的責任。

  她沒有掉一滴眼淚,堅強的站出來,準備追悼會,買墓地,處理財務。

  甚至在阮鳳萱哭得不能自已的時候,還分心安慰她,要她堅強一些。

  當初阮鳳萱不懂林菀藏在冷靜麵容下崩潰的內心,她甚至有些埋怨,覺得林菀太過冷靜,不夠愛自己的哥哥。

  當時在阮清瑜的葬禮上,阮鳳萱還聽到過幾個長舌婦在討論,說阮家長媳眼淚都沒有的,說不定早就盼著男人死了好拿著錢瀟灑自在。

  阮鳳萱聽到後,發了好大一通火,把那幾個長舌婦都趕跑了。

  可她即使發了火,覺得這些人侮辱了自己的嫂子,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怨恨。

  哥哥有多愛林菀她是看在眼裏的,若是林菀對哥哥沒有愛,她會替哥哥覺得不值。

  直到一切塵埃落定,林菀將阮鳳萱的生活安排的妥妥當當。跟席老爺子談好了一係列財產遺留問題,給阮鳳萱留下了足夠她揮霍幾輩子的財產。

  才在一個雷雨之夜,從容赴死。

  林菀在給阮清瑜購買墓地的時候,就買了雙人墓穴。

  也是那個時候,阮鳳萱才知道,她在哥哥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林菀是苦命人,雖然物質豐厚。但在這個世界,孑然一身,無依無靠。

  阮清瑜一走,她便失去了所有。

  阮鳳萱回想起那令人絕望的日子,用力的抱緊了林菀。她紅著眼眶,小聲喊:

  “嫂子,你真好。”

  阮鳳萱性格外放,第一次跟林菀見麵的時候就敢戲謔的拿她跟哥哥開玩笑。

  現在如此的脆弱,聲音帶著哭腔,林菀心疼的不行,連連安撫她,讓她不要再為席文軒這種人傷心了。

  所有人都以為她在為席文軒傷心,隻有阮鳳萱自己明白。

  她在為那真實的前世傷懷。

  若是重來一遍,她怕是會比前世更崩潰。

  阮鳳萱含著淚,輕輕捏了下林菀的臉,調笑道:“嫂子,你是不是胖了?難道肚子裏有小寶寶了?”

  林菀臉皮薄,不經逗,臉頰瞬間就紅了。

  以前阮清瑜任務重,他們不敢有這方麵的念頭。

  若是懷了身孕,一旦阮清瑜出任務,她就孤立無援。

  但如今阮清瑜決定轉業,他們便可以考慮這方麵的事情了。

  原本這種念頭,林菀都是自己偷偷想想,壓根不敢跟別人提的。

  如今被阮鳳萱這樣大膽的提出來,她紅著臉躲到阮清瑜身後。

  阮清瑜貼心的擋在她前麵,拍了拍阮鳳萱的腦袋:“好了,眼淚還掛在眼眶呢,就調戲你嫂嫂。”

  阮鳳萱看著哥哥熟悉的笑容,那寵溺的眼神,一半是給她的,一半是給林菀的。

  一時之間,眼淚止不住要落下。

  她掩飾性的用力揉了揉眼眶,像是惡狠狠的要擦掉眼淚,不讓阮清瑜嘲笑。

  用著誇張的語氣掩蓋哭腔:“哥哥都不疼我了,我沒人疼了。”

  她太喜歡這樣的日子了,失去才更懂得珍稀。這話雖然俗氣,卻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一家人在庭院的銀杏樹下吵吵鬧鬧,你說我一句,我回你一個惱怒的眼神,再普通不過。

  等到物是人非,才會發出當時隻道是尋常的感慨。

  阮鳳萱心中千回萬轉,這種情緒無法與他人言說。但隻要她在乎的人都還在,就夠了。

  阮清瑜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卻也知道她情緒變化太過異常。

  他沒有多問,反倒貼心的跟著阮鳳萱的話題往前走。

  他瞥了眼一直乖乖站在阮鳳萱身後,沉默著不斷降低自己存在感,卻因為實在太過魁梧,存在感居高不下的曹慶,換了一種語氣,接腔道:

  “誰說沒有人疼你,我還沒問,這位跟你是什麽關係呢?”

  阮鳳萱狡黠的一笑,拍了拍曹慶,有些跋扈的道:“問你呢,我們什麽關係?”

  曹家本來就屬於大部分人眼裏的暴發戶,家族沒有底蘊,他本身被放養著長大。

  腦子聰明,卻不愛讀書,在阮鳳萱麵前一直比較自卑。

  如今見了阮清瑜,本來就對阮鳳萱的大哥很尊敬,又覺得對方是讀書人,很厲害。

  他被點名後,腦子一懵,雙腿並攏,跟像長官匯報一樣,敬了一個禮。

  “我叫曹慶,我要娶阮鳳萱,愛她一生一世,絕對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這是他內心最深處的真實念頭,這樣的話,放在其他情況,打死他也不敢說出口。

  隻是為了獲得阮清瑜的同意,他太緊張了,一時衝動,反複咀嚼了幾百遍的話,絲毫沒有猶豫的脫口而出。

  阮鳳萱噗了一下,臉有點紅,她有些急的將曹慶敬禮的手抓住。

  小聲埋怨:“你怎麽這樣,我沒讓你說這個。”

  曹慶也紅著臉,不敢反駁阮鳳萱的話,低低哦了一聲。

  阮清瑜看著兩人互動,心底有些欣慰,說實話,他一直不滿意席文軒。

  隻不過那是父母在世時訂下的婚約,加上妹妹喜歡,他便沒什麽好說的。

  現在能跟席文軒退婚,他心底也是開心的。隻是阮清瑜是很正派的性格,他對事不對人,幫理不幫親。

  即使是自己的親妹妹,他也有些不滿。

  “你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阮清瑜話是對曹慶說的,卻盯著阮鳳萱。

  “雖然席文軒做錯了事,但我不希望我們家的姑娘做這種事。你有婚約在身,卻跟其他男子牽扯不清,這本來就是不對的。傳出去不說其他的,別人會說我們家風不嚴。”

  這話說的有些重,阮清瑜很少這樣嚴肅的教育妹妹。

  林菀在背後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道:“我相信萱萱肯定有原因的。”

  “不管什麽原因,都不可以。”阮清瑜嚴謹正直,雖然妻子小聲勸阻,他的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他可以接受曹慶,卻不能接受阮鳳萱在婚約內跟曹慶有什麽其他的關係。

  曹慶紅著臉,手足無措的看向阮鳳萱。他的確太過喜歡阮鳳萱,恨不得將她綁回家,他不顧阮鳳萱有婚約,一直糾纏著她。

  他做夢都沒有想過,有一天阮鳳萱會回應他。

  的確按照阮清瑜所說的那樣,在這幾天之前,阮鳳萱一直跟他強調自己有婚約,是不可能對他有所回應的,她一直在勸自己放棄。

  隻是他不肯放棄,他遠遠看著就心滿意足。

  曹慶漲紅著臉,跟阮清瑜解釋道:“都是我的錯,我強迫萱萱的,跟她沒關係。”

  阮清瑜臉上蒙上一層黑光,阮鳳萱給曹慶丟了個白眼,對哥哥道:

  “你被聽他瞎說,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半點對不起席文軒的地方。”

  上一世,因為一個婚約,拖垮了她短暫的生命。這一世,她醒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退婚。

  她對席文軒,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阮清瑜自然是信她的,聽了她的話,臉色才有所好轉。

  他對阮鳳萱道:“你跟曹慶的事情以後再說,不管怎麽樣,外人看來肯定會將錯誤歸咎到你身上。”

  阮鳳萱吐了吐舌頭,不滿道:“哥哥什麽時候這麽在乎外人的看法了?”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哥哥不是在乎外人的看法。但你畢竟是女孩子,這種事情上,肯定會吃虧的。”

  阮清瑜瞥了眼曹慶,壓著聲音嚴肅道:“再說了,也不是什麽隨隨便便的人都能娶我的妹妹。”

  曹慶捕捉到信號,十分痛快的承諾:“我會努力的!”

  阮鳳萱忍不住又噗了一聲,曹慶就是一根筋,直腸子。這種性格麵對腹黑的哥哥,肯定要吃苦頭。

  她幸災樂禍的想,吃苦頭也好,誰叫曹慶以前欺負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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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大家明天見,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