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青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大哥呢，心裏也湧起了一些好奇。

  此刻他的心情也很好，芸兒回歸，大家即將要一起邁入天域上界了。

  這放在以前，那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畢竟滄寰大陸千年無人飛升，誰能想到芸兒能帶領著他們走出這樣一番境地呢。

  “青兒，你認真聽我說。當年……我在很小的時候曾經被鬼門擄走。”

  赫連寒玉雖然很是踟躕，生怕傷了兩人之間的兄弟情誼。

  可想到事關青兒的飛升大事，他這些年又內疚難當。

  他咬咬牙便說出了當年的傷疤。

  “你應該知道鬼門的那些修靈者，都經過了……身體改造。”

  這也曾經是赫連寒玉不願意提及的往事，可現在他必須要說。

  “為了保住我的性命，赫連家族四處尋找孤兒，終於找到了一個適合做吾人傀之人……”

  赫連寒玉斷斷續續的說著，雖然不快但也沒有再遲疑。

  他已經決定豁出去了。

  不管怎麽樣，此事都不該瞞著青兒一輩子。

  “那個人……就是你！”

  湛青從來都不知道，有一天大哥竟然會找自己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他每一次狀態有異都會忘掉那段時間發生之事，什麽都不記得。

  可即便如此，這麽多年了，自己多少也有那麽一點兒感覺。

  隻是，那感覺實在是太虛無縹緲了，湛青從未放在心上了。

  突然得知了這些實情，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鬼門……孤兒……人傀……

  原來毫無關聯的事情卻被詭異的串了起來，他的確是是一介孤兒，所以很感激赫連家族能收養他。

  並且讓他留在了大哥的身邊。

  可湛青從來不知道，原來這並不是善意和緣分。

  而一直都是有所圖謀的。

  他們圖謀了自己的靈魂，無形中將他化為了人傀，可他卻一無所知。

  “青兒？”

  赫連寒玉正打算把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可他卻忽而發現湛青的眼神變了。

  眼前之人的目光……一點點變陌生了。

  赫連寒玉試著伸手去碰觸他，可湛青卻退後一步，竟然不自覺的躲開了。

  “大……哥。”

  他急忙抬眸看了過去，可湛青忽而偏過了臉，用手擋住了他的視線。

  “你先走，好不好？”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可赫連寒玉卻聽出了一股低落到了極致的委屈。

  就這麽六個字，讓他再難開口說一句話。

  還來不及告訴他，隻要飛升便可以修複好他殘缺的魂魄。

  還來不及告訴他，芸兒已經有了一些把握護著他飛升。

  可赫連寒玉已經說不出口了。

  因為從不拒絕自己的那個人，那個他內疚了那麽多年的人。

  他第一次拒絕了自己。

  “好，你好好休息。青兒，我明日……再來看你。”

  赫連寒玉隻覺得胸口澀然，最後也隻勉強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明明心裏那樣的擔心，可他卻更擔心自己的乖張會讓他生厭。

  赫連寒玉一貫乖張，尤其在湛青的麵前更是如此。

  可他更清楚青兒的包容是因為他把自己當最好的大哥，是真的全心的信任著自己。

  等到赫連寒玉轉身離去，湛青整個人站在那裏，空洞的像是僵硬的木偶。

  那麽多年來，他一直感激的緣分，一直的慶幸和敬意。

  竟然隻是一場騙局。

  如果不是他的魂魄正好符合，如果不是當年的玉哥出了那樣的事情。

  他一介孤兒又有什麽資格被赫連家族養大？

  可湛青更無力的是，即便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了當年緣分降臨的原因。

  他都一點兒都不想離開大哥，他都沒有辦法去恨他。

  隻是，那麽多年的陪伴和愛護。

  從小到大那一次次的照顧，原來隻是因為——一場愧疚。

  剛才，他在大哥的眼裏看到了內疚。

  他就是太過了解他，太過明白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心裏才會噴薄出洶湧到吞噬內心的絕望。

  他本來以為，本來還以為……自己在大哥的心中是有那麽一點兒不同的。

  原來——都是妄想啊。

  湛青修長的身體宛雕塑一般，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渡過白天黑夜的。

  “青兒，青兒……我有話要和你說。”

  第二天，赫連寒玉一早便跑來找他了，把門板敲得震天響。

  他實在是放心不下，一晚上都沒有睡，翻來覆去的就擔心著青兒的反應。

  明明相處了那麽多年，可這一刻赫連寒玉才發現自己竟然也沒有那麽了解湛青。

  隻是他從小便很是聽話懂事，他說的話他永遠不擔心他會拒絕。

  然而，現在的赫連寒玉內心卻有了一絲發慌。

  這時候，門卻‘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湛青站在門口，就那麽平靜的看著赫連寒玉。

  “大哥，你有什麽話，說吧。”

  似收拾了所有的情緒，昨夜的滿心絕望再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跡。

  湛青平靜的像是平時一樣，可落在赫連寒玉的眼裏卻讓他更擔心了。

  “人傀那件事，真的是大哥對不起你。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很內疚……”

  赫連寒玉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他，卻還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忍不住說起了自己心中的壓抑情緒。

  “我知道了。大哥，赫連家族養育了我，為了報恩我也應該為大哥做點事的！”

  然而，湛青卻隻平靜的打斷了他的話。

  “昨天，芸兒親口告訴我說。她找到了讓你恢複魂魄之法，隻要飛升入了上界天域，便可以由凡成仙。如此，便可以……”

  赫連寒玉看不出他的情緒，隻能憋著心口的情緒，急忙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他。

  “我知道了。雖然說，飛升能夠解決魂魄不全的問題。但此時的風險很高……”

  湛青靜靜的聽著他說完，依舊是輕輕淡淡的道。

  他已經沒有了任何飛升的念頭。

  如果他隻是為了內疚，才會那樣的對他好。

  那並不是他所想要的。

  湛青並沒有遲鈍到，感覺不到自己的變化。

  以前，尚且還有借口可以逃避一二。他甚至曾經以為，自己能夠逃避一輩子。

  然而，昨夜的那一番真相，卻讓湛青失去了逃避的借口。

  兄弟之誼，不過是他自己一廂情願所想出來的罷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打算飛升了？可芸兒還說了，她有不小的把握能夠保住你飛升無恙的。”

  赫連寒玉聽到了他的話，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