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孟雪兒再怎麽害我我都受著，我根本不在乎。可現在……”安晴低低出聲，眼裏的水霧隨著她輕然而傷感的字眼緩緩從眼角滑落，“我不能連累你們，而且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我要生下孩子治好小深，我沒有時間再去坐五年牢，真的不可以……”

  說到最後，安晴幾乎是泣不成聲。

  懷裏的小深情緒仿佛也受到感染，再次嚎啕大哭。

  身體快過大腦思考，墨天陽大步向前展開雙臂緊緊擁住他們母子二人，“懂，我都懂。晴晴，我知道你過去受了很多苦，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現在經不經營這個酒吧我都依你，你若退到幕後，我陪你遊山玩水、到海外求醫，你若要做，我便護你周全。”

  安晴聽出了墨天陽的真心和承諾。

  如果一定要在整改倒閉和突破改變之間做個選擇，她寧願冒險一試選擇後者。

  不僅為了她自己也為了守護時姐留給她的財富，更是為了給這些同是可憐之人一處安身立命的地方。

  安晴已經想好了，想過了一兩個月，隨風起舞穩定了，她手裏也掙到了小深的手術費，她就跟著墨天陽一起走。

  去哪裏都好，隻要離開江城……

  ……

  墨天陽的辦事效率有多高安晴已經見識到了。

  短短兩天，他就已經辦好了隨風起舞擴展業務需要的所有手續，給她買來了製作香水所需要的儀器還有原料。

  安晴無奈地扶了扶額，“我又不是要開廠，你買這麽多做什麽？還不知道香水市場怎麽樣，萬一虧本了我怎麽還你錢？”

  墨天陽滿臉戲謔，“那容易啊，隻要……把你自己抵給我，我穩賺不賠！”

  說完最後一個字，墨天陽緊抱住安晴，貪婪地聞著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晴晴，你身上也太好聞了，你噴了自己做的香水嗎？”

  “什麽呀，我自從懷孕後都沒沾過香水，化妝品也是能少用就少用。”安晴聞了聞自己的胳膊，確認沒噴香水，“我身上一直是這個味道，可能是用的沐浴露比較香吧。”

  “是嗎？回頭我也要用。”墨天陽跟著安晴撒嬌了一會兒，要不是快到上班時間還不肯鬆手。

  “好了啦，東西運都運過來了，不能幹放著吧？今天我先做些簡單的看看效果。”

  聽出了言外之意，墨天陽不情不願地鬆了手，“那好吧，需要我幫什麽忙嗎？”

  “去外麵看看小深，要是哭了，你抱抱他。”

  “好嘞，我這就去！”聽到可以逗小深，墨天陽頓時來了精神。

  留在原地的安晴無奈搖頭，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

  另一邊，孟雪兒坐在邁巴赫的副駕駛上，臉上滿是複雜。

  她本來是想趁陸燃工作偷溜出去跟夏欣去隨風起舞看看安晴的慘樣的，酒吧不能陪酒陪聊，那還有什麽收入？

  可沒想到她剛收拾完準備出去，陸燃卻忘拿了東西半路折返，她沒辦法隻好說長時間不見安晴想去看看她。

  很快，車停了下來。

  跟預想的一樣，隨風起舞門口冷冷清清，幾乎沒什麽人。

  孟雪兒心裏狂喜，但卻掛上一副擔憂的口吻，假裝關心安晴道，“姐姐這段時間一定受了很多苦，阿燃，我們快進去看看吧。”

  陸燃淺應一聲，將車停到了地下車庫。

  孟雪兒裝著一瘸一拐的樣子，陸燃單手插在褲袋任由孟雪兒挽著自己，兩人相並走了進去。

  可剛進沒多久，一陣琴聲就傳了過來，陸燃身子一僵。

  這曲子……分明是《雨夜》……

  這首曲子後半部分有些憂傷，他還記得安晴為了讓它聽上去不那麽感傷，特意給每個拍子都升了一調。

  特殊的曲目，特殊的演奏方式……

  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安晴在裏麵彈奏這首曲子！

  陸燃不由得加快了腳上的步伐，孟雪兒被拉得好幾次要摔倒，好不容易站穩腳跟，可眼前如汪洋大海般的一片人叫她瞠目結舌！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安晴難不成給他們灌迷魂湯了？

  被迷住的不止是這些客人，還有陸燃。

  他依晰記得安晴音樂上很有天賦，很多曲子教了她兩三遍很快就能彈出來。

  當時學校的文藝匯演，安晴可謂萬人矚目。

  聽著聽著，陸燃的眼前不禁浮現出一幅幅跟安晴練琴蜜戀的畫麵，心裏這些日子積鬱的陰霾稍稍消散了一些。

  有那麽瞬間，他甚至想過去近距離好好觀賞一番安晴的表演，事實上，也確實這麽做了。

  “我們過去看看吧。”

  “啊？可是那樣我們不會妨礙到姐姐嗎？”不及孟雪兒說下去，陸燃就拉著她穿過人群，選中一處正中央的位置。

  座位上原本的客人抬頭見是陸燃，驚訝之餘立馬起身畢恭畢敬地讓出了座位。

  陸燃落座，孟雪兒為了不讓陸燃看出自己此時不爽到極點的心情還是乖乖跟著坐了下去。

  她緊咬唇瓣，指甲更是不自覺陷入掌心，就當她在想到底還能使什麽絆子才能徹底壓垮安晴時，她聽到桌子猛烈顫抖了一下，連帶桌上的酒瓶也晃晃悠悠，差點摔碎。

  “阿燃？”瞥見陸燃緊攥的拳頭，孟雪兒一臉狐疑，但見陸燃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雙眼更是死死地盯著台上，孟雪兒順著陸燃的視線看去，最後停在安晴……以及她旁邊的墨天陽身上……

  孟雪兒恍然大悟，臉上由驚詫再到陰險。

  安晴啊安晴，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這可是你親手把機會送過來的！

  一個惡毒的想法已在孟雪兒腦海裏形成，孟雪兒立刻擺出一副焦急的表情為安晴辯解，“阿燃，姐姐她一定不是故意跟別的男人一起彈琴的！她隻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掙到更多的錢而已！”

  孟雪兒三言兩語就把安晴定成一個水性楊花、為了錢連寶貴回憶都可以玷汙的無恥女人。

  陸燃看著安晴邊彈奏邊跟身邊的墨天陽深情對望，刹那間，怒氣止不住地湧上腦海……

  “安晴，你給我下來！”

  陸燃控製不住地怒吼，原本美妙的現場因為這冷不丁的一嗓子瞬間安靜下來。

  安晴和墨天陽看到陸燃，微微驚詫。

  墨天陽剛要起身安晴卻輕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衝動。

  安晴叫身邊的服務員拿了個話筒過來，從始至終都是坐著，“陸先生，你要點什麽曲子可以等一會兒，中途打斷別人可不好。”

  “什麽？你……”

  陸燃剛要說什麽，安晴就跟墨天陽繼續彈奏了起來，這次不同的是，她讓樂隊一起和音，音量頓時蓋過了陸燃的聲音。

  不管他怎麽叫喊，所有人聽到的都隻有音樂聲。

  陸燃的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孟雪兒看到別提有多高興了，看來她之前托張銘凱安排的假檢察人員已經成功叫安晴誤會了陸燃。

  可這還不夠，陸燃留在這裏就說明他想等安晴演奏結束說些什麽。

  隻要一想到陸燃心底還惦記著安晴，孟雪兒眼裏就充斥著狠辣。

  她要坐上陸太太的位置，要陸燃徹底對安晴死心！

  孟雪兒看著桌上的空酒瓶，嘴角勾起一抹陰惻惻的笑。

  不知孟雪兒心中所想的安晴，閉上眼睛排除雜念地繼續完成手上的曲子，一曲終了，掌聲雷動。

  全場除了陸燃，所有人都為安晴喝彩。

  “阿燃，姐姐表演得真棒啊，我還不知道姐姐彈琴可以彈得這麽好聽呢！”孟雪兒假意稱讚安晴，實際上是故意說著刺激陸燃的話。

  果不其然，陸燃聽得冷哼一聲，剛要起來叫下安晴，出乎他預料的是，安晴先一步緩緩走到舞台前方，手持一款深藍色調包裝的香水，款款道，“尊敬的各位客人，這款香水是跟今天彈的這首《雨夜》曲目相同主題，香味清涼而淡雅，男女士皆適用。有喜歡的可以去吧台那邊登記購買。”

  安晴話音剛落，場下一片軒然大波。

  孟雪兒聽著周圍幾乎都是要躍躍欲試的聲音，臉色一點一點黑了下來。

  好個安晴，竟然想到重操舊業來掙錢！

  她可不會叫安晴這麽容易就賺到錢！

  孟雪兒這時舉了手，安晴全當沒看到，然而孟雪兒卻直接站了起來，臉上掛著一副假意擔憂的口吻，“姐姐，你是又缺錢了嗎？你要是缺錢的話你可以跟我還有阿燃說啊，你沒有必要再去自己製作香水啊！萬一再跟五年前一樣出了什麽問題傷到自己，姐姐你可要我怎麽辦？”

  說完孟雪兒就泫淚欲泣地哭了起來，看上去真的跟安晴姐妹情深的樣子。

  在孟雪兒的煽動下，周圍不出所料的出現了一些竊竊私語。

  “原來這香水是安晴自己製作的啊，我還以為是她從哪裏的渠道運過來的呢！這我可不敢用！”

  “怎麽了？”

  “你沒聽說嗎？聽說五年前安晴就是因為製作香水中出現了紕漏，害死了人才坐牢的！你想想她做出來的東西能用嗎？！”

  “還真是，安晴彈琴就彈琴居然還想著借機賣出過人命的香水，真是想錢想瘋了！”

  “話也不能這麽說吧？安晴可是墨氏總經理的人，這瞎賣東西不等於砸自己招牌嗎？再說這隨風起舞近幾天酒水都比別家便宜，質量又好，我看安晴接手了隨風起舞，八成決定做些創新，很正常！”

  各說各的，但大部分是質疑的聲音，孟雪兒對自己造成的影響很滿意。

  墨天陽眯了眯眼，將孟雪兒虛偽的嘴臉盡收眼底，更加肯定了心裏的猜想。

  他正打算起來幫安晴說話，卻聽她遊刃有餘道，“我聽說有人在質疑我的香水，是，五年前的確出過一次事，但一直有一件事讓我覺得很奇怪，那就是為什麽五年前那麽多人用了我的香水沒事偏偏就某個人出了問題呢？”

  安晴說著意味不明的話，不及場下是何反應，繼續悠然道，“不管各位怎麽想但請各位記住，今天的安晴站在隨風起舞，你們在這裏開的每一瓶酒買的每一瓶香水都是有保障的。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由我安晴一人承擔。”

  語畢，場下寂靜一片。

  安晴從左到右一遍遍掃過場下眾人，最後停在驚詫不已的孟雪兒身上，“我既然敢說這話就不怕有人背地裏使壞……”

  在引起過多關注前，安晴又不著聲色地移開視線，臉上依舊掛著清淺的笑，“新產品大家持有懷疑態度也很正常。這樣吧，這一批《雨夜》主題的香水數量不多，隻有五十瓶，購買前二十瓶的一折起，先到先……”

  ‘得’字還沒口，酒吧裏的服務員紛紛爭先恐後地去吧台購買，“給我，我要一瓶！”

  “我要兩瓶！”

  與此同時，安晴也沒閑著。

  她旋開手中那瓶香水，來回扇動，盡可能讓裏麵的氣味散發出來。

  台下挨得近的，聞到一股彌漫著淡淡清香的味道，臉色瞬間一變，這味道不是香精兌出來的，更不是普通的花香氣，而是一種若有若無但細細聞上去卻又存在的神秘芬芳，就像是……雨水的味道！

  隻是絲縷的香氣就足以叫人迷醉！

  “等等，我也要，給我五瓶！”

  其中不乏一些不屑安晴營銷手段的，充分演繹真香定律，爭前恐後地奔向吧台，“都別跟我搶，我要十瓶！”

  剩下一些沒聞到味兒的，從眾心理發揮了作用也跟著去搶。

  五十瓶香水很快銷售一空。

  孟雪兒見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她緊了緊手心，想著還要說些什麽汙蔑安晴的話，安晴卻先一步看穿了她的企圖，“雪兒，哦不，我該提前恭祝，叫你一聲‘陸太太’了。”

  見孟雪兒一陣眼神躲閃，安晴嘴角微彎道，“作為我最好的姐妹，我手上這瓶就送給你好了，你平心而論我做的香水怎麽樣？”

  孟雪兒全身一僵，直至安晴緩緩走過來，將那瓶香水塞到自己手上。

  她瞬間語塞，更不敢看陸燃！

  她要是為安晴說好話那就等於剛才是在打自己的臉，如果說壞話難免會叫陸燃起疑心，畢竟他們快要訂婚的事還沒正式公布，安晴要知道隻可能是通過她的嘴……

  但突然腦海裏像是閃過什麽，孟雪兒勾起一抹陰森的弧度。

  她楚楚可憐道，“姐姐，雖然我很想幫你說話，可五年前我弟弟就是因為你的香水才……”

  安晴聽了隻想笑，“你弟弟？我跟你做了十幾年姐妹怎麽不知道你還有個弟弟？他姓誰名誰？多高多重，長什麽樣子？你以前一日三餐到我們家吃飯的時候我怎麽沒看見你的弟弟？”

  “夠了安晴，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