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如蒙大赦，正要逃命，忽然劍光閃動，兩人已倒下。

  剩下一人跑出幾步，呂一飛一揚手，一道光芒正中他的後腦，頓時斃命。

  呂一飛示意那女子離開後道：“斬草除根，除惡務盡，陛下莫非不知道這個道理？”

  “終歸是幾條人命，能不殺還是不殺。”趙君虎雖然也很討厭欺淩弱小的敗類，不過這幾人畢竟沒有得逞，便下不了手。

  “這幾人一看便是附近的紈絝子弟，他們不死，以後勢必又會找那女子報複，如此一來，陛下本是救人，豈不是變成害人？”

  “說得也對，說實話，到現在朕也猜不透你，說你是好人吧，你卻偏偏與朕作對，說你是壞人吧，你有時做的事情又比正人君子強上百倍。”

  “與陛下作對便是壞人？如此說來陛下是好人了？”

  “朕基本上算是個好人。”趙君虎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

  “好人當不了好皇帝，陛下還是太仁慈了！”呂一飛歎了口氣。

  “走著瞧，有朝一日朕會做個壞人，將這幫混蛋殺得幹幹淨淨，讓老百姓過點安心日子。”趙君虎何嚐不懂呂一飛說的道理，隻是自己性格如此，隻好以後慢慢改吧，又想起自己淪為階下囚，這個理想怕是有些渺茫。

  “陛下果真會做到？”呂一飛定定看著趙君虎。

  “每一個屠龍勇士終究會變成惡龍，朕也會如此。”趙君虎見他神情有些不對，微微吃驚。

  “陛下說的話很有趣，如果陛下不逃跑，我可以不用劍逼著陛下。”

  “不會跑的，你那暗器朕實在有些害怕。”趙君虎苦著臉。

  “誰讓陛下毀掉了我的鞭子？”呂一飛哈哈大笑。

  半個時辰後，兩人來到城中一家酒樓，三名身著大順軍服的士兵早已等候多時。

  其中一名頭領模樣的人大喜，“呂將軍果然拿住了這狗皇帝，陛下如果知道此事，必定很高興。”

  呂一飛也不說話，徑直坐下來倒了杯酒。

  趙君虎四處張望一番，對呂一飛道：“朕的手下呢？”

  呂一飛笑道：“陛下的手下能幹得很，我帶了一百多人從京城一路追捕，連個人影也找不到，剛才隻是撒個謊，想擾亂陛下的心神。”

  趙君虎也倒了杯酒，“多謝呂將軍手下留情，這杯酒朕敬你。”

  兩人一飲而盡，那頭領無人理睬，大為氣惱，獰笑道：“狗皇帝，總算抓到你了，看老子怎麽收拾你？”話音未落，一巴掌已經扇了過來。

  趙君虎正要躲閃，呂一飛伸手一格，擋在那人。

  那頭領奇道：““呂將軍這是何意？”

  呂一飛道：“人是本將軍抓的，怎麽收拾還輪不到你。”

  那頭領怒道：“這昏君成日躲在皇宮花天酒地，貪生怕死，人人得而誅之。”

  呂一飛冷冷道：“他在山海關與韃子血戰時，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那頭領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不服氣地回道：“殺幾個韃子，有什麽了不起，我也能殺。”

  趙君虎暗暗好笑，呂一飛居然為自己辯護，這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

  那頭領隻當趙君虎在嘲笑自己吹牛，惱羞成怒，又一巴掌扇了過來，被呂一飛抓住手腕。

  呂一飛眼睛射出淩厲的光芒，一字一頓地道：“你聽好了，他是本將軍抓的，再敢無禮，後果你知道。”

  那人怒道：“我是陛下的侍衛，你敢這般對我？”忽覺手腕劇痛，連忙道：“是，我聽清楚了。”

  呂一飛鬆開手，又倒了一杯酒，“多有得罪，我代他們敬陛下一杯。”

  “呂將軍客氣了。”趙君虎舉起酒杯。

  兩人談笑風生一陣，那頭領幾時受過這等氣，懾於呂一飛的威嚴，不敢再動，心道等回了西安，要你們好看。

  趙君虎和呂一飛談得甚是投緣，心裏大為可惜，這人怎麽偏偏是自己的對手，又始終難以收服。

  這時，他無意瞥見五人拿著兵器進了酒樓，找個靠大門的桌子坐下，吆喝小二上菜，心裏一驚，原來其中二人竟是那日設賭局的另外兩名彪形大漢。

  想不到在這遇上韃子，趙君虎連忙低下頭，暗自思索上次逃走的安統領會不會是其中一人，不過看另外三人對這兩名大漢很恭敬，便否定了這個猜測。

  趙君虎看見呂一飛朝那五人看了一眼，生怕引起他們注意，低聲喝道：“別看，那幾人是韃子！”他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伏兵，決定還是謹慎些為妙。

  “韃子怎麽也陰魂不散？”

  “沒辦法，朕一天不死，多爾袞便寢食難安。”

  呂一飛奇道：“這是為何？”

  趙君虎道：“韃子知道單憑區區二十萬人馬，想占領中原肯定不夠，便打出聯明平寇的旗號，好欺騙明軍為他們賣命，一起消滅大順。等打垮大順後，再騰出手進攻江南，不過有朕在，他這個旗號便起不了作用，所以詐稱朕死在山海關，同時暗中追殺朕。”

  呂一飛明白過來，“各個擊破，好一條毒計。”

  “不止如此，隻要朕一死，江南的這幫人必定會為誰當皇帝打得你死我活，便沒空幫大順對付韃子。”

  “這多爾袞也是個人物，本將軍倒想會會他。”

  “別說這個了，你帶的一百多人呢？”

  “沒找到陛下的蹤跡，我打發他們先回西安了。”呂一飛倒也坦誠，他本來一無所獲，又聽說皇帝死在山海關，隱約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正好李自成派這三名侍衛召他們回西安，便派大部隊先撤，自己帶著侍衛一路追查，故隻有他們四人。

  趙君虎見他還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急得跳腳，“那還是偷偷溜吧！”

  呂一飛沉思片刻，莫名其妙來了一句，“李自成果真指望不上？”

  趙君虎看這幾人東張西望，心裏大急，“都什麽時候，你還有功夫提李自成，他要是指望得上，就不會丟下京城不管了。”

  “呂將軍，你敢對陛下不敬？”那頭領聽見呂一飛的語氣，隻當找到報複的機會。

  “放心，不是還有他們在，包你無事。”呂一飛置若罔聞，指了指三名侍衛。

  那頭領毫無存在感，氣得差點吐血，“要打你們打，恕不奉陪。”

  呂一飛笑道：“你剛才不是說要殺韃子嗎？怎麽此刻又不敢了。”

  那頭領冷笑道：“我隻負責傳旨，此事與我無關，告辭。”使個眼色，帶著兩名侍衛走了。

  三人剛走到五名韃子身邊，呂一飛忽然抓起個酒壇子扔到韃子那一桌，摔得粉碎，“你們還不動手，殺了這群狗韃子？事成之後，陛下必有重賞。”

  那五人齊齊一驚，猛然認出皇帝，隻當那三人是皇帝的侍衛，“殺了崇禎！”拔出兵器與三人戰成一團，那兩名彪形大漢卻衝向趙君虎和呂一飛。

  一群食客立馬跑個精光，那頭領叫苦不迭，想走又脫不開身，被迫應戰，他手上倒有些功夫，眨眼間砍到一人，另兩名侍衛卻已喪命，隻好以一敵二，陷入苦戰。

  這邊呂一飛大喝一聲，一柄碎玉劍在他手上使得行雲流水，一名彪形大漢剛打了個照麵，腰刀便被劃斷，連人差點被呂一飛劈成兩段。

  另外一人的腰刀不敢接觸碎玉劍，再想逃命已是不及，被一劍刺穿胸膛。

  趙君虎看得暗暗咂舌，慶幸自己幸好有寶甲護身，要不然早已成了屍體，本來想趁機跑路的念頭也不見了。

  “呂將軍救命！”那頭領有些狼狽。

  呂一飛腳一踩一踢，一柄腰刀便如張了眼睛一般正中一人小腹。

  那頭領壓力一減，與最後一名韃子鬥在一起。

  趙君虎放下心來，呂一飛忽然道：“陛下還是回南京吧！”

  “什麽？”趙君虎沒反應過來。

  呂一飛收回碎玉劍，交給趙君虎道：“韃子如此可恨，這次就放了陛下。”

  趙君虎太意外了，接過碎玉劍，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呂一飛，你想謀反？”那頭領百忙之中喊了一句。

  “快走，趁我沒改變主意。”呂一飛靜靜地站著，如高山一般。

  趙君虎卻不走，“你放了朕也沒用，最好你親自護送朕去南京。”

  呂一飛像看怪物似的看著趙君虎，“你說什麽？”

  趙君虎笑道：“前麵不知道還有多少韃子等著朕，朕還活著的消息一放出去，朱由菘也會派人對付朕，朕孤家寡人一個，武功比不上你，怎麽到南京？”

  呂一飛又在歎氣，“陛下的仇人倒不少！”

  “有你保護，朕才有機會屠龍，殺出個太平天下。”趙君虎想起了那群響馬和趙世傑。

  “我就和陛下走一趟，看看有什麽牛鬼蛇神，”呂一飛猶豫片刻，終於答應下來，又道：“不過我孤身一人去南京，豈非自投羅網？”

  趙君虎道：“朕可是忘恩負義、不守諾言的人？”

  “不是。”呂一飛想起了那日皇帝因寧妃放自己一馬。

  “陛下看錯你了！”那頭領殺死對手，一刀劈向呂一飛，忽覺咽喉一緊，哢嚓一聲，脖子已被呂一飛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