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儀一走，那少年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和我師妹一起？”

  趙君虎對這少年印象不太好，想著與謝婉儀見過一麵，便打算走人。

  那少年見趙君虎不搭理他，大為難堪，便想刺激趙君虎一番，“我師妹天姿國色，不知江湖中多少名門子弟對她朝思暮想，你有些色心也在所難免，不過說實話，像你這種窮酸相，還有非分之想的，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說完哈哈大笑。

  趙君虎心裏有些不舒服，不過看在謝婉儀的份上，懶得與他計較，起身拿起碎玉劍。

  那少年隻當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添油加醋又道：“這就對了，人嘛，還得有自知之明，想打我師妹主意？哼，我看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

  趙君虎略一沉吟，又坐了回去。

  “怎麽，還賴在這裏？別白費功夫了，我告訴你，你就算死皮賴臉，也碰不到我師妹一根手指頭。”那少年有些詫異，隨即一臉鄙視。

  “哦？”趙君虎隻回了一個字，但配上高深莫測的表情，效果比千言萬語強上百倍。

  那少年果然有些慌張，苦苦思索這“哦”字到底表示已和師妹發生過什麽事，還是向他下戰書，打算試試看，一時說不出話來。

  趙君虎趁機還以顏色，“想不到你這麽關心你師妹，連姻緣都要管，知道的以為你是她師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做媒的。我真想打你師妹的主意，你又能如何？”

  那少年一怒吐真言，“你打什麽鬼主意也沒用，師娘臨死前已將師妹托付給我，隻待我親手報了大仇便可成親。”

  趙君虎頗為不屑，“還沒報仇就說這話，會不會太早了點？”

  那少年氣急敗壞，勃然變色，“你最好離我師妹遠點，不然別怪我心狠手辣。”

  趙君虎嘲諷道：“喜歡你師妹的人這麽多，難道你還準備一個個抓來殺了？”

  “殺不了那麽多，但也弄死了兩、三個，”那少年輕描淡寫，一副惋惜的樣子，“隻怪他們運氣不好，正好給我碰上。”

  年輕人為愛情爭風吃醋也是常事，趙君虎並不意外，見他盛氣淩人，便隨口反擊幾句，卻不想這人竟如此歹毒，一張俊臉配上一襲紫衣本來應該風度翩翩，此時看上去卻格外猙獰，不禁為謝婉儀頗為擔心，麵露憂色。

  那少年誤以為嚇住了情敵，大為得意，“不過我看你特別不順眼，會好好招待你一番。”

  “噢，怎麽個不客氣的法子？”趙君虎淡淡一笑。

  那少年惡狠狠道：“我抓了你之後，先砍去你的四肢，再刺瞎雙眼，把你毒啞，裝在瓦罐裏做成人彘慢慢折磨。”

  他這話雖有恐嚇成分，但說得活靈活現，甚是逼真，趙君虎絲毫不懷疑他一有機會便會如此招待自己，不由毛骨悚然，便想提醒下謝婉儀，她與自己總算有緣，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往火坑裏跳。

  那少年還要再說，忽然發現謝婉儀過來了，立馬換了一張笑臉，讓人如沐春風。

  謝婉儀奇道：“你們在說什麽？”

  趙君虎笑道：“沒什麽，你師兄似乎很關心的終身大事。”

  謝婉儀俏臉通紅，“你好端端說這個做什麽？”

  那少年神色不變，“我隻是隨口說起報仇，這位兄台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我便說了兩句將來的打算。”

  他這話說得模棱兩可，真真假假，就算當麵對質，一時間也難以說清。

  謝婉儀當然知道師娘臨死前托師兄照顧自己的事情，與報仇有些聯係也屬正常，心下釋然。

  趙君虎笑道：“是嗎？怎麽剛才還聽你說除掉了幾位情敵？”

  那少年眼睛中寒光一閃，一字一頓，“有些人想對我師妹不軌，我見一個殺一個。”謝婉儀淺笑道：“師兄一直很維護我，可能說話有些不好聽，讓你誤會了。”她隻道這兩人為自己有些爭執，並不放在心上。

  按趙君虎之意，本來提醒她幾句便走人，誰知她身處局中茫然無知，絲毫沒看出問題，想再說明白些，又擔心疏不間親，反倒讓謝婉儀誤會自己。何況這少年隻是嘴上說說，並無真憑實據，不禁站在原地大是為難。

  謝婉儀以為趙君虎舍不得離開，聲音像蚊子一般，“報仇之後我會回潼關。”

  趙君虎一愣，“陝西潼關？”

  謝婉儀低著頭，“我師父師娘是潼關人氏，報仇後我會和師兄帶仇人的頭回潼關祭奠，讓他們在天之靈能瞑目。”

  那少年早已等得不耐煩，眼見謝婉儀對趙君虎還有些留戀之情，大為嫉妒，不停催促道：“師妹，你還和他囉嗦什麽，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謝婉儀雖有些不舍，也隻能離開，正待說話，卻聽趙君虎含笑道：“我正好順路經過青州府，想和你一起去看看你那仇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謝婉儀又驚又喜，“真的嗎？”忽想起一事，“你不擔心和走得我太近害死了我？”

  “事不過三，也許老天見我一片誠心，這次會關照於我。”趙君虎當然擔心，隻是管不了那麽多。

  曆史上李自成撤回西安後，很快被韃子擊潰，潼關失守，絕不能讓謝婉儀回去，本來還在猶豫，此時便下定決心，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伺機說服她。

  他見那少年的臉色極為難看，皺起眉頭又道：“隻是……”

  謝婉儀不知內情，正笑得開心，忙道：“隻是什麽？”

  “你這師兄太凶了，我擔心他把我當情敵殺了。”

  “別瞎想，多個人多份力，我師兄應該高興才是，對不對，師兄？”

  那少年忍耐到了極限，心中的怒火如果能洶湧而出，估計已將趙君虎燒成灰燼了，“此人平平無奇，手無縛雞之力，去了有何用？”

  謝婉儀方才想到趙君虎沒有武功，昨日雖殺了三個人，也是靠詭計，便有些遲疑，“我那仇人武功高強，有些不好對付，你對付得了嗎？”

  趙君虎想起“平平無奇古天樂”，忍不住笑了，“你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

  “是嗎？”那少年隻道他在嘲笑自己，冷笑一聲，呼的一掌猝然擊出。

  這一掌速度極快，雖不如呂一飛、阿泰穆，趙君虎也感到難以招架，何況身體沒好徹底，眼看就要擊中，哪知謝婉儀身子輕輕一滑，擋在趙君虎身前。

  那少年陡然停手，掌風已激亂謝婉儀的秀發，“師妹，你做什麽？”

  “應該是我問你做什麽？”謝婉儀瞪著眼睛。

  那少年見謝婉儀如此維護這個陌生人，心中狂怒，也不打算給師妹麵子，正欲發作，忽然想起這人看來不會武功，以後找個機會隨便殺了完事，何必惹得師妹不開心，眼珠一轉，“沒事，我隻是試試他的武功。師妹說得對，多個人也好，雖然沒啥作用，不過沒關係，無非白吃點飯，花不了幾個錢。”

  這時客棧湧進來一群人，一看見趙君虎便圍了過來，其中一人道：“原來先生也在，那李尋歡後來怎麽樣了，上次被那群天殺的打斷，害得我一晚上都沒睡好覺。”

  另一人笑道：“老王何止沒睡好覺，簡直連婆娘都懶得碰了。”頭上早被老王打了一下。

  便有不少人叫道：“是啊，快說說李尋歡到了關外發生了什麽事，我們多給些打賞便是。”

  趙君虎以前雖然是個撲街作者，但從不太監，見他們盛情難卻，答應下來，對謝婉儀道：“還得勞煩你等我說完了再走，順便幫我暖下場子。”

  “我也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謝婉儀看見說書先生也在，準備取快板和銅鑼登場。

  人群興奮得大聲叫好，找個位置坐了下來，靜待他們開講。

  那少年一把攔住謝婉儀，“師妹，正事要緊，和這些閑人廢什麽話，快走！”

  謝婉儀有些為難，早有人不滿，大叫道：“你說誰是閑人？”

  又有一人不客氣道：“哦，我知道了，你看趙公子和謝姑娘情投意合，便有些嫉妒，想拆散他們是不是？”原來是小二，他拿了趙君虎銀子，此刻便站出來。

  那少年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目光掃視人群，“誰在胡言亂語？”

  小二哪敢做聲，躲在人群中裝作若無其事。

  那少年找回麵子，也不打算追究，誰知又有人幫腔，“人家兩人天造地設一對，輪得到你來反對？”

  那少年氣急，正待說話，人群馬上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

  “這人一副紈絝子弟樣子，一看便知不是什麽好人！”

  “謝姑娘小心點，別被他騙了。”

  “你別以為穿得人模狗樣，就可以隨意放屁。”

  那少年在心上人麵前被一群閑漢這樣羞辱，氣得七竅生煙，想罵自然敵不過這麽多人，跳上前去，抓住一人便要動手。

  “怎麽，你還想打人？”這群人大約有一二十人之多，見他孤身一人，也不知道他什麽底細，仗著人多勢眾，隨手撿起板凳、棍子呼啦一聲全圍了上去。

  其中一人扛著棍子道：“你動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