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放你們一條生路
作者:夏七七      更新:2021-12-24 13:07      字數:2110
  黑衣蒙麵,腰佩長劍,長道兩旁搖曳的宮燈將幾個人的身影拉長,晃若鬼魅。

  “有……有刺客!”碧梧驟見此景,驚駭之下,拉了越老夫人扭頭想跑。

  王爺兩天前又加派了高手過來護衛,可那些人現下都隻在皇陵外等著她們出去。

  皇陵裏葬著大齊的曆代帝王,除卻每年皇家過來祭祀外,平素這裏是不允許閑雜人等輕易進入的,就連駐守的禁衛都隻能日日在皇陵外圍巡視,與她們相隔甚遠,隻怕大喊都難引起注意。

  碧梧本是想拉了越老夫人從身後那唯一的缺口處跑回奉先殿,這才剛轉過身,突覺頸後一痛,隨即兩眼一黑,委頓在地,失去了意識。

  越老夫人收手回袖,頷首抬眸掃向眼前的幾人,冷聲問:“是誰派你們來的?是越家,還是墨沉羽?”

  她才來皇陵六日,這些人便出現了,除了這兩個來路,越老夫人也不做他想。

  越家的案子之所以能拖到冬月,就是因為寧州州府和刑部都覺得越家還有攝政王這個指望。

  她那日進宮請罪,徹底斷了越家人的後路,他們走投無路之下,想要借機殺她報複也說得過去。

  至於那位鳳羽公主,想殺她的理由便更多了。

  幾個黑衣人在碧梧要動的時候,本已伸手拔劍,這越娘娘先出手阻止了自己的老奴逃跑,倒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現下聽得對方問話,幾個刺客都沒有動作,也沒有開口,隻按劍饒有興趣地打量眼前的人。

  “不管是誰派來的,你們沒有立即動手,是因為你們的主子不僅要你們取哀家性命,還要讓天下人都以為,哀家是在皇陵裏畏罪自盡的,哀家說得可對?”越老夫人隱在大氅下的左手緩緩按在了右手手腕上,聲音沉緩,“說說吧,你們是打算讓哀家上吊自盡,還是飲毒而亡?”

  一行五個刺客裏,打頭的那個終於開了口:“老夫人既然看得這般通透,便也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今晚不管是禁衛軍還是你府上的那些人都是指望不上的,老夫人若是配合我等行事,我也能讓你走得沒那麽痛苦。”

  他聲音低啞,話端句尾都帶了幾分可疑地模糊,即便是開口說話,也都這樣小心地要掩藏身份。

  越老夫人扣緊了手腕,冷聲笑道:“念著你的這番好意,哀家也給你們一個機會,若是你們現在收手,哀家便放你們一條生路,隻需替哀家給墨沉羽帶句話,告訴她若敢再犯,哀家必不會放過她。”

  京中各權貴和官家內眷,以及越家的人,對她的稱謂這些年從貴妃到貴太妃再到越娘娘,每一個都從未脫離她後宮妃嬪的這層身份,便是連身邊那些朋友和小輩,都是這般叫的,卻唯獨有一個人,最是不願這樣稱呼她。

  這刺客雖未言明,可單從那幾句話間,她也已斷定了派他們來的人是誰。

  那為首的刺客因越老夫人這話神思一晃,轉瞬之間,一枚短箭便已到了眼前。

  畢竟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思緒未達,身形已動。

  他借著這咫尺間的差距,飛速挪步側身,那枚本該射中眉心的短箭自頰邊劃過,勾破掩麵的黑布,隻留了一道血痕。

  越老夫人這一出手,所有的刺客便都不在觀望,拔劍撲了上來。

  越老夫人也是習武之人,她迅速將綁在腕上的三枚袖箭射出去後,就疾步往後掠開,拉開了自己與幾個刺客的距離後,才尋機想要往外逃。

  剛剛她率先出手打暈碧梧,是為了讓碧梧能避開這一戰。

  這些人想要她的命,卻也不想將此事鬧得一發不可收拾,眼下自然是要全力殺她,不會再去管昏迷到底的碧梧了。

  雖然墨冥辰前兩日又在她身邊添置了不少明裏暗裏護衛的高手,可此處乃皇家重地,除卻每年皇室來祭祀外,平素任何閑雜人等都不能踏入,就連常年駐守皇陵的禁衛們,未得傳召,也都隻在陵園外圍往來巡視。

  這幾日她到皇陵來進香供奉,都拒絕了夏至跟隨,隻帶了碧梧一人,原本是不想讓其他人看到她在這傷心地流露出來的悲切之情,現下想來,還真是個錯誤的決定!

  越老夫人且戰且退,本是想繞開這幾個刺客,給自己爭得幾秒逃出皇陵求救的機會。

  奈何對方個個身手了得,她根本無法以一敵五,好在這些人始終還顧慮主子的吩咐,招招緊逼,隻是將她逼退到奉先殿裏,並未用劍傷人。

  縱是如此,越老夫人也漸覺不敵。

  那刺客頭子見她露了敗相,自窄袖中扯出一段白綾,飛身掠到越老夫人身後,不過三招,就用白綾緊纏住了越老夫人的脖頸。

  越老夫人被勒得瞬間脫力,委頓在地,徒勞掙紮,想要扯開脖頸上的白綾,卻覺越纏越緊。

  “老夫人獨自苦撐多年,也該下去陪武帝爺了。”

  身後的人沉聲冷笑,也不知是那熟悉的聲音讓她驚訝,還是那人突然收緊了白綾,勒得她神思一滯,頹然垂下了雙手。

  她真沒想到,自己到最後會死在敬武帝的靈前,還死在他當初最信任的禁衛手裏。

  這一刻,越老夫人心裏竟是沒有半點懼怕,早在當年入宮為妃之時,她的心就已經死了,這麽多年來,便是在自己的親兒子麵前,她都永遠帶著一張麵具。

  那張麵具藏下了母親的血海深仇,藏下了自己真正的哀喜,還藏下了那段她付諸真心,卻又親手斬斷的年少深情。

  或許今日死在這裏,對她來說,也算是個好歸宿。

  隻是可惜了,可惜她再不能看到兒子的大婚,再也不能看到那個隔了二十多年,本以為放下,卻從未真正忘卻過的人。

  脖頸被勒得越來越痛,神思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越老夫人放棄了掙紮,仰頭最後看了一眼離她丈餘高的橫梁上垂墜輕晃的經幡。

  就在她不自主地想要合眼之際,驟見清亮的光芒在眼前盛放,華光飛散之際,她仿佛又看到了印刻在心底,二十多年來也不曾真正忘卻過的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