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十足空間
作者:糖罐小潤      更新:2021-12-24 11:26      字數:3461
  眼看著剛剛蘇以漾營造出來的光輝形象,很快就要在三言兩語之間消耗殆盡,鍾子逸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統統化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頗為哀怨地狠狠瞪了一眼。

  鍾大少的本意是希望自己這位可以從標點符號裏摸出別人情緒的發小通過微妙的腦電波交流,趕緊自覺點說幾句好聽的話,安撫一下他飽受傷害的脆弱小心髒。可蘇以漾要是能這麽善解人意,也不至於這麽些年來給他欺負得毫無反手之力,每次吃了癟都隻能受著了。

  再怎麽善於捕捉別人的心思,也架不住當事人揣著明白裝糊塗。

  蘇大少壓根不接鍾子逸的茬,對於自己在發小心裏的形象到底什麽樣,他顯然完全不在乎,非但沒有嚐試著往回找補,甚至還有閑情逸致大大方方補刀一句。

  “該囑咐的我都講得差不多了,場外支援到這個份兒上也算是高配了,凡事講究救急不救窮,當然也救不了作死不聽勸的人。小逸,我相信你雖然不聰明,但也不至於那麽蠢,之後的事自個兒加油,就別讓我跟著操閑心了啊。”

  這番話隨便一個字單拿出來都沒有什麽毛病,甚至言語之間還蘊藏著蘇以漾對鍾子逸老父親一般的殷切祝願和美好祝福,偏偏連在一起聽怎麽聽怎麽不對勁。尤其是言語隨著蘇大少挑起眉梢輕笑的動作一同傳達出來,舉手投足之間充斥著的嫌棄之情溢於言表,剛剛那些殷切祝福也大有幾分對智障寶寶的細心關照,以至於鍾子逸氣得狠狠一咬牙,差點沒背過氣去。

  “好,好......蘇以漾你等著啊。”

  “我等著?”

  “合著你打算跟我秉燭夜談大半宿,就硬生生地損我大半宿是嗎,”鍾子逸被氣得聲音都帶著細微顫抖了,這會兒他也顧不上自己的話是不是有點跌份,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求你做個人吧,還能幹點正經事麽?”

  “這話搞笑了,說你五十步笑百步我都得昧著良心,你一直原地踏步,是站在什麽立場上對我批評教育的呢?”蘇以漾倒是大大方方,“既然你說到這裏,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沒有就趕緊繼續談正事,今天是怎麽給我誆過來的你忘了麽——說好的分析春色滿園之後的進程,到現在你可是一句有用發言都沒有跟我表態呢。”

  鍾子逸心說,瞧瞧你這幅氣死人不償命的嘴臉,也不看看你是什麽態度,就想聽我講有用信息,我瞧著你像是個有用信息。

  可是這些話僅僅停留在了腹謗層麵,對上蘇以漾那雙彎生生的笑眼,鍾子逸實在說不出話來,他的食指懸在半空中指了好半天,卻敗在了敢怒不敢言上麵。

  以至於他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來一句合適的反擊,隻是毫無威懾力地說道:“行,行啊,算你狠......你給我等著,哪天要是你和小女神鬧矛盾,需要我替你說好話哄人的時候,不在幫你之前可勁兒擠兌你幾句,我幹脆跟你姓得了。”

  “醒醒,小逸,你是喝大了還是醒著就開始做夢了。”蘇以漾漫不經心地笑了一聲,即便是懟人的話,也說得好聲好氣四兩撥千斤,“杞人憂天都算是難為你了,你也不想想,我和小南喬的事哪用得著你操心?夫妻沒有隔夜仇,更何況我們向來遇事當場說透立刻解決,天大的事都不耽誤當天晚上的晚安吻,你當誰都跟你這麽彎彎繞繞,一句喜歡憋了好幾年呢?”

  鍾子逸:“......”

  對於這一番正常人類根本接不下去的話,鍾子逸徹底沒脾氣了。

  他算是徹底見識了什麽叫人比人氣死人,也終於放棄了跟自家發小嘴上爭高低的幼稚念頭,乖乖主動閉嘴了。畢竟對於戰鬥力不在同一水平線上的兩個人來說,這樣的口頭比試不能稱之為較量,僅僅隻是單方麵討罵,順帶著在埋汰人不帶髒字的毒舌麵前自取其辱。

  看著鍾子逸吃癟的表情,蘇以漾心情大好,甚至有興致在短暫的沉默中主動舉起了酒杯,對著鍾子逸手裏的酒杯輕輕碰了碰,以這樣的方式宣布和解。玻璃杯清脆的碰撞聲在音樂聲中顯得不過真切,酒吧悠揚的後搖換了好幾首,酒過了三巡,放在桌上的那瓶洋酒也漸漸見了底。蘇以漾沒再去管剩下的那點酒底子,招招手把服務員叫了過來,又加了兩杯檸檬水和一個果盤,分別放在他和鍾子逸的桌麵上。

  果盤是冰鎮的應季水果,檸檬水也特意多加了冰塊,都有著提神醒腦的奇效,杯子碰觸到掌心的時候,冰涼的杯壁很快隨手掌溫度散開一層細細的水珠。蘇以漾端起杯子不緊不慢喝了一口,檸檬的酸澀中和了薄荷葉淡淡的清香,與入口水液絲絲縷縷的冷意一同彌散在舌苔間,很快驅散了半場酒局帶來的頭暈感。

  不再去糾結情情愛愛的過去,也不再對早前那些堪稱為心結的事情糾纏,剛剛輕鬆而嬉鬧的隨意收斂不少,聊天氛圍變得嚴肅下來。蘇大少拿出了公事公辦時候特有的嚴謹,雙手交疊地靠在了椅背上。

  顯然當燦然集團和紀家的考量被擺到台麵上,對省內演出界格局的影響不容小覷,尤其是事情還涉及到了最近的“舊夢計劃”,就更是事態嚴峻了。

  對於商業上的那些風雲湧動,現在已經瀕臨收網,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

  “小逸,說說吧,燦然集團的事情,你有什麽打算?”

  聽到蘇以漾直截了當的發問,鍾子逸沒再藏著掖著,當即講起和李宣慈的會麵。

  他把整場談話的內容完完整整地複述了一遍,沒有錯過任何細節,在談及關於燦然集團和楊禹同的關係時,鍾大少毫不吝惜地透露了不少內幕消息以及個人評價,可謂是相當犀利,完全拿出了公司老總指點江山的氣派,字字句句入情及理。

  蘇以漾坐在一旁安安靜靜聽著,麵上不動聲色,大腦卻在飛速運轉,整合著全部第一手消息,分析著眼下的時局,權衡著這其中的利益糾葛。

  直到鍾子逸收了話語,他才勾起唇角輕笑一聲,打趣地開了口。

  “要是這麽看,你被盯上也算不得委屈——除了李宣慈拿你當備胎這個既定因素以外,李大小姐突然找上你,確實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畢竟放眼整個新廣市,還有哪個青年才俊能像她家子逸哥這麽有權有勢,還人傻錢多好忽悠的?”

  鍾子逸著實覺得這番話實在不像是好話,當即一撇唇角,沒好氣地說道:“你就別跟我逗悶子了,人與人之間多點體諒不好嗎,我都這麽慘了你還損我?”

  “跟你逗悶子有什麽好處,逗你能解決問題?”蘇以漾不置可否一揚眉,隨口應了一句,“沒損你,實話實說而已,而且我哪句用詞不是在誇你,做人陽光點不好嗎?”

  鍾子逸:“......”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哦?

  不過,蘇以漾深知不能給人欺負得太狠的道理,散了一句德行之後,他微微曲起食指輕扣著桌麵,不緊不慢地繼續分析起來。

  “李老爺子住院之後,李家的時局不斷惡化,《驚夢》這個項目不斷滾雪球,現在滾得越來越大,就像燙手的山芋一樣,全部壓在了李宣慈的手裏——那麽大的排場,徹底舍棄顯然不現實,即便是燦然集團也得傷筋動骨,根本不是壯士扼腕的問題,承擔不住的。可是繼續運營下去,李大小姐且擔心著被改朝換代呢。”

  這些問題鍾子逸當然也是明鏡似的,他低聲歎了口氣,語氣摻雜了些許無可奈何。

  “哎,我當然知道她被逼的沒辦法,要是舉手之勞我也就能幫則幫了,不過這些事真的是左右為難......怎麽說呢,沒必要。誰都不是傻子,但凡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燦然集團的事情不單純,誰願意攪合那灘渾水啊,加上李宣慈辦事太不地道,我沒法幫她。”

  “不地道......你是說拿感情要挾你?”

  蘇以漾把鍾子逸的話重複了一句,這才微微挑起眉梢,漫不經心地說道:“打感情牌確實是李宣慈能辦出來的事,不過這麽環環相扣,設著套坑你,就明顯不是她的手筆了。我瞧著這背後少不了那位工於心計的男朋友指點,人家左右就是想套路你,還能怎麽辦事地道?”

  “我知道啊,我當然知道李宣慈來找我,少不了被沈宥慫恿,可是想得明白是一回事,生氣也是真的生氣。”鍾子逸自嘲似的晃了晃手中的水杯,“所以我是真對她失望了,愛怎麽找怎麽著吧,李家的事我不想管了。”

  “李大小姐的話三分真七分假,你不用太介懷,保不齊那三分真,還是她對你有點粉紅泡泡,願意跟你套近乎呢。那句跟你在一起也有點真情實意呢,這麽想能開心點麽?”

  “我開心個屁,怎麽想都根本寬慰不到我好嗎?她那點真心實意要是還得靠自家男朋友慫恿,那也太廉價了吧,至於跟我在一起......別人都不懂,你還能不懂嗎,阿漾?”

  對於鍾子逸的話,蘇以漾不置可否地輕笑了一聲。對待感情鍾子逸自然有他的驕傲,第一條就是真誠,李大小姐顯然被迫離場了。

  “說到這裏,我忍不住感慨一句啊,李宣慈和沈宥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們倆一個自我,一個自私,隨便哪個拿出來,都是挺讓伴侶受不了的主兒,居然能磕磕絆絆地在一起快一年,也算是個奇跡了......李宣慈有多愛沈宥,我看不出來姑且打個問號,沈宥那貨分明不愛還得勉強維持,也算是相當不容易了,這得花多少心思維持啊。”

  蘇以漾在自家發小的一番感慨中收回思緒,勾起唇角隨口笑了一聲。

  “這事沒必要下斷言,你怎麽知道人家不愛呢?”

  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留下了十足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