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勸和不勸離
作者:糖罐小潤      更新:2021-12-24 11:26      字數:3575
  看到了鍾子逸終於被提起了幾分興致,李宣慈連忙乘勝追擊地說了下去。

  “子逸哥,《驚夢》的體量和影響力你是知道的,加上春.色滿園和紀穆楠向來不對付,這是業內人盡皆知的事情了,如果任由楊禹同操縱這個項目,你們無疑是多了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這次的“舊夢計劃”機會難得,春.色滿園拿什麽跟《驚夢》這個項目競爭?還不如我們聯手,打破這樣的僵局,你說是不是?”

  鍾子逸當然看出李宣慈言語間的猶豫和閃爍,也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這番話字字句句在戳他的痛點,如果不是這麽些年的交情讓他對李大小姐的言行舉止都太過了解,或許還真有幾分可能被她騙過去。

  顯然這些話不是頭腦簡單的李宣慈自己能想得出來的,過於嚴謹和留有餘地的背後,大抵是因為很多話不方便直說,需要不斷權衡可以坦白到什麽程度,而這樣的留白到了鍾子逸的眼中,無非是拉扯著他的心髒繼續下墜。

  此刻李大小姐表現出來的,是近乎於陌生的談判姿態。

  或者說,是功於心計的算計與利用。

  他從沒有想過,李宣慈某一天會成為他所反感和抗拒的那類人,這樣的不適徹底把李宣慈曾經一點點刻在鍾子逸心裏的柔情盡數沒收,他想不出為什麽曾經喜歡過得人會變成這樣,也隻能歸咎於時過境遷,懶得再去深究了。

  這樣想著,鍾子逸眼底的情緒愈發深沉,話語也跟著冷了下來。

  “別急著期許這些最好的結果給我了,宣慈,你喊我一聲子逸哥,倒是念點舊情別光想著騙我啊,合著我之前給你留下的印象就是擎等著挨騙的傻子,完全分辨不出是非對錯,把商戰場的事情都當成兒戲,隨便的三言兩語拉攏我上套嗎?”

  “子逸哥,你這說的是哪裏的話?”李宣慈幹巴巴地應道,笑意顯然已經撐不住了,她輕咬著嘴唇試圖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一點,“我哪會騙你啊,剛剛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嘛,如果《驚夢》的掌控權在我手裏,我肯定不會跟春.色滿園為敵的,能夠無形之中解決最大的隱患,難道不是對我們雙方都好嗎?”

  鍾子逸心說,燦然集團早前選擇跟紀家合作,不也是經過你李大小姐的首肯,才能成功進行下去的嗎?這會兒說些什麽絕對不會跟春.色滿園為敵,本質上跟墳前燒報紙,青天白日就想糊弄鬼,又有什麽區別?

  “宣慈,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咱說點實際的吧。”鍾子逸懶得再去掰扯,無可奈何低笑了一聲,幹脆把話徹底說開了,“你的那位楊叔叔是何許人也我知道,關於他的陰狠手段我多多少少有所耳聞,誰不知道楊禹同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你說的《驚夢》隻是大局中的一部分,他還有很多後手你沒告訴我,或者說,不方便告訴我吧?”

  “我已經拿出足夠的誠意了啊,”李宣慈目光閃爍,下意識地反駁道,“哪有什麽不方便告訴你的,能說的我都說了。”

  “能說的都說了,那不能說的呢?”鍾子逸微眯著眼,被李宣慈這幅別人尚且還沒套話,就已經率先露出底牌的行徑逗笑了,“單純沒有空手套白狼,這叫你還沒有直接把談判的可能堵死,不能叫做拿出誠意,別鬧了好嗎——我猜猜你是怎麽想的......《驚夢》這個項目體量太大,最合適的接盤人就是幾何,或者說幾何和蘇氏集團。如果我願意介入,當然就是站在了燦然這邊,也站在了紀家和楊禹同的對立麵,如果還能拉上阿漾一起,到時候你如虎添翼,確實有機會把燦然的局麵重新搏回來。”

  李宣慈的臉色隨著這一番分析越發難看,甚至連表麵平和都快撐不住了,她的手指緊緊攥著餐叉,指尖泛起淡淡青白,顯然是徹底慌了神。

  可是,鍾子逸卻沒有給出任何理會,繼續不緊不慢地說了下去。

  “可是宣慈,總沒有我來幫你,你卻反過頭算計我的道理——幾何介入《驚夢》這個項目,到底對春.色滿園有沒有幫助,這些都是後話。我隻想問問你,燦然的內鬥惡化到了什麽程度,楊禹同究竟做到了什麽,你又瞞著我什麽?李宣慈,你敢原原本本告訴我嗎?”

  鍾子逸的話語聲輕描淡寫,話語間雖然像是逼問,其實語氣不過是半帶戲謔的調侃,可就是這樣的戲謔,徹底讓李宣慈的理智崩壞了。

  她好半天沒說出話來,再開口的時候,已經帶了明顯的哭腔。

  “子逸哥,你別生氣,我.....我什麽都告訴你......”

  隨著這一句哽咽,李宣慈終於再也繃不住,那些在她心中千回百轉無從傾訴的話語,也如同水銀傾瀉一般不可控製地盡數說了出來。

  “楊禹同不隻是借著《驚夢》的項目給我施壓,董事會的閃爍其詞僅僅隻是一方麵,最主要的是......我懷疑爸爸的病也跟楊禹同有關。這些最開始是沈宥想到的,之後我偷偷托關係去私人醫院那邊調查,結果真的有問題。子逸哥,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如果連爸爸的病都是楊禹同一步一步設下的局,那現在明顯已經到了他收網的時候,我得拿什麽去跟他抗衡,要是沒有人幫我......我,我根本過不去這個難關了啊......”

  李宣慈話語還沒徹底落下,就一把抓住了鍾子逸的手,像是在握僅有的救命稻草一樣,說什麽也不肯再放開了。到了這樣的程度,她已經無暇顧及所謂的姿態好看,更沒有任何的高傲和體麵可言,舉手投足之間表現出來的隻有慌亂。

  “子逸哥,該說的我都說了,我很少求你些什麽,就這麽一次,你給我交個實底吧——你到底願不願意接手《驚夢》的項目,跟我一起對抗楊禹同,你......能不能幫我?”

  鍾子逸沉默了好一會,像是在考量些什麽。

  關於李家權利的紛爭,關於商戰場上的暗流湧動,關於那些曖昧不明的情緒......

  他仔仔細細把李宣慈所有細枝末節的情緒看得透徹,她的慌亂,她的自持,她的驕傲,還有很久很久之前,她那些曾經真真切切讓他心動過的瞬間。

  不過是短短幾秒的時間,卻猶如一個世紀般漫長。

  而當這些複雜的情緒都過去,鍾子逸才終於淡淡開了口:“抱歉,宣慈,燦然集團的事情,我沒辦法參與.......李家和紀家的牽扯太深,幾何尚且負擔不起,更何況你想通過我攀上蘇家的關係,這本是就對阿漾很不公平。我和你是朋友是沒錯,也確實想過要幫你,可是阿漾也是我朋友,我不能綁架他做不願意做的事情,更不能坑他。”

  “這怎麽能說是在坑蘇大少呢,本來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情,隻要你跟他提提,保不齊他也會同意的,你別一上來就把我的退路堵死啊......”

  李宣慈顯然沒有想到鍾子逸會直接拒絕,這會兒顯然有些急了。

  她出口的言語帶著幾分急切,這次見麵的晦暗氣氛一直持續著,為說不多的理智也早已經被消磨殆盡,以至於這會兒連最基本的組織語言都忘記了,隻是在毫無保留地表達著自己的委屈和抱怨。

  “我們是什麽情分啊,從小到大這麽多年,你什麽時候不是對我言聽計從,哪有拒絕過我任何事情?我一直覺得你對我最好,這次燦然集團遇到難關,正是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一直推三阻四,今天對我都是什麽態度啊。子逸哥,你怎麽可以這樣辜負我,也不幫我呢?說真的,你太讓我失望了。”

  鍾子逸有點詫異地一揚眉,不太懂為什麽自己曾經對李宣慈的諸多縱容,李大小姐不感恩不領情,也不記著他的好也就罷了。到了這種時候,這些情分居然成為她回擊的突破點,這和耗費多年心血養了一隻白眼狼,到頭來白眼狼還恩將仇報又有什麽區別?

  不過再怎麽失望,鍾子逸還勉強維持著言語間的溫和。

  他微垂下眼眸,相當無奈地低笑了一聲,這才忍著火氣解釋了一句。

  “宣慈,這句話雖然有點難聽,但確實是這麽個道理——你們李家的事情,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我也落不到一點好處,何苦出人出力刷著臉去幫你?真要找人替你操心,也該讓你那位小男朋友去操心,我鍾子逸又不是欠你的,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拒絕一個壓根不該答應的請求而已,怎麽算是辜負你?”

  “子逸哥......”李宣慈被噎得好半天沒說出話,隻是直直地看著鍾子逸,她像是在權衡些什麽,漂亮的眼眸閃過了複雜的神色,過了好一會才繼續說了下去,“如果你是擔心自己吃力不討好,我們也可以繼續談些別的什麽——如果,我能給你更多的東西,讓你落到一些好處呢?”

  “什麽好處?”鍾子逸有點意外地一挑眉,顯然沒有想到李宣慈會這樣說,“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賄賂我不成?”

  “賄賂算不上,隻不過,是我對子逸哥的一片真心罷了。”李宣慈抬手理了理散落在臉頰的發絲,一字一頓地說,“如果你覺得剛剛的籌碼都還不夠,我可以再加一條——這次你願意幫我,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比如......我跟你在一起,以後燦然集團的江山也有你的一份。”

  聽了這句話,鍾子逸顯然愣了一下,眼眸中閃過意味不明的暗沉,心也愈發冷了下來。他想到以李宣慈的嬌縱任性,肯定不會心平氣和地接受拒絕,尤其現如今拒絕她的人還是這些年來對她千依百順的子逸哥哥,不論怎樣她都會選擇再爭取一下。

  可是鍾子逸著實沒想到,她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糟踐旁人的一片真心。

  沉默不斷蔓延,再開口的時候,鍾子逸毫不掩飾言語間的諷刺,連喉間滾出的冷笑都快藏不住了。

  “這話也是沈宥教你說的?如果是的話,恕我直言,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你男朋友算計到這種程度,就很讓人心寒了,我向來勸和不勸離,這次提點你一句,自己多留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