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正式告別
作者:糖罐小潤      更新:2021-12-24 11:25      字數:3415
  蘇以漾微曲著手指,在桌麵上不輕不重扣了一下,幹脆把話說得更明白了點。

  “微博看了嗎,鍾少,紀穆楠的態度還不明顯嗎?”

  “你是說......紀穆楠是故意在跟咱們唱反調呢?”鍾子逸順著蘇以漾的想了想,很快猜出了他話語裏的潛台詞,“那微博我看見了啊,還尋思著紀公子都多大的人了,怎麽跟小孩似的,受了點委屈就發說說指桑罵槐膈應人......所以,他根本不是在惡心我們,而是有別的意思?”

  “不然呢,你當心狠手辣的紀老板報複人,還停留在跟你玩空間罵戰的程度嗎?”蘇以漾冷笑了一聲,語氣倒是漫不經心。

  “於公,梨園堂和春色滿園同行是冤家,趁著我們還沒徹底發展起來,打壓實屬正常。於私,人家那個項目花了大筆資金投入,我們卻讓他的如意算盤打翻,紀穆楠反咬一口也是實屬正常......”

  更多的,蘇以漾沒有深說,其實他和紀穆楠還有更深的恩怨。

  ——比如說當年發生在京耀大劇團的恩怨,還有母親孫菁的離奇死因。

  隻不過,這些事情他還沒有徹底查出頭緒,也不願和別人深聊。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歸納總結地說道:“要是我沒猜錯,昨天那條微博隻是開始,紀穆楠主動結束《驚夢》項目的合作,保不齊就是想把這個劇目變成對付我們的籌碼......你可以理解為春色滿園剛開始發展,就已經捅了馬蜂窩——梨園堂徹底向我們宣戰了。”

  “嘖,這個小子真他媽不地道啊。”鍾子逸被這個驚人的結論逼得好半天沒說話,等回過味來,便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了,“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裏混的,不說誰給誰三分薄麵,至少也得情麵上過得去吧......老子又沒直接把合作方案甩他臉上,臭罵這《驚夢》就是狗屎,買賣不成仁義在,他至於嗎?”

  “行了,消消氣吧。”蘇以漾輕笑了一聲,“紀穆楠名聲那麽臭也是有原因的,他想玩,陪他玩就是了.......怎麽,小逸,你還怕他不成?”

  “我怕他,鬧呢?我就是覺得有點憋屈,老子宣傳稿初戰告捷,偏偏出來這麽個攪局的,就和王八落腳麵了似的,真犯膈應......”

  鍾子逸低罵了一句,又忽然像是想到什麽般開口:“對了,我看見b省京劇團還有人轉發,好像是叫郭曉冬吧,她是不是跟小女神有過節?”

  聽到和顧南喬相關的事情,蘇以漾立刻豎起雷達:“她說什麽了?”

  “你去搜她微博名,自己看看吧,反正話不怎麽好聽就是了。”

  郭曉冬的微博很好找,微博名就是自己的名字外加幾個符號,而點開了她的首頁,蘇以漾就看到了那條火藥味極濃的微博。

  “所謂改革,有何意義?醜人多作怪,古人誠不欺我。”

  蘇以漾點開微博看了幾秒,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地開口:“行了,不跟你說了,掛了。”

  “喂,幹嘛這麽著急,”鍾子逸一時沒跟上節奏,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阿漾,正經事說完了,你就翻臉不認人了啊?”

  “正經事都說完了,我還搭理你幹嘛?”蘇以漾若無其事地笑了一聲,“我這急著去英雄救美呢,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別耽誤你蘇哥哥促進感情。”

  “還蘇哥哥,你惡不惡心啊,阿漾。”鍾子逸實在是被蘇大少話語間濃重的秀恩愛氣息酸到了,嗤笑著說道,“請珍惜你身邊的單身朋友,可以嗎?”

  “人家顧南喬不覺得惡心就得了,至於你......惡心就掛電話,幹嘛為難自己?”

  至此,鍾子逸徹底聽明白了蘇以漾不想繼續聊天,自己也著實刺探不出什麽軍情來了,他罵罵咧咧地掛了電話,隻留下一句氣急敗壞的尾音。

  “行了行了,別秀了,趕緊給老子掛電話吧。”

  而此刻,顧南喬站在b省京劇團的大門口,著實有些感觸良多。

  楚悠優扯著顧南喬聊春色滿園的周末場,從演出盛況講到未來規劃,說得自己熱血澎湃,大有幾分就著二兩白酒就能再扯上一通宵的架勢,根本止不住話匣子。後來顧南喬實在聽不下去了,才好笑又無奈的打斷了自家小師妹那越發跑偏的發言,把話題重新扯到那個壞消息上邊。

  然後,這就是顧南喬此刻出現在b省京劇團的原因了。

  直到顧南喬問起,楚悠優才想到什麽似的一拍大腿:“對了南喬姐,b省京劇團那邊來消息了,他們說打你私人電話打不通,就直接打到春色滿園的座機這裏了——你們單位那位人事說,讓你回團裏一趟,親自去辦離職交接交接手續。”

  b省京劇團緊挨著林蔭路,門口有幾棵高大的白楊樹,每到春天的時候,上麵那些白色絨毛隨風飛散,飄搖如絮,便會形成漫天紛飛楊絮的景觀。雖然經常粘得行人滿身滿頭都是,但卻像是紛飛大雪下了整整一場,莫名漂亮。

  而現如今入了冬,楊樹葉子都落了下來,除了堆疊著的落葉,隻剩下幹枯的樹幹直直朝著天空的方向生長,將遠算不得晴朗的天空分割成錯落的形狀。冬季特有的霧霾讓原本湛藍的天空蒙上一層濃重的塵埃,陽光被遮擋之後,遠稱不上明媚燦爛,反倒顯得十分暗沉,像是滲透著無法言說的壓抑似的。

  觸景傷情,也隻剩下了物是人非。

  距離上次顧南喬在辦公司和夏團長的談話,過去的時間並不算長,可是其間卻發生了很多的事情,以至於此刻再站到b省京劇團的門口,顧南喬難得有些恍若隔世的錯覺。

  之前一直有事在忙,在口頭離職之後,顧南喬始終沒找到時間來b省京劇團徹底辦理手續交接,而夏團長居然也沒有催促她——可見領導層對這位前途無量的小花旦很是縱容,隻把那番話當成了一時情急,並沒有鐵板釘釘地直接算數。

  如果顧南喬在這期間主動來團裏解釋說明,或許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可這樣的表麵平和在春色滿園的周末場正式上演,並獲得了相當不錯的反響之後,徹底畫上句號。

  但凡是劇團的經營者,都慣常把個人喜好放在利益原則之後。

  夏利衍確實欣賞顧南喬,可當這位小花旦從自己手底下的兵,變成赤裸裸的競爭對手,這種欣賞就成為深深的忌憚。尤其是春色滿園演出形式新穎,在觀眾群體當中反響甚好,如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在肆無忌憚地瓜分著b省演出界的市場,那麽夏利衍對於顧南喬,就再沒有什麽多餘的情分可以去談了。

  所以拉攏不成,下出最後通牒,也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數秒,顧南喬就收回了思緒,走進b省京劇團,這會兒正是工作時間,劇團各位都在各司其職地忙碌著,她也剛好省了口舌,不必進行那些客套的寒暄,而是徑直去了夏利衍的辦公室。

  離職手續辦得十分順利,其實無非是簽字填表的交接過程,卻莫名讓人有些心酸。這就好像一對小夫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可是再怎麽分分合合,也沒想過真的會分,甚至連鬧分居叫囂著要離婚的時候,言語間都尚且有幾分餘地。

  後來這種篤定破碎在徹底辦完離婚手續,其中一個人收拾好行李走得悄無聲息。這次不必吵鬧,也沒有那麽多的豪言壯語,甚至連旁觀者的見證都不需要,另一個人卻知道,假如此後再見,他們的身份地位都不再相同,是真的徹頭徹尾畫上句點。

  直到此刻,顧南喬才無比確認,在b省京劇團的這段歲月徹底淪為曆史,以後是好是壞,都回不去了。

  塵埃落定。

  所謂的“前程似錦,一切順利,如果有機會大可以之後合作”之類雲雲,都是十足的場麵話,夏利衍和顧南喬遠無恩近無怨,兩個人都對這樣的客套心知肚明——這就和民政局門口的“以後還是朋友”一樣,無非是求一個善始善終,並沒有太多實質性的意義。

  而結束那些流程之後,顧南喬出了夏團長的辦公室。

  她本想著直接離開,卻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排練廳那邊,隔著偌大的鏡麵看著裏麵的樂隊演員們忙碌著。

  眼看新年演出季越來越近,b省京劇團準備登台的劇目已經排練得很完整了,李默宇正在台上排演他的那段獨角戲,在看到了顧南喬一晃而過的身影之後,他給樂隊打了個手勢,示意表演暫停,而後不緊不慢朝門口的方向走了過來。

  見到李默宇的身影越來越近,顧南喬稍微有點打怵。

  放眼整個b省京劇團,當屬李老師這個前輩最為照看她,不論是《拾玉鐲》的演出機會,還是這次新年演出季的提攜,顧南喬都把情分記在心裏,而眼下她不聲不響地離了職,於情於理都有些愧於李默宇。

  還沒等顧南喬想出個所以然來,李默宇已經站在了她的麵前。

  “離職了?”對麵一揚眉稍,開門見山。

  “嗯。”顧南喬點了點頭。

  李默宇不置可否一點頭,細微神色被油彩遮蓋,看不太真切。

  “所以今兒是來辦手續的?”

  “李老師,那個......”顧南喬遲疑了片刻,終於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對不起,我這個時候離職,沒和您打個商量,新年演出季也沒法參加了。想必之後,也再沒機會跟您一起登台,辜負您給我的好機會了。”

  “嘿,跟我說什麽對不起?”聽了顧南喬的話,李默宇直接樂了。

  “我既算不得你家中長輩,又不是你師叔師伯,頂多就是你同台演出的同事而已,眼下還得在前邊加上一個“前”字兒,你想走想留不必跟我商量,自然也礙不著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