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他喜歡我?
作者:糖罐小潤      更新:2021-12-24 11:25      字數:3239
  而在春色滿園兩位新晉大股東在角落裏竊竊私語的時候,戲班子的老成員們也開起了小會。

  投資的事一波三折,最初大家夥信心滿滿,卻被蘇以漾遞來的那份收購合同結結實實潑了一整盆冷水,凍了個透心涼。原本大家夥都對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了,誰知卻又忽然絕處逢生,今早顧南喬給自家師父和兩位叔叔挨個打了電話,告知蘇以漾與鍾子逸兩位大股東要入股合作,還一下子投入那麽多的資金,徹底救活了春色滿園。

  範陵初和段鳴山都住在老院團的家屬樓,離戲班子相當近,來了之後聽顧南喬把情況交代明白,也沒再多廢話,直接就把合同簽下了。

  李和田的小超市離這邊不遠,隨後不久也很快過來了,他人逢喜事精神爽,是最藏不住事的,特意為了應景換了一件暗紅色的夾克衫,襯得整個人愈發中氣十足了。

  見到顧南喬之後,李和田快步走上前來,隨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喬丫頭,還是你本事大啊,怎麽勸兩位大老板改變主意的?”

  這些事其實顧南喬自己也在納悶呢,她著實想不明白蘇以漾為什麽一而再地找上她,還忽然選擇入股春色滿園,難道就是因為昨天那出唱得很一般的《紅娘》嗎,怎麽想都太魔幻現實主義了。

  對於蘇以漾,顧南喬原本看得還算清楚,也有自己初步的判斷。

  蘇以漾是個很拎得清的人,絕對不是所謂的“天使投資”那麽簡單,更不會做毫無意義的賠本買賣。他身份神秘氣質逼人,眼界和見地都遠遠超越同年齡段的人,尤其是對於京劇的了解和對演出市場的精準把握,更是讓顧南喬刮目相看,甚至隱約之間萌生出些許惺惺惜惺惺的感覺。

  顧南喬在b省京劇團工作一年,自覺眼界不低,平時跟在沈宥身邊,更是沒少見識演出界的新貴,更遑論她自己本身就是相當有能力的京劇行家,普通人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高手大抵有幾分傲骨,有的人傲得張揚放肆,有的人內斂清高,但不論是哪種,都很難會對同行生出“他很厲害,很不一般”這樣的情緒。

  可顧南喬平心而論,像是蘇以漾這種風姿氣度的,她是真的沒見過。

  以一言以蔽之,蘇以漾太神秘了。

  從最初突然找上春色滿園開始,蘇以漾就像是籠罩著巨大的謎團,他把自己隱藏得太好,所有的細枝末節都是從各種小細節都流露出來的,壓根沒想給別人透露太多。

  這樣的神秘感沒有隨著交談增多淡退下去,反而隨著接觸更深而不斷增加。即便眼下蘇以漾已經決定入股,卻還是沒有把自己真正的底細交代出來。

  今天跟春色滿園簽署合同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公司——方圓演出公司。

  顧南喬當然不會覺得蘇以漾背後隻是這樣的一個小公司,且不說眼界心胸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既然蘇以漾能直接大手筆的拿出這麽多錢來,還是投資短期之內看不到任何回報的京劇產業,就足以說明他沒把這當成單純謀利的途徑,而是背後有著更多的打算了。

  蘇以漾不差錢不圖利,從頭發絲到手指甲都刻著青年才俊的標簽,那雙笑眼慣常粹著柔情蜜意,就好像多麽溫柔多情似的。其實顧南喬知道,他的骨子裏必然是個殺伐果斷的生意人,把人心算得極為通透,從中獲取利益最大化,從他第一次來春色滿園的種種表現,和那場效果立竿見影的下馬威,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要是一切到此為止,顧南喬也不會覺得過分奇怪。

  畢竟商業觸角獨特的有錢人不算特別,選擇投資京劇行業是人家的私事,於情於理都沒有必要跟旁人交代,顧南喬不知道也實屬正常。既然大家最終目的是為了做生意,那就想辦法一起把錢掙了,至於背後的種種隱情,說穿了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可偏偏,蘇以漾之後的變化太明顯了。

  顧南喬可以清晰地覺察到,初見時咄咄逼人的壓迫力在第二次見麵時明顯淡了下來,這明顯是蘇以漾的有意收斂,甚至隱晦間帶著示好的意思。春色滿園小門小戶,便是真的示好,也該是戲班子的大家夥向投資人示好,哪有人家大老板拿錢出力,又在那裏卑躬屈膝的道理?

  但凡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蘇以漾如此讓步,絕不是為了合作而拿出誠意,而顯然有著旁人所不知道的隱情。

  而隱情到底是什麽呢?對此,顧南喬實在是想不明白。

  同樣想不明白的是,蘇以漾與她毫無任何私交,歸根結底不過萍水相逢,要是生意做不成,無非是順理成章地重新退回陌生人的關係而已。怎麽想都是毫無任何瓜葛,為什麽蘇以漾要給出那麽優厚的待遇,還噓寒問暖管東管西,對她那麽好。

  這感覺就好像,顧南喬突然中了五百萬,本尊還沒著急去彩票站領獎,那邊卻是三請三顧不停打電話,提醒她趕緊過來拿錢還不算完,還順帶著考慮她的出行心情——畢竟晴天太曬雨天道路不好走,如果不願意親自來取,我們這邊送錢上門也是可以的。

  送錢都送得相當誠懇,生怕人家不要似的。

  雖然這麽比喻有點誇張,可其實不就是這樣的道理嗎:春色滿園這個草台班子得到投資人的垂青,顧南喬一個還不能稱之為名角的演員收到高薪聘請的藝術顧問的offer,以高於市場價百分之五十的價格收購春色滿園,隨便一個都是相當好的待遇了。

  而在顧南喬拒絕了這些時候,蘇以漾非但沒有轉身走人,反倒給了更大的讓步,要是到了這種程度顧南喬還看不出蘇以漾對春色滿園有所偏愛,那就實在是情商太低了。

  還有,顧南喬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昨天在化妝間的時候,蘇以漾態度之中透著說不清的曖昧,雖然被若無其事的笑意遮擋,很好的掩飾在不易被人察覺的程度,還是被顧南喬隱約捕捉出一些暗藏著的情意。

  昏黃的燈火投下淡淡光暈,化妝鏡中倒影著蘇以漾俊逸的臉龐,他棱角分明的五官銳利而精致,周身散發著咄咄逼人的貴氣,卻被眉宇之間流露得一抹少年氣衝淡,看向顧南喬的時候,他的那雙笑眼微微彎起,臥蠶浮起好看的弧度。

  有一瞬間,顧南喬分明沒有在蘇以漾的眼底看到嘲諷戲謔,卻像是見了三月燦然春色,無形中透著潤物無聲的暖意。

  那目光絕不像是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或是幾麵之交的合作夥伴。

  反倒像是在看心上人。

  不過顧南喬自認為沒有讓蘇大少一見鍾情的魅力,怎麽著也和蘇以漾的心上人不貼邊,所以顧南喬寧可相信這是蘇以漾腦子抽筋,也不願意相信他是對自己有意思。

  這些疑問在顧南喬的心底深處轉了轉,並沒有直接說出來。對上李和田詢問的目光,她隻是輕笑了一聲,避重就輕地說:“可能是蘇總覺得,咱們戲班子有可以開發的商機吧。”

  “哎,這是個好事啊,我就說天無絕人之路,老範這事還有緩兒吧。”李和田一拍大腿,揚起眉梢說道,“不過他們這大股東二股東的,我也整不明白啊,咱們是隻負責唱戲,還是也得跟著管理啊......”

  “老李,想什麽呢,”段鳴山心情明顯不錯,揚起下巴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範陵初,“老範和喬丫頭可都是股東之一,怎麽可能光管唱戲,人家是要做大事的......倒是咱們哥倆也得跟著加把勁了,咱們得把戲唱好,才能給戲班子多爭取點觀眾啊。”

  “唱戲的事沒問題,以後我每天都多抽出時間來打鼓,把鑼鼓經也都撿起來,隻要春色滿園能演,我就都能配合上。”李和田笑嗬嗬地說道,忽然他語氣一頓,“等等,老段,你說喬丫頭也有股份,這......能行嗎,劇院團不是不讓演員們在外邊......”

  “李叔,沒事,”顧南喬彎起唇角,接過了李和田的話茬子,“我不在b省京劇團唱了,以後一門心思幫著師父把春色滿園做起來。”

  “什麽,不唱了?”李和田吃了一驚。

  “嗯,離職了。”顧南喬說道。

  李和田連忙追問道:“什麽時候的事啊,喬丫頭,b省京劇團那是多好的機會,你怎麽......這麽想不開啊?”

  “別操心我啦,李叔,”顧南喬清澈動人的眼睛泛起淡淡笑意,若無其事地說,“好機會多得是,再說......要是能把咱們的戲班子辦起來,不是更好的事情嘛。”

  李和田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段鳴山扯了扯袖子,用眼神示意他別多說了,一時間李和田微微一愣,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遺憾了。

  即便是顧南喬不明說,李和田也知道她突然離職肯定跟春色滿園有關係,而範陵初和段鳴山的反應也足以說明問題。要說談下投資是件好事,卻偏偏給喬丫頭拖累到離職的程度,實在是讓人感觸良多了。

  就在這時,一陣粹著笑意的話語聲拉回了李和田的思緒。

  “開發方案各位看得怎麽樣了?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提出來,如果沒有的話,就討論一下如何重組人員配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