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秦慕遠，在破冰之後感覺很讓人驚喜。

  他分明那麽冷漠，可是他又那麽讓人溫暖。

  因為有他，盛迦南覺得這個冬天都不那麽冷了。

  “你會遺憾嗎？”秦慕遠問。

  “遺憾什麽呢？”盛迦南失笑，“並沒有什麽可遺憾的，我努力過呀。”

  她輕輕吐了口氣，目光重新轉向前方。

  她不知道，那一刻，男人握著方向盤的手都鬆了幾分，他的心裏也釋然了。

  下午不到三點，車子到達秦家。

  盛迦南歪頭看向秦慕遠，“你到底想讓我看什麽啊？”

  “往前走，你就知道了。”

  盛迦南莫名其妙，沿著家裏的石板小路往前走，走了不遠就看到了前院已經結冰的人工湖竟然變成了紅色。

  湖水就是正常的水，就算是結了冰，也是不可能變成紅色的，盛迦南雖然換了世界卻也非常清楚和堅信這一點。

  她愣了愣，忍不住往前跑了幾步。

  距離近了就看的非常清楚，不是湖水是紅色的，而是在結了冰的冰層裏，一朵一朵鮮豔的紅玫瑰，妖冶欲滴，觸目驚心。

  “這是……”

  盛迦南下意識看了看秦慕遠，“這是怎麽弄的？”

  “好看嗎？”秦慕遠不答反問。

  當然是好看。

  盛迦南見過玫瑰花，見過玫瑰幹花，卻從來沒見過這種。

  仿佛時光被凝結了，被永遠永遠的保存了。

  她望著他，不由喃喃出聲，“你太厲害了。”

  秦慕遠莞爾。

  盛迦南忍不住走上冰麵，伸手去觸摸那一朵朵的鮮紅，看著真是一支一支的紅玫瑰被凍結在冰裏，幾乎不能想象秦慕遠是怎麽做到的。

  她突然想起曾經書中所描繪的，在秦慕遠和段星如的婚禮上，采用了許許多多純潔的白玫瑰。

  她不禁抬頭仰望他，“你為什麽是送我紅玫瑰？”

  不是白玫瑰，也不是其他。

  “聽聞是女神阿芙羅狄蒂的鮮血所化，代表她對阿多尼斯神堅貞不渝的愛，所以我將它送給你。”

  盛迦南：“……”

  這一刻，她的臉竟然有點熱。

  正想說些什麽，男人忽然也蹲下身子，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支紅玫瑰，“喜歡嗎？”

  盛迦南臉更熱了，試問，這樣的示愛有幾個女孩子不喜歡呢？

  “我……”她正要說話，不知道是不是蹲的時間久了，又或者這天氣太冷了，她腳下一麻竟然沒蹲住，一頭朝秦慕遠撞了過去。

  秦慕遠手裏還拿著一支紅玫瑰，也沒想到盛迦南忽然來這一招，一下被盛迦南撞翻在冰上。

  兩人撞了個滿懷。

  秦慕遠躺在冰上，探頭看了眼栽在懷裏的盛迦南，一笑，“沒想到囡囡這麽熱情。”

  熱情……

  盛迦南險些一口血噴出來，她是腳麻了，腳麻了不行嗎？

  冰上一步三滑，也幸虧這冰層凍得結實，不然兩人非摔進冰窟窿裏不可。

  盛迦南憤懣地從冰上爬起來，也不理會秦慕遠了，轉身就走。

  男人手裏還拿著那支被壓扁的玫瑰花，“等等我，囡囡，等等我。”

  兩人一個走一個追，很快進了門，等盛迦南想回房間的時候，將還沒關上門就被男人的腳抵住了。

  紅玫瑰從門縫裏被遞進來，“我說錯了，囡囡一點兒也不熱情，是我太希望囡囡對我熱情一點兒了。”

  盛迦南：“……”

  這還是那個高冷的沒有表情的秦慕遠嗎？

  大哥你崩人設了你知道嗎？

  她無力地看著他，男人歪了下頭，也不催促，繼續紅玫瑰往她麵前遞了遞。

  盛迦南就明白秦慕遠的意思了，這支玫瑰如果接了，就代表自己接受秦慕遠了。

  她的心忽然就跳亂了。

  玫瑰花被壓扁了，有一瓣甚至快要掉了，但是，盛迦南一閉上眼就是那一池紅玫瑰。

  是怎麽做的呢？

  總不會是秦慕遠把冰砸開了，放進去的吧？

  盛迦南咬著唇，“我……還想再想想。”

  “那就先拿著玩，可以插在你床頭的花瓶裏。”

  秦慕遠指了一下，盛迦南回身一看，這才發現床頭竟然放了個白瓷瓶，裏麵已經插了好幾朵玫瑰花，心中不由唏噓，秦慕遠如果真的想要做什麽，真的會隨時隨地讓人驚訝。

  “你跟以前不一樣了。”要知道，不久前這還是個榆木疙瘩呢。

  “你跟以前也不一樣了。”秦慕遠重複，卻是說了一句和許多人說過的一樣的話。

  盛迦南無奈，隻好聳了聳肩。

  秦慕遠給她把那支玫瑰花插進了床頭的白瓷瓶裏，叮囑盛迦南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就出去了。

  秦爸爸是天快黑的時候回來的，盛迦南本想親自下廚，卻被秦慕遠攔住了，由家裏的女傭和管家一起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出來。

  隻是看著這豐盛的晚餐，盛迦南不免歎了口氣，新年本該是一家人在一起的，但現在秦媽媽卻不在。

  雖然一直都跟秦媽媽有聯絡，但是，那種感覺還是不如一家人親親熱熱的坐在一起好。

  秦爸爸這段時間不知道在想什麽，盛迦南竟然覺得他老了一些，跟視頻裏意氣風發的秦媽媽比起來，尤其顯得老了。

  “爸有什麽煩心事嗎？”盛迦南問。

  “倒也沒什麽。”

  盛迦南和秦慕遠對視一眼，秦川穹不肯說，兩人也不好強求，隻是盛迦南還想問一問他對於秦媽媽是怎麽想的，現在反而有些不好開口了。

  然而，盛迦南和秦慕遠不知道怎麽說，一直等到吃飯的時候，秦爸爸反而是開始不經意地朝他們打聽秦媽媽的消息。

  從準備去哪裏，做什麽，遇上了什麽人，到準備什麽時候回來，盛迦南越聽越不對勁。

  “爸，媽媽不會離開之後你們就沒有聯係過吧？”

  秦爸爸動作一滯，有些尷尬。

  盛迦南卻沒想過兩人會斷的這麽幹淨，當初她千方百計想跟秦慕遠離得遠一些卻沒有做到，沒想到一向情深的秦媽媽卻做到了。

  這是……在表示她的決心嗎？

  盛迦南忽然感覺有些恐慌，替秦爸爸恐慌。

  她努力朝秦爸爸笑了一下，“媽媽沒跟爸說過這些嗎？那爸你就主動問問唄。”

  秦爸爸頓了一下，沒說話。

  盛迦南見狀索性就把話挑明了，“爸，你到底怎麽想的？我最近看媽媽都感覺她比以前年輕了許多，不管是心情，還是精神，都和以前全然不同了。她是真的在往前看，朝前走了，你呢？”

  秦爸爸一時竟說不出話，盛迦南便在桌子底下踹了秦慕遠一腳。

  秦慕遠沒辦法，隻好清了清嗓子，也說：“爸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真的和我媽離婚之後各奔東西？我看她那樣子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下一春，你打算去找以前的那個阿姨嗎？”

  這真是直戳中心，一點兒餘地都沒給秦川穹留，甚至秦川穹想要回避都不行。

  歎了口氣，秦川穹看了看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兩人，隻好放下了筷子。

  “沒怎麽打算，也沒想找別人，如果這事她想要的，給她就是了。”

  他素來嚴肅，尤其是在秦慕遠麵前，積威很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屬不易。

  盛迦南：“……”

  這應當，也算是愛吧？

  她看了看秦慕遠，秦慕遠皺著眉，臉色不太好看。

  不久之前，其實對於盛迦南他也有過這樣的心態，如果盛迦南想和別人在一起，那他也未嚐不可，頂多多多照顧她的生活就行了。

  可是，當蘇北然半真半假地在他麵前說如果他不要，蘇北然就要對盛迦南動手的時候，秦慕遠忽然發現，他並不能接受盛迦南站在別的男人麵前，對對方笑，做飯給那個人吃。

  “你會後悔的。”他對秦川穹說。

  這話過於直接，盛迦南連忙插話，“我覺得吧，成全也不是這麽成全的，也許爸爸你這麽做更會讓媽媽覺得這過去的幾十年是在浪費時間，完全不值得。而且，就算是離婚了，你們還有我和……”

  盛迦南是想說哥哥的，但最近秦慕遠的所作所為實在不算是哥哥該做的事，她隻好說：“我和秦慕遠，斷了聯係沒必要，真的沒必要。而且，我猜，你對秦媽媽應該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情吧？當年的故事終究已經過去，在落下帷幕的那一刻，值得與否相信您的心裏一定有答案，否則，這麽多年，又怎麽會一直和秦媽媽在一起呢？”

  “而且，這麽多年，您對於秦媽媽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想來隻有您自己最清楚了。愛，還是不愛，我想，一定能經過時間的檢驗的。”

  “如果您不後悔的話，我想，您可以跟秦媽媽說一說。”

  盛迦南見過秦川穹的溫和、體貼，覺得他和秦媽媽真的不必走到如今這一步，但是，或許感情的事，真的隻有當事人才更加清楚彼此吧。

  秦川穹看了看盛迦南，又看看秦慕遠，知道今天一定要給一個答案，隻好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

  盛迦南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緊，莞爾一笑，“那爸爸可要抓緊時間，媽媽在外麵有什麽豔遇也說不定。”

  晚飯後沒多久就又下起了雪，本來在盛迦南的房間往外一看就能看到那一池紅玫瑰的，但雪下得實在大，不一會兒，整個天地間就變成了茫茫白色，不禁又一次讓人感歎大自然力量的龐大。

  一覺起來之後，目之所及，盡是白色，盛迦南站在窗邊動手摳了摳窗戶上的冰花，卻忽然看到秦慕遠一大早也不知做什麽去了，竟然從外麵回來。

  雪很厚，一路走來隻有秦慕遠的一串腳印。

  雪還在下，雪地裏，一人一傘，都是黑的，格外顯眼。

  冷不丁地，秦慕遠腳下一滑，盛迦南心跳了一下。

  男人卻像是心有靈犀一樣，穩住身子之後朝她這邊看了一下。

  盛迦南：“……”

  那一瞬，盛迦南的心裏卻忽然冒出一句話來。

  明天和意外，究竟哪個先來呢？

  誰都說不準。

  今天秦慕遠是滑一跤，說不定下一次直接跌到湖裏去了。

  盛迦南咬了咬唇，忽地拉開窗戶叫了他一聲，“秦慕遠。”

  “沒事。”男人站在黑傘下麵看著她，以為她在擔心他，做了幾個抬手抬腿的伸拉動作，表示自己一點兒問題也沒有，“一會兒跟你說。”

  “我們在一起吧。”盛迦南確實說。

  既然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那就享受這一刻，盡量讓人生不留遺憾。

  “爸呢？”盛迦南下樓，卻沒發現秦川穹的蹤影，不由好奇。

  “去找媽了。”

  “什麽？”

  “我送他去的機場。”

  秦慕遠說。

  盛迦南愕然，所以，這一夜之間就想清楚了嗎？

  早知道如此的話，她早就跟秦爸爸說了。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