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失蹤
作者:
司馬蘭闌 更新:2021-12-23 08:13 字數:3882
“你說什麽?”
江硯白突然嚴肅的神情,讓小孩有些害怕地往他娘身後躲了躲。
婦人見狀又想抬手打人,又想起方才的承諾來,抬起手又放下,“大老爺莫怪,小孩子胡說八道呢。”
胡說嗎?那可不一定。
江硯白麵色柔和了些,往袖口裏掏了掏,掌心多了幾個果糖,向小孩招招手,“過來,大哥哥問你些話,答對了給你糖吃。”
哄小孩江硯白還是會一些的,畢竟自家侄子小時候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主。
他手裏的果糖是沈魚做的高粱飴,讓他帶回去給江明禹的。
小男孩見了糖,什麽也不怕了,從婦人身後鑽出來,一溜煙跑到江硯白麵前。
“你為什麽說,龐大丫去大戶人家當丫鬟了?”
小男孩挺起胸膛,“大丫姐姐親口同我說的,那天我們在一塊玩,她說她二叔要介紹她去大戶人家裏當丫鬟,她可高興了,一個月能有一兩銀子的月錢呢。”
江硯白遞給他一顆糖,“大丫還說了什麽?”
小男孩拿著糖,伸手撓了撓後腦勺,仔細想了想,“哦,大丫姐姐還說了,等她掙了錢,就給我買糖葫蘆吃。”
江硯白又問了些其他的,小男孩顯然知道的有限,再沒說出什麽有用的線索。
一個孩子還不知道一兩銀子有多大的購買力,若是說謊也不會撒這樣的謊。如此,從他的話分析,可信度很高。龐大丫口中的二叔就是關鍵了。
江硯白問老龐,“龐武住在哪?”
老龐指了個方向,“就在那邊,不遠,走過那榕樹就是。”
“走,去找龐武。”
一行三人又向龐武家走。
“大人真信了那娃兒的話,小孩子家家的,萬一胡說呢?”老龐有些疑慮。
江硯白沉吟,“是真是假,一問便知。”
說話間,龐武家便到了,屋舍要比龐文家小一些。
照例是老龐去叫門,龐武夫婦都在家。
龐武雖名叫武,卻不如龐文魁梧,精瘦的模樣活像個猴。龐武的妻子也沒杏花標致,眉毛上挑,法令紋極深。
一進了院門,院子裏牆邊堆了些青石磚和泥沙,小院收拾的一點兒也不齊整,牆根下生了不少雜草,看上去亂糟糟的。
龐武夫婦見老龐來了,彎著身子把人請進門,“裏正來了,快請坐。”
兩人掇出幾張凳子來,小楊看了一眼上麵還有沒擦幹淨的菜湯,一臉嫌棄地站著了,江硯白也沒坐下。
“叔您許久不上門了,來吃個李子。”龐武熱切地套著近乎,小碗裏裝了四個李子。
老龐揮開他的手,哪裏是許久不上門,是根本沒上過門。龐武是他們龐家村出了名的懶漢,無奈伍氏偏疼小兒子,使勁撈大兒子家的油水補貼小兒子。
兩兄弟分家的時候,若不是他這個裏正出麵,恐怕如今龐文家的屋子還要被龐武分去幾間。
“別忙活了,城裏來了大老爺,有事要問你們。”
龐武聽見這話笑意僵在臉上,說話都有些不利索,“大……大老爺。”
龐武媳婦站到了龐武身後,夫婦倆緊貼了些。
江硯白漫不經心道,“你們知道龐大丫失蹤的事情吧。”
龐武和媳婦對視一眼,身體微微有些戰栗,“知……知道。”
江硯白走近幾步站定目光灼灼地盯著二人,猛然提高了嗓音,厲聲道,“你們做了什麽,自己交代!”
又給小楊使了個眼色,小楊會意,拔/出腰間的刀來,刀擦過刀鞘的聲音金屬聲音刺耳。
龐武夫婦倆抖如糠篩,雙腿一軟,竟是站也站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老爺饒命啊,饒命!!”
龐武媳婦推開龐武,指著他的鼻子道,“事情都是龐武做的,與我沒有幹係,大老爺明察!”接著又是砰砰磕了幾個響頭。
龐武眉毛倒豎,嘴一撇,“好哇!你個臭婆娘,事到臨頭想撇清關係,沒那麽容易!”
說著雙手就向她掐去,小楊動作慢了幾分,龐武已然掐住了他媳婦的脖頸,龐武媳婦一時喘不上來氣,隻覺得胸膛都快爆炸了,憋紅了臉。
小楊才上前提著刀柄在龐武胳膊上重重一擊,龐武吃痛鬆開了手,再想動手,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立馬不敢再有動作,一個勁地求饒。
龐武媳婦捂著脖子喘著粗氣,發絲淩亂,活像個母夜叉,指著龐武道,“你……你要殺人!”
隨即哭喊起來,吵得人耳朵疼。
小楊沒什麽耐心,實在忍不下去了,吼道,“閉嘴。”
龐武媳婦連忙閉上了嘴,低下了頭。
江硯白一進門便知龐武有貓膩,家中其他地方都破舊不堪,卻有錢置辦泥沙和青石磚,兩人一見他就把心虛寫在了臉上,對付這樣的人,都無需用什麽審訊手段,略嚇一嚇就什麽都招了。
龐武夫婦爭先恐後地交代,生怕說晚了就讓對方得了先機。
兩人絮絮叨叨地說著,時不時夾雜著幾句對罵,總算是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龐大丫哪裏是自己走失的,根本就是被他倆給賣了!
那日龐武媳婦回娘家,無意中得知了有大戶人家在買丫鬟,要十歲左右的年紀,價錢足有五兩呢!
龐武媳婦回來與龐武一說,兩人都有些意動,隻是倆人沒孩子,便把主意打到了龐大丫的身上。
“我哥和嫂子平時可疼那丫頭了,直說他倆肯定不會同意的。”
“所以你就偷偷把孩子賣了,你還是人嗎!”老龐氣憤不已,龐武就是龐家村的禍害。
龐大丫十歲了,要想通過直接擄人的法子把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弄走,基本是不可能的。龐大丫這丫頭頗有幾分機靈,龐武找了好些借口都沒有將人騙出來。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龐武的聰明勁全用在了歪門邪道上,他告訴了龐大丫有人找丫鬟的事情,但並未說是賣身一去不回那種,隻說是去大戶人家做活,每月還是可以回來幾趟的。
龐武說一半瞞一半,又囑咐不可將事情告訴龐文夫婦,萬一主家沒看上她,豈不是讓父母白高興一場。
龐大丫也覺得有理,便與龐武約定了時辰明日午時在後山上見。龐大丫懂事,想要替爹娘減輕些擔子,也想著要是自己能賺錢,奶奶是不是就能對她好一些。
單純的龐大丫哪知道她二叔是存了把她賣掉的心思。
龐武又夥同伍氏,要她屆時裝病,他再故意不出現,讓龐文夫婦不能及時去報官,拖上幾天。伍氏從來都不在意龐大丫這個孫女,見能賣了這個賠錢貨又能得一大筆銀子,自是喜不自勝,答應了。
“到了後山,我就用買家給的迷藥將人迷倒了,在大丫身上套了個麻袋就把人給買家送去了。”
“買家給了你迷藥?”江硯白抿唇,“東西還在嗎?”
龐武點頭如搗蒜,“在的在的。”買家給的分量多,他沒全用完,知道這東西也不那麽容易得,準備等風聲過了,拿去換些銀子。
龐武從炕上裝被子的櫃子裏,摸出個小紙包來,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江硯白。
“大老爺,我都招了,是不是能不抓我了。畢竟我也不是想害那丫頭,是讓她享福去了。”
江硯白收起紙包,臉上一凜,“大戶人家買丫鬟婢子,多會去牙行或是集市,哪有特地來鄉下收的,況且買家還準備了迷藥,你當真覺得給龐大丫找了個好去處?”
龐武心頭打鼓,的確在買家拿出迷藥時,他有過懷疑,隻是被銀錢的誘惑給壓了下去。
“隻賣了一個龐大丫嗎?”江硯白目光如炬。
龐武心裏咯噔一下,這大老爺怎麽什麽都知道,又出了一身汗。龐武賣了龐大丫後,見五兩銀子來得那麽容易,心頭又生了歹念,想把別人家的孩子也賣了。
他專挑那些家中有好幾個孫女的,篤定他們不會在意,就算是報官了也查不到他這兒來。
其他三個,竟都是他賣的!
老龐恨不得一棍子打死這禍害,“造孽啊,造孽!”
江硯白又轉頭問龐武媳婦,“你娘家在哪?”
“奴娘家是秦家村的。”
小楊往江硯白的方向走了一步,低聲道,“大人,哪兒不正好是剩下幾個孩子……?”
江硯白抬手,示意他不必說了。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江硯白看向龐武,龐武心虛,忙高聲喊,“秦家村的可和我沒關係啊!”
“龐武,那買家長得什麽模樣,你可還記得?”
龐武跪著向江硯白的方向移動,“記得的,那兩人一高一矮,矮子短粗眉,塌鼻頭下巴上長了顆黑痣,高的很瘦與我差不多吧,長了滿臉麻子。”
江硯白吩咐小楊將他帶回去,讓大理寺的人根據他的描述畫出畫像來。
龐武媳婦和伍氏是共犯也是一並帶走,拐賣人口可是重罪,這幾人至少要在牢裏關上幾年。
其他丟了孩子的人得知了真相,怒火中燒,拿了爛葉子,臭雞蛋就往龐武夫婦身上砸。尤其龐文夫婦更是又急又氣,覺得丟人又心寒。
“咱們龐家村怎麽出了這種禍害!”
“真是黑心肝的,都是孩子,他們竟然敢偷著賣了。”
“呸,這幾個醃臢貨!”
大理寺的畫師很專業,照龐武的描述畫了畫像,拿給龐武辨認,龐武連連點頭說,就是這兩個人。
江硯白立即命人畫影圖形,全城通緝。
客棧食肆是人來人往之地,是以每個店裏都貼了一份。
崔四拿著畫像,“嘖嘖,這兩人看上去也不像大奸大惡之人呀,沒想到做這種拐賣人口的事。”
阿莓懟他,“壞人當然不會把壞寫在臉上呀。”
崔四湊近畫像,仔細看了看,“怎麽越看越覺得有些眼熟?”
阿莓笑起來,“別是想銀錢想瘋了!”
通緝令上寫著,有提供線索者,獎勵十兩銀子。
“食肆裏每日人來人往這麽多人,說不定我真見過呢!”
鄧氏想到那凶手可能在食肆裏出現過,後背發涼,“快別說了,怪瘮人的。”
“鄧嫂子別理他,就是饞那十兩銀錢。”
“唉,你這人……”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沈魚兩手各在他們腦袋上輕拍了下,“別鬧了。”
又對崔四說,“雲陽伯府的菜和糕點好了,你和常二速去速回。”
“我一個人去足夠了。”
常二與崔四同歲,卻比他穩重許多,有他陪著沈魚也放心些。
沈魚給了崔四一個腦瓜崩,“你這人呀,就是性子太挑脫,快去吧。”
雲陽伯府別苑今日要宴客,在食肆定了不少東西,因酒宴在別苑,食材不好準備,沈魚便做好了讓人送去。
沈魚給他們雇了輛驢車,把飯菜酒水擱在上麵,囑咐他倆,“可看好了,別半道讓人偷了。”
飯菜用數個食盒裝好,酒水用了個大木桶裝著,沈魚怕飯菜失了溫度,又在上麵蓋了一層帆布。
崔四笑道,“怎麽我們還防不住偷兒嗎,掌櫃也太小瞧我們了。”
常二老實,點了點頭,“掌櫃放心,我會好好看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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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還有幾章,先讓江少卿solo一會兒,破案了他就沒什麽戲份了
沈魚的戲份要在美食部分會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