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蘆      更新:2021-12-21 11:16      字數:8510
  人間四月天, 櫻花爛漫。

  江硯和顧桉的女兒出生,取名江可。

  江可小朋友十個多月時, 已經會奶聲奶氣叫媽媽, 但是不會喊爸爸。

  不管顧桉怎麽教,小家夥就是學不會。

  甚至後來都能熟練對著德牧喊“窄窄(崽崽)”,對著江硯還是咿咿呀呀。

  江可出生的時候, 江奶奶曾提議把崽崽送回江家老宅, 等江可長大再接回去。

  國內外有很多新聞,家裏的大型犬在孩子出生之後, 不可避免產生嫉妒心理, 繼而咬傷嬰兒發生慘劇。

  德牧的壽命一般在十二歲, 崽崽已經八歲, 相當於已經走過大半程。

  崽崽的爸爸是一條緝毒功勳犬, 曾經為江硯擋過一顆子彈, 而崽崽對於顧桉同樣意義非凡。

  她高中時哥哥江硯不常在家,大部分時間都和崽崽在一起,都是因為有它在, 她才能每天晚上睡得安穩。

  甚至在她的婚禮上, 崽崽是唯一的小花童, 它戴著小領結跑過來, 嘴裏叼著他倆的婚戒。

  顧桉說什麽都不舍得把它送走, 一說起來就吧嗒吧嗒掉眼淚, 保證自己會看好崽崽還有寶寶。

  所以在江可出生之後, 顧桉和江硯很重視德牧的“心理疏導”,很是耐心地讓它知道:

  這是我們家的新成員。

  我們不會因為她就不愛你。

  她會和我們一樣愛你。

  江可還小,每每顧桉抱她, 崽崽都伏在她腳邊, 威風凜凜的德牧,此時乖巧馴順,像隻呆萌的大兔子。

  到後來,江可開始學走路,崽崽寸步不離,生怕她磕到碰到,溫柔無辜且大隻,默默守護。

  每每看著一人一狗對視,顧桉隻覺得心都要化了。

  等寶寶睡下,江硯下巴抵在顧桉頸窩,眉眼微微彎,有些無奈。

  顧桉仔細打量他神色,小心翼翼問:“你是不是有點傷心,寶寶會叫崽崽,但是不會叫爸爸……”

  江硯想說沒有,但懷裏人眉眼柔軟,緊張兮兮看他。

  驀地讓他想起,她十六歲眼巴巴要給他貼創可貼的時候。

  他抿唇,長睫低垂,看起來很是無害:“有一些。”

  那張臉英俊冷淡,清俊不減,聲線微微壓低、帶著鼻音,像個恃寵而驕要人哄的小男孩。

  顧桉歪著腦袋忍著笑看他:“那要怎樣才能好一些呀?”

  毫無預兆地,江硯在她麵前俯身。

  那雙幹淨的眼睛微微彎起,弧度很漂亮,睫毛長而柔軟,眉眼五官每一道線條都讓人心動。

  他看著她,一字一頓:“吻我。”

  顧桉呆了一瞬,好半天才紅著臉開口:“本事見長江警官,會撒嬌了。”

  江硯不置可否,輕揚眉等著她。

  顧桉踮起腳尖,嘴唇貼在他梨渦。

  如願以償見大帥哥微微笑起來,攬住她的腰帶向自己。

  江硯垂眸,就這麽一小下顧桉白皙的耳朵已然紅透,像是剛剛才在一起。

  他側頭從她耳側親到嘴角,而後扣住她後腦勺,溫柔而帶有侵略性地掠奪所有空氣。

  -

  當又一年春天來臨時,顧桉研究生畢業在即,而江可小朋友迎來一周歲生日。

  她穿毛茸茸帶帽子的外套,外套上還有兩隻羊咩咩的角。

  臉圓眼睛也圓,像一朵軟綿綿的雲,軟軟糯糯趴在顧桉懷裏。

  此時,她正好奇打量圍著她的人——

  舅舅、舅媽、哥哥。

  還有她英俊迷人的老爸。

  顧楨吊著嘴角笑:“恭喜啊領導,老來得子。”

  江硯頂著那張冷冷淡淡的少爺臉,語氣卻像個得意的少年,“羨慕嗎。”

  顧楨嘴角一頓:“羨慕什麽?”

  “我有女兒,”江硯看了眼顧桉,低聲說:“和我老婆一模一樣的女兒。”

  顧楨想起自己曾經送給江硯的箱子,裏麵裝著滿滿的女孩兒衣服和玩具。

  而現在,那些毛茸茸軟綿綿的可愛玩具,被顧桉擺滿客廳每一個角落,無處不在。

  他頓時臉有些掛不住,冷冷哼了一聲:“我還有兒子呢!你有嗎?你沒有!”

  以前也沒發現江硯這麽幼稚這麽愛顯擺。

  那個傲嬌表情像極說燒烤攤老板誇他好看、多送烤串的時候。

  難不成一不小心被顧桉同化了?

  兩人攜手共進逆生長?!

  顧楨“嘖”了聲,偏過頭去,完全不給領導好臉。

  刑偵支隊的一、二把手站在一起,代表著支隊的顏麵,象征著支隊智商顏值天花板。

  兩名刑警同誌身形清瘦又挺拔,表情肅穆又冷淡,和開案情分析會的時候並無區別。

  可是如果仔細聽聽他們的對話內容,會發現他倆正在像一年級小學雞鬥嘴,誰也不讓著誰。

  顧桉和沈醫生有些無奈。

  顧桉故作嚴肅,微微頷首:“抱歉,讓嫂子見笑了。”

  沈醫生搖頭笑笑,無奈道:“我們家那個也沒好到哪兒去。”

  顧楨親兒子在旁邊,皺著小眉毛麵帶鄙夷,煞有介事跟著點頭,深以為然。

  “寶寶,我們要抓周啦!”

  顧桉把江可放下來,江可毫無心理準備。

  笑容凝固在軟糯糯的臉頰,烏溜溜的眼睛盡是茫然。

  在她麵前,有筆墨紙硯,還有書、錢幣、算盤。

  顧桉私心,噠噠噠跑回房間,拿起自己畫畫用的觸控筆放到一邊。

  沈醫生笑笑,從包裏翻出聽診器,挨著顧桉的觸控筆放下。

  江硯難得想要湊一回熱鬧,從警服常服上摘下自己的警號,遞了過去。

  顧楨挑眉:“可千萬不要抓你爹警號。”

  顧桉內心不能更同意,眼睛一眨不眨看向寶寶。

  江可一下子被這堆奇形怪狀的東西包圍住,大眼睛撲閃撲閃滿是好奇。

  她一開始被花花綠綠的故事書吸引注意力,裝模作樣翻了幾頁,書都拿反,板著小臉嘴裏咿咿呀呀,一看就是個小話癆預備役,成功把在場各位逗笑。

  “寶寶,喜歡書嗎?”顧桉莞爾。

  江可對著顧桉笑出小梨渦,又覺得沈醫生的聽診器很新鮮,忍不住摸了摸,半天搞不懂這個新玩具怎麽玩,拿起來又放下。

  最後,她黑白分明的圓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那樣幸福又滿足的眼神,像極貓咪遇到小魚幹。

  循著她目光看過去——

  江硯六位數的警號銀光閃閃,眾人呼吸一滯。

  不負眾望,下一秒——

  江可身子前傾小手一把抓住江硯警號,笑眯眯握在手裏,奶聲奶氣又響亮無比喊了一聲:

  “爸爸!”

  江硯從沒想過,自己女兒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學會叫爸爸。

  他眼睛無意識看向顧桉,睫毛長而濃密,目光清澈如水。

  顧桉彎著眼睛看他,隻見江硯微怔,和她告訴他她懷孕了的時候一模一樣。

  片刻後,那張冷如霜雪的俊臉上,有淺淡笑意化開,冰雪霎時消融。

  江硯彎腰把女兒抱起來,目光軟得不行:“寶寶剛才說的是什麽?”

  “爸爸!”

  江可攥著他警號晃晃,嘴角梨渦可愛極了。

  像得到無比珍惜的寶貝,再也沒有鬆開手。

  顧楨幸災樂禍看江硯,江硯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握住顧桉的手。

  顧桉吸吸鼻子,比自己聽到第一聲媽媽的時候還要感動,可又有些無可奈何:“這可怎麽辦呀……”

  很多人讀警校、從警,都是因為警察世家,耳濡目染。

  因為崇拜自己家人,有高度職業認同感,便從小立誌。

  江硯皺眉笑著沒有說話。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的女兒開心幸福過一輩子就好。

  不用多麽優秀,隻要健康、三觀正,有自己所愛所堅持。

  但是如果她想和他一樣,成為一名人民警察。

  那他也一定會成為她最堅強的後盾。

  “我大侄子當時抓周抓的是什麽呀?”顧桉問沈醫生。

  沈醫生扶額,笑容無奈:“你哥的大簷帽,一看到就像是見到親人,抱在懷裏怎麽也不鬆手……”

  “兄妹倆一起倒是也有個照應。”

  “跟她哥哥差兩歲。”

  “能上同一個小學,升同一所中學。”

  顧桉對上親哥目光。

  他不用說,他的意思她都懂。

  從小到大,他保護她。

  而他們家寶寶是江可的哥哥。

  會像他保護她一樣,保護她的江可。

  -

  寶寶一天一天長大,顧桉把減肥提上日程。

  研究生畢業以後,她索性在家辦公,跟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比起來不知道幸福多少倍。

  雖然體重上下浮動不超過三斤,但是因為長期不運動,總要比之前看起來圓潤一些。

  天剛蒙蒙亮,江硯起床跑步,被人從身後抱住腰。

  “我也要去。”顧桉迷迷瞪瞪,眼睛都睜不開,黏在他身上像塊江可愛愛的狗屁膏藥。

  江硯揉揉她頭發,低頭把人抱起來洗漱。

  江硯平時跑步配速五分鍾以內,為照顧顧桉堪堪放慢到七分半。

  他腿長,一步相當於顧桉好幾步,顧桉跑到三公裏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委屈巴巴地喊:“跑不動了,不跑了不跑了……”

  “那我們回家。”

  顧桉點頭如小雞啄米,癟著嘴角嘟嘟囔囔:“回家回家,腿也酸,肚子也疼,老胳膊老腿的就不應該出來跑步……”

  江硯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蹲下,“背你。”

  他剛剪過的寸頭幹淨徹底,穿黑色帽衫時身上少年氣毫不違和,看起來還是個又A又冷的大酷哥。

  顧桉抱住他脖頸,把自己的全部重量壓在他背上。

  臉埋在他幹淨的頸窩偷偷笑,心裏甜得冒泡泡。

  “江硯。”

  “嗯?”

  “雖然已經有寶寶,但我還是好喜歡你……”

  她環著他脖頸的手不老實,捏上他臉頰,“超級無敵喜歡。”

  這年五月,溫柔依舊。

  又或者說,隻要他在身邊,就萬物美好。

  江硯唇角輕抿,片刻後輕聲告訴她:“我也一樣。”

  到家之後,寶寶還睡得正香。

  顧桉展開瑜伽墊,攥拳表示:“我要做五十個仰臥起坐。”

  江硯除了縱容毫無辦法,“來,給你壓腿。”

  “我要是做完一百個有獎勵嗎?”

  顧桉坐在瑜伽墊上,托著腮,小圓臉像草莓大福。

  江硯好笑看她:“你想要什麽,說來聽聽。”

  顧桉看著他那張人間絕色臉,瞬間見色起意。

  大眼睛眨巴眨巴滿是狡黠,掰著手指說給江硯聽:

  “十個要老公抱抱。”

  “三十個要老公親親。”

  “五十個要抱著親親。”

  這小孩真是毫不掩飾覬覦他色相。

  又覺得,能被覬覦也是榮幸之至。

  江硯啞然失笑,片刻後乖順點頭,“聽起來不錯。”

  “好的!”美色在前,顧桉勇氣滿滿,“那我開始啦?”

  江硯忍不住笑起來,彎著眼睛看她,嘴角梨渦漂亮得讓人心動。

  “一、二、三……”

  “……八、九、十。”

  顧桉起身瞬間,江硯張開手臂接住她。

  淺淡好聞的薄荷香氣,輕輕籠罩下來。

  “還有四十個。”江硯鬆手。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在做第二十三個的時候,顧桉小臉憋得通紅,圓乎乎的小番茄一般,起到一半就破罐子破摔躺了回去:“起不來啦……”

  “要循序漸進,”江硯垂眸,俊臉清冷,正經得一塌糊塗,“肩頸腹部發力。”

  他是健身教練嗎?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好好鼓勵一下嗎?

  顧桉癟了癟嘴角,心裏有些鬱悶。

  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騙到大帥哥親親。

  她抱著膝蓋坐在那,小臉皺作一團,變成一朵自閉的小蘑菇。

  江硯走到她旁邊,手遞給她,“我們吃早飯。”

  果然呀!

  結婚就不像以前了!

  以前還粘著她親親抱抱呢!

  所以愛是會消失的對嗎?!!

  顧桉鼓著腮,像朵要被氣炸的小蘑菇。

  小蘑菇搭上大帥哥的手,借力站起來之後,猝不及防整個人失重。

  江硯把她一把抱起來。

  像是以前那種,抱小朋友舉高高的抱法。

  江硯後背倚著牆,黑發搭在額前,清雋輪廓也變柔和。

  天才剛蒙蒙亮,室內光線昏暗,那雙漂亮眼睛浸過泉水一般清澈透亮,安靜看她。

  顧桉手搭在他肩上,心跳驀地有些快。

  “來吧,”江硯眼尾微揚,嘴角梨渦溫柔得致命,帶著笑,“哥哥給你親。”

  -

  江可小朋友兩歲時,已經長成一個和顧桉一模一樣的小話癆。

  十一期間,江硯出差,一直到半個月之後才回來。

  他到家時,沙發上一個顧桉一個迷你顧桉排排坐,紮著一模一樣的丸子頭,穿著滿是煎蛋圖案的軟綿綿睡衣,不知道在頭對頭說些什麽,笑得東倒西歪……

  竟然分不出到底哪個年紀大些。

  聽見開門聲音,兩人不約而同抬頭,那場景差點把江硯萌壞。

  “爸爸!”江可眼裏全是光,像一朵軟綿綿的奶油麵包,站在沙發上張開手臂,“抱抱!爸爸抱抱!”

  江硯把黑色外套掛在玄關,身上寬鬆T恤質地柔軟中和凜冽氣場。他人瘦高挺拔,皮膚又白,看起來依舊年輕英俊。

  他笑著俯身把她撈起來抱到自己懷裏,江可臉埋在他肩上,乖巧可愛:“爸爸,我好想你呀,像小貓想小魚幹一樣想……”

  軟綿綿的娃娃臉,看起來好滿足好幸福的樣子。

  顧桉心軟得不像話,她皺皺鼻子,拖腔帶調地說:“我也好像讓老公抱抱呀。”

  說完,還滿臉豔羨,可憐兮兮看著江硯。

  江硯伸手揉她頭發,“一會兒抱。”

  顧桉彎著眼睛笑,裝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算啦,我不跟寶寶爭!”

  太長時間沒有見過爸爸,江可粘人程度簡直和顧桉有一拚。

  吃完飯的時候,要坐在江硯旁邊,給他表演大口吃飯:“爸爸,你看我!”

  她拿著寶寶專用餐具,“啊嗚”一大口,小臉撐得圓鼓鼓,像隻倉鼠崽崽。

  吃完飯之後,她又拉著江硯聊天,煞有介事,豌豆射手土豆子一般,奶聲奶氣表達欲相當旺盛。

  江硯忍著笑看顧桉,用嘴型說:“一個字都沒聽懂。”

  顧桉點點頭,表示自己也是,但是沒有忍心打斷她。

  晚上八點,江可打了個長長的嗬欠。

  長而卷翹的睫毛落下來,眼睛已經有些睜不開,是在犯困。

  “寶寶,媽媽抱你去睡覺好不好?”

  江可搓搓眼睛,小手瞬間揪住江硯襯衫不放,“要爸爸,要爸爸講故事再睡!”

  顧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吃誰的醋好,心底卻幸福得冒泡泡,“太久不見你,看來真的很想你。”

  “那你呢,”江硯嘴角彎起很淺的弧度,低聲問她,“想我嗎。”

  就在這時,江可打了個長長的嗬欠,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快要睡著,江硯伸手把小家夥抱起來,“爸爸哄你睡覺。”

  他彎腰抱小朋友的時候,低頭吻過顧桉臉頰,“一會兒見。”

  顧桉唇角微微彎,乖巧點頭。

  天氣預報大範圍降溫,外麵起風。

  顧桉從櫥子裏找出厚一點的被子,想要給女兒換上。

  江可臥室的門沒有帶上,她剛要推開門,聽見江硯說話的聲音。

  “爸爸不在家,幫爸爸保護媽媽了嗎。”

  “嗯!我和崽崽一起,一起保護媽媽!”

  江硯坐在她床邊,花花綠綠的故事書倒扣在腿上。

  黑發垂在額前,鼻梁挺直,側臉清雋。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落在女兒額頭。

  降溫的夜晚,外麵冷風呼嘯,室內溫暖依舊。

  他幹淨冷質的聲線,清泉一般緩和落在耳邊:

  “媽媽在生你之前,也是個小女孩。”

  “會哭鼻子,會想吃好吃的。”

  “她是因為你才變成媽媽,你要和爸爸一起愛她。”

  顧桉倚著門,眼底臥蠶無可遁形。

  她喜歡的人,真的十年如一日的溫柔,從來都沒有變過。

  她懷裏抱著寶寶的被子,輕輕推開門,“降溫了,我們換厚一點的被子。”

  江可已經睡著,睫毛卷翹像混血小娃娃。

  “眼睛和梨渦像你。”

  江硯眼睛微微彎,給女兒掖好被子的邊邊角角,“寶寶晚安。”

  哄睡女兒,兩人終於有獨處時間。

  江硯身上長袖白T,黑色運動褲寬鬆,寬肩窄腰、腹肌長腿和結婚前沒有任何區別。

  顧桉倚在牆上,笑著看他:“剛才看到你哄寶寶睡覺,突然想起我高中的時候。”

  江硯輕揚眉,太久不見,太想把人抱進懷裏。

  顧桉仰頭,柔和光線落在她臉頰,眼眸清澈如同小鹿斑比:“你記不記得我高中的時候,跟江檸去看過一次恐怖片,應該是高二下學期、美術集訓前。”

  江硯垂眸:“你說因為心情不好。”

  “江警官記性可真好。”

  顧桉想起自己的暗戀心路曆程,隻覺幸福和心酸中還透著一絲絲好笑。

  “那個時候為什麽會心情不好。”江硯壓低視線跟她平視,漂亮幹淨的眼睛裏有她小小的影子。

  顧桉腦袋抵在他胸口,小小聲說:“那個時候覺得自己好小,個子也長不高,想讓你等等我,不要找女朋友,等我長大。可是我又不能真的開口。”

  兩人呼吸淺淺交織在一起,在靜謐的夜晚,親昵又溫柔。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是我看完恐怖片,家裏又停電,嚇得半死,你就回來啦。”

  現在靠在他懷裏,說起那個時候的暗戀,竟然心跳得像是十六歲的顧桉。

  隻不過她曾經覺得遙不可及的人,已經是她的合法丈夫,是她寶寶的爸爸。

  “我不敢洗漱,不敢自己上樓,你就說給我講睡前故事。”

  江硯眼睛彎起的弧度很漂亮,安靜聽她說話。

  “我當時就覺得,江硯哥哥真是又好看又溫柔,然後就聽見你問我,”顧桉斂起表情,板著小娃娃臉,學他的語氣說話,“要聽碎屍案,還是離奇失蹤案?”

  江硯失笑,顧桉手指捏上他臉頰,輕輕揪了揪,“你能娶到媳婦兒也是個奇跡。”

  他任由她手指在他臉上胡作非為。

  那個時候,顧楨說接自己妹妹來荊市讀高中,他為了躲避婚約搬到顧楨家借住。

  顧桉住小閣樓,他和顧楨住樓下,兩個二十出頭的男人,莫名其妙走上帶孩子的不歸路。

  竟然已經過去那麽多年。

  他垂眼,他們家顧桉看起來還是小,長發綁成丸子頭,幾綹碎發慵懶落在臉側,喋喋不休的唇瓣看起來很好親。

  “剛才不是要老公抱抱嗎。”

  他走近一步,彎下腰,手臂在她身後收緊。

  明明結婚好久,寶寶都已經三歲……可不知道為什麽,她每次看到他都覺得心動,他一靠近,臉頰還是會發熱。

  江硯側過頭,睫毛鴉羽一般覆下來,輕輕吻住她。

  他嘴唇溫熱軟得不可思議,含著她的輾轉廝磨,帶著無限溫柔繾綣,淺淡幹淨的薄荷味道占據所有感官,顧桉緊緊揪住他上衣下擺,心跳太快甚至耳畔轟鳴……

  卻忍不住睜開眼睛看他。

  那張俊臉冷若霜雪而又漫不經心,冷白燈光從高處落下,他眉眼濃重如墨色,像個年輕英俊的吸血鬼,顯出攝人心神的吸引力。

  顧桉心跳如擂鼓,察覺她目光,江硯睜眼,深邃眼眸簡直能將人無聲溺斃,他唇角輕輕勾起,故意貼著她嘴唇問:“哥哥好看嗎。”

  他鼻尖輕輕抵著她鼻尖,鼻息交織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顧桉小腦袋瓜缺氧,含含糊糊“嗯”了一聲。

  江硯近距離看著她,眼神直白沒有任何掩飾,慢條斯理問:“好親嗎。”

  顧桉被調戲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熱得快要爆炸,而後聽見他在耳邊壓低聲音、一字一頓問:

  “那想睡嗎。”

  -

  兩年後。

  這一年初春,顧桉第三本漫畫簽售,在一百公裏外的C市,要兩天之後才能回來。

  正好是個周末,江硯調休。

  他早上跑步剛回來,江可穿著毛茸茸睡衣、散著長發跑到他麵前:“爸爸,幫我紮頭發!”

  說完,還舉高她帶小綿羊的頭繩,給他看。

  江硯蹲下來,跟她平視,小心翼翼問:“自己紮不可以嗎?”

  江可皺起小眉毛看他:“我還是小朋友呢,我不會呀!”

  江硯那雙手拆解組裝槍也不過二十秒,現在卻連橡皮筋的用法都搞不明白。

  他把女兒放到小凳子上,低頭認真研究半天無果,最後隻能給顧桉打視頻求救。

  顧桉明顯也剛剛起床,視頻那邊一大一小排排坐,一個俊臉清冷滿是無奈,一個圓臉軟糯小口歎氣、盡是無語。

  她家江硯這是被女兒嫌棄了呀?

  顧桉趕緊拿自己長發給江硯演示。

  江硯目光清澈,一眨不眨看她,冷淡聲線莫名帶些委屈巴巴:“你什麽時候回家。”

  顧桉恨不能現在就飛回去:“大概得明天下午。”

  江硯麵無表情:“江可哭著要找你。”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江可一愣,瞪圓眼睛,衝著視頻擺擺小手:“媽媽我沒有!”

  江硯冷著臉,語氣認真極了:“你有。”

  顧桉看著視頻裏的一大一小,托著腮笑起來。

  這哥們結婚之後,不光學會撒嬌,還學會丟鍋了。

  一天之後,顧桉到家。

  一推開門,江可就和崽崽一起撲上來。

  隻不過在撲到之前,江硯個高腿長先一步把人抱進了懷裏。

  江可在一邊眼巴巴看著,癟著嘴角嘟嘟囔囔:“爸爸,你快點鬆手,我也要媽媽抱!”

  江硯皺眉看她:“我老婆,不給。”

  顧桉哭笑不得。

  晚上,顧桉回臥室的獨衛洗漱。

  在她想要綁起頭發洗臉的時候,江硯走過來,“我幫你。”

  她從鏡子裏回看他,笑道:“我忘了,我老公現在會給女孩紮頭發啦。”

  江硯動作很輕,攏起她長發。

  這時江可噠噠噠跑過來,站在一邊:“爸爸幫我紮頭發都是隨便一紮,好醜!媽媽好看!”

  江硯忍著笑:“乖,時間不早,去睡覺。”

  江可也不想蹲在這被自家爹媽喂狗糧,倒背著小手昂著下巴尖兒去找崽崽聊天。

  長發被綁成馬尾,顧桉眼睛彎彎的,像月牙:“江警官當真是一點都不偏心。”

  “偏。”他低頭看她,眼底有清潤的光,“我永遠偏向顧桉。”

  -

  五月,這座北方城市春雨連綿。

  下午四點半,顧桉去幼兒園接江可。

  “喲,小嬸嬸!”江檸熱情洋溢。

  沈醫生笑著招手:“桉桉。”

  顧桉遺憾道:“早知道這麽巧,下次咱們三個早點約個時間,找地方吃點好吃的!”

  顧楨、江檸還有顧桉家寶寶上的同一所幼兒園,隻不過一個大班、一個中班、一個小班,家長們經常在幼兒園門口碰麵。

  五分鍾後,幼兒園放學鈴聲響起。

  小朋友們排著隊往外走,江可和江檸家寶寶、和顧楨家哥哥一起。

  “哥哥再見!”

  “大外甥也再見!”

  半個幼兒園都跟她沾親帶故,幼兒園老大還是自己哥哥。江可在幼兒園簡直就是個團寵,如魚得水,可是給她高興壞了。

  “媽媽,你等很久了嗎?”

  “沒有,媽媽剛剛到。”顧桉蹲下來,給她穿上兒童雨衣,小熊寶寶造型,萌得人肝兒顫。

  “今天過得開心嗎?”

  “嗯!我們今天看動畫片了,是《黑貓警長》!”

  顧桉牽著女兒,和嫂子還有江檸、以及兩個小朋友再見。

  “媽媽,爸爸也是黑貓警長嗎?”

  顧桉笑出小虎牙,“爸爸不是黑貓警長,爸爸是人民警察。”

  “人民警察?”

  “嗯,這個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

  “爸爸要把壞人抓起來,不讓他們欺負好人。”

  江可聽得雲裏霧裏似懂非懂,但還是覺得她老爸非常之酷炫。

  “今天下雨,爸爸有小熊雨衣嗎?”

  顧桉怔了一下,忍不住想象自己老公冷著一張俊臉穿小熊雨衣……嘴角彎彎抿起。

  “爸爸沒有小熊雨衣。”

  江可小眉毛皺著:“那我們快點去接爸爸下班吧!我可以把小熊雨衣給爸爸!”

  傍晚六點,荊市公安局下班。

  陰暗的天色,那麽多人一起走出來,可她總能一眼看到他。

  江硯白T恤外麵套了件寬鬆黑色外套,撐著黑色警用雨傘,人瘦高白皙,一邊走一邊偏著頭和同事交代著什麽。

  看來領導還要聊一會兒工作。

  顧桉和江可非常懂事,沒有喊他。

  等江硯走出市局大門,看到的就是:

  顧桉和江可兩人穿著小雨靴。

  在門東邊的水窪處啪嗒啪嗒踩水。

  “寶寶,你把媽媽帶壞了。”

  幹淨冷質的聲線身後響起,兩人呆住,一秒文靜,像翹課出來玩被老師抓包的小朋友。

  江硯無奈,寵溺壓彎眉眼。

  他俯身把寶寶抱起來,另一隻手去牽顧桉,十指相扣。

  顧桉抬頭,他眉眼清冷,美好如水墨。

  很輕又很溫柔的聲音,好像和回憶裏的聲音層層重疊,落在耳邊。

  “跟警察叔叔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