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蘆      更新:2021-12-21 11:16      字數:4363
  江硯喝了酒, 眉眼低垂不像往常溫柔,染了墨色一般能懾人心魄, 眼裏的光卻皎如明月, 幹淨冷淡沒有一絲雜質。

  視線相撞,空氣無聲無息升溫,炙烤著她臉頰。

  顧桉心跳驀地加快, 砰砰砰心尖震顫, 竟然像是江硯剛剛跟她告白那天。

  他手牽引著她的一顆一顆解開扣子,眼睛卻一直看著她, 肆無忌憚又明目張膽, 眼尾微揚。

  顧桉手指有些發顫, 手心起了薄汗。

  “就這麽點兒本事。”

  江硯靠近了些, 鼻梁抵著她的, 是接吻的姿勢, 卻並沒有親下來,似笑非笑問她。

  顧桉臉皮還是薄,或者麵對喜歡六年的人, 總是像剛戀愛那會兒, 容易臉紅, 完全不受控製。

  她抬眼看他, 心跳震耳欲聾。

  手抱住他脖頸, 他年前剪過的頭發刺刺的。

  江硯嘴角輕抿, 雲淡風輕看她, 並不主動。

  那個小小的梨渦很好看,顧桉輕輕吻了上去。

  他微微俯身,縱容她親, 隻是覺得不夠。

  手扣著她腰帶向自己, 呼吸糾纏,他微啟唇,而後一點一點加深親吻。

  這座北方城市四季分明,窗外雪花簌簌落下。

  月光灑下如水清輝融在雪光之中,黑夜也變得靜謐甜美。

  顧桉暈暈乎乎,察覺江硯微微彎腰把她抱起來,輕輕放到床上,薄唇壓下來,從她眉心、眼角、臉頰一路往下……

  溫柔又霸道。

  從沒舍得讓她哭過的人。

  這次見她求饒都毫不心軟。

  -

  翌日清晨,顧桉醒的時候,陽光已從窗簾縫隙滲入,細小浮塵都是暖色。

  江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起床,棉被邊邊角角都被他掖得仔細,顧桉覺得自己像隻圓滾滾的蠶繭,有些哭笑不得。

  溫柔細心成這樣,等以後有寶寶……會是什麽樣子呀?肯定是幼兒園家長會最帥最迷人的老爸。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早上九點,外麵太陽應該正暖,雪還沒來得及化。

  可當她意識到,這不是自己家,而是江家……昨天晚上因為江硯沒睡好,今早一個不小心就睡過頭,生物鍾全部失效。

  顧桉揪緊被子,臉頰紅得滴血。

  她慢吞吞坐起來,娃娃臉皺成奶黃包、帶褶的那種,在她不算清醒的小腦袋瓜排練,待會出門怎麽麵對一大家人、怎麽自然而然打招呼……

  就在這時,臥室門輕輕轉動。

  她條件反射一般“蹭”地一下鑽進被窩,緊緊閉上眼睛。

  空氣裏有食物香氣四散開來。

  她聞得出來,是江硯親手做的。

  床邊位置塌陷,他在她旁邊坐下,俯身貼上她臉頰。

  顧桉嘴角止不住上揚,如願以償騙到大帥哥的早安吻。

  她睜眼,眼睛彎彎的很亮,臥蠶無可遁形。

  江硯輕輕挑眉,手指擰上她鼻尖,像和賴床小學生說話,“醒了為什麽要裝睡。”

  “騙老公親親……”顧桉小鼻音軟軟糯糯,棉被蓋過半張臉,隻露出毛茸茸的發頂和亮晶晶的眼,眼尾彎下去的弧度很甜很可愛。

  “親一下就這麽高興,”江硯嘴角勾著淺淺的笑,語氣溫柔無辜,說正事一般,“昨天夜裏哭的不是你嗎。”

  他手指落在她臉側輕輕撫摸,臉頰升溫,顧桉覺得自己比桌邊的奶黃包還要熱上幾分,無形中呼哧呼哧冒著蒸汽,索性裝出一副“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的樣子。

  江硯忍著笑,“起床吃早飯好不好。”

  “嗯,”顧桉在他掌心蹭蹭,有些難為情,小小聲埋怨,“你起床都不叫我,害我睡過了……”

  江硯彎腰,顧桉從善如流抱住他脖頸借力起身,被人撈到懷裏抱著,往衛生間走。

  他附在她耳邊,溫柔道:“看你太累,沒忍心。”

  顧桉氣鼓鼓,在江硯腰上掐了一把,“你不要再說話了!”

  -

  早飯過後,不間斷有人登門拜年。

  幾個回合下來,顧桉笑容僵在臉頰,像個假笑女孩。

  江硯忍俊不禁,索性牽她去院裏散步,避開人群注意力。

  小胖是個孩子王,現在帶著一幫弟弟妹妹堆雪人。

  顧桉勾勾手指,是說悄悄話的架勢,江硯彎腰靠近她嘴邊。

  “我如果說我也想堆雪人,是不是有些為老不尊?”她娃娃臉繃得認真,倒背著小手,裝出一副長輩模樣。

  “為老不尊?”江硯忍不住笑,奇怪她小腦袋瓜裏裝了多少可愛想法。

  江家的庭院很大,顧桉躲開小輩們,抖開偶像包袱抱起一捧雪,團成團。不一會,手就凍得通紅。

  “我來。”江硯在她旁邊蹲下來。

  顧桉把手塞回羽絨服兜裏,軟而蓬鬆的米白羽絨服,使得她看起來更像憨態可掬的小雪人。

  “你準備一個大的球,一個小的球,眼睛的話用這個黑色石子……”

  江硯乖巧應著,深黑色外套顯得人格外冷淡肅穆,冰天雪地襯得那張臉更加清俊。

  堂堂刑偵支隊副隊長,竟然在她指揮下堆起雪人,顧桉嘴角彎彎,一眨不眨在旁邊看著。

  遠處,小輩們提前一步大功告成,開始交換新年願望。

  “我的新年願望是天天考一百!”

  “我想我媽不要老玩手機,多一點時間陪我。”

  “我想天天睡懶覺,可以不上學……”

  麵前雪人成型,又有雪花紛紛揚揚落下。

  江硯低頭,幫她帶上羽絨服帽子,指尖拂去落在她眼睫的雪。清冷的聲線很軟,落在耳邊,“你呢,有新年願望嗎。”

  “你看,七八歲的小朋友才許願。”顧桉莞爾,拉過他的手,攥在自己掌心一起塞到自己羽絨服口袋,幫他暖熱。

  江硯俯身,漂亮眼睛平視她。

  漫天飛雪斂在他身後給他作陪襯,眼前人俊美無雙,當真擔得起人間絕色。

  “所以我麵前這個二十三歲的小朋友,有什麽願望。”

  在遇到江硯之前,比起“許願”,顧桉更相信天道酬勤。

  後來的每一次相信,都是與他有關。

  在他消失那年,她把她所有的生日願望聖誕願望新年願望用了個遍,每一個願望都是他活著回來。

  而現在,已經有人悄無聲息幫她實現所有心願。

  如果說還有什麽、她想祈求,那便是——

  “希望會有個我們的寶寶。”

  “我們一家三口,歲歲平安。”

  -

  時間嘩啦啦過,天氣一點一點變暖,轉眼就到春末夏初。

  顧桉雖然已經是社畜一個,但是行業特殊、時間彈性大,公司對辦公地點不做硬性要求,隻要按時交稿就可以。

  她的日常便是睡到飽起床,帶崽崽下樓遛彎,吃過早飯進入工作狀態開始畫畫,偶爾沒有靈感,會去顧楨家看小侄子。

  很神奇的,小侄子出生的時候像媽媽,現在卻看起來和顧楨一模一樣,有時候顧楨抱著他,她會覺得血緣真是很神奇,這完全就是顧楨抱著迷你顧楨。

  江硯在他二十九歲這年,成為荊市公安係統最年輕的支隊長。出警、備勤、各種部級督辦大案、各種跨省追蹤,加班加到地老天荒,依舊聚少離多。

  顧桉沒有辦法,隻能盡自己所能做好後勤保障工作。

  “又要出差嗎?”看到江硯收拾的是行李箱,而不是簡單的雙肩包,顧桉眉心擰起。

  江硯眉眼微彎,低低“嗯”了一聲。

  顧桉鼓著小臉呼口氣,接過他手裏的衣服幫他疊整齊裝進行李箱,江硯從身後抱過來,手臂清瘦有力,在她腰上收緊。

  “江警官,”顧桉小小聲警告,“禁止撒嬌,再撒嬌可就不讓你走了……”

  江硯抿起的嘴角有淺淺笑意,他下巴抵在她頸窩,偏頭在她耳邊低聲說:“如果有寶寶在家陪你,是不是真的會好一些。”

  “對,會好很多,”顧桉鼓了鼓臉頰,有些小小的惆悵,“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

  江硯捧著她臉親親她嘴角,“乖,哥哥去去就回。”

  他這趟出差說是隻有一個星期,如果順利的話。

  算起來,剛好能在生日前回來。

  不知道是因為“春困秋乏夏打盹”,還是因為江硯不在家睡不安穩,顧桉最近總是很困,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最近一直在趕稿,壓力有些大。

  她睡了個長長的午覺,按說平時這個時候肚子會很餓,但莫名其妙沒有胃口,就連以前很喜歡吃的,現在也會覺得過甜、過油、沒有任何胃口……

  她大大咧咧慣了,這一切都沒有讓她多想。

  直到某天她窩在沙發看電視,江檸微信發過來。

  【江檸:寶寶,告訴你個秘密!】

  【顧桉:是什麽呀?】

  【江檸:我懷孕了/捂臉】

  顧桉發了一大串恭喜加感歎號,而後呼吸一凝,問她:

  【顧桉:你是怎麽發現的呀?】

  【江檸:老是犯困,吃東西還沒有胃口,生理期延遲……】

  顧桉嘴角緊緊抿著,某種猜測從心底萌芽。

  -

  六月一日,江硯生日。

  這年夏天,市公安局又有一批新人入職,在入職儀式上宣誓:

  “我宣哲,我誌願成為一名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

  “我願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為實現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奮鬥。”

  刑偵支隊分來新人,楚航熱情得要命,分分鍾讓他們感受到家的溫暖。

  “給大家簡要介紹一下我們刑偵支隊的情況。”

  “我們支隊長,江硯,這哥們少爺出身,有多囂張呢我給你們舉個例子,一個人端掉一個犯罪團夥你們敢信?”

  “副隊長,顧楨,江隊的警校同窗,全國射擊冠軍,大案要案破了無數,但是脾氣很壞,千萬別惹。”

  楚航那口才不亞於天橋底下說書的,成功把一群還沒上過班的小朋友唬得一愣一愣,嘴裏能塞雞蛋。

  眾人紛紛猜測,能刷出如此不平凡履曆的,必定已經四五十歲……他們調動貧瘠的想象力,分分鍾腦補一個穿皮夾克、夾公文包、長相平凡但是目光銳利的便衣警察。

  這時,一隊警用越野風馳電掣駛進市局大門。

  “那兩個個子最高的,是哪個支隊的呀?”

  “也是近幾年剛入職的大學生嗎?”

  “怎麽跟警匪片裏演的似的。”

  楚航點頭,“是帥,就走在前麵那個,讀警校的時候蟬聯四屆校草,直接憑借一己之力,絕了全校男生桃花。”

  有幾個女生湊過來,小小聲問:“聯係方式有嗎?微信有嗎?以後請教工作比較方便。”

  “有,”楚航咧著嘴角壞笑,“妖妖靈。”

  顧桉午覺起來已經不早,想起蛋糕還沒做,趿拉著拖鞋噠噠噠往廚房跑,想到什麽,她穩住腳步,深吸口氣。

  以後一定要穩重些。

  不能再這樣蹦蹦噠噠了……

  長發挽起,她係上圍裙,做了一個六寸輕芝士蛋糕。

  夏天,日落很晚,窗外萬物鍍了一層暖光。

  不知道江硯今天能不能回來,顧桉決定去市局碰碰運氣。

  犯罪嫌疑人緝拿歸案,江硯從警車下來,蹬著警用作戰靴,黑色作訓服外麵套著防彈背心,人瘦高,腿又長,冷著一張俊臉麵無表情。

  新來的大學生目光全部落在他身上。

  那麽年輕的一張臉,那麽英俊的一個冰山帥哥,怎麽看怎麽不像楚航嘴裏“一人端掉一個犯罪團夥”的傳奇人物。

  可是那樣冷靜銳利的目光,那麽肅穆冷淡的氣場,又的的確確是警察才會有。

  他越走越近,眾人屏住呼吸等著跟領導問好。

  卻不想江硯剛進市局大樓,下一秒就被個小姑娘壁咚抵在牆上。

  眾人瞠目結舌,心道小姑娘你怕不是是要找揍——

  “這位警官,我要報案,”顧桉癟著唇角,“我老公丟了。”

  江硯微怔,片刻後冷冽的眼有笑意化開。

  他斂起表情配合她,盡是縱容:“哦?”

  “江硯,男,身高187,膚白貌美,六塊腹肌,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回家……”女孩扯住他的袖口,小小聲說:“我很想他。”

  眾人就見那位以冷漠不近人情聞名的年輕警官,悄悄把受傷手臂背到身後,俯身和女孩平視,語氣溫柔得能將人溺斃。

  “知道了,江太太。”

  他們哪見過這樣的江硯。

  又哪見過他對著小女孩低頭。

  一開始江硯突然打報告結婚,大家紛紛猜測是家庭聯姻感情不和,因為這哥們一出警,經常十天半個月不回家。

  可是,這個眼神這個語氣這個溫溫柔柔俯下身的動作……

  簡直是在要人命!!!

  顧桉抿起的嘴角彎彎,聲音軟糯。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很想你。”

  江硯低頭看她,眼眸清潤,目光很軟,有微微笑意。

  顧桉深吸口氣,一字一頓,笑著告訴他:

  “還有,我們的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