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蘆      更新:2021-12-21 11:16      字數:9707
  顧桉本來以為自己臉皮已經厚了些, 畢竟從女朋友到未婚妻再到合法妻子,這期間有好長一個過程, 卻沒想到, 江硯雲淡風輕一句話,就讓她頭都抬不起來了……

  她悄無聲息把自己縮成一小團,黑發如瀑散在深藍色枕頭上, 顯出絲綢一般的光澤, 襯得膚如凝脂,而肩頸皮膚白到晃眼, 睡衣領口鎖骨處, 曖昧痕跡依稀可見。

  江硯落在她臉頰的手下移。

  他家顧桉害羞實在可愛, 忍不住想要……欺負。

  等江硯翻身壓下來, 顧桉總算認識到, 自己之前是有多“無知者無畏”。

  怎麽就能找出那麽理由哄騙江硯找他抱著睡呢?

  怎麽就那麽自信他會無條件縱容自己呢?

  是不是被他慣得腦袋缺根筋了……

  而現在, 她有些缺氧的小腦袋,已經毫無思考能力。

  不知道該怪自己年輕,還是怪某個人看起來高冷禁欲, 實則是個斯文敗類。

  顧桉被摁著親了個暈暈乎乎, 連害羞的力氣都沒有。

  迷迷糊糊閉著眼睛往江硯身上抱, 又睡了個長長的回籠覺。

  等她睜開眼, 窗外天光大亮, 蟬鳴陣陣, 宣告又是一個夏天。

  她縮在江硯懷裏, 眼睛都睜不開,卻還記得兩人要度蜜月,今天出發。

  去年他帶她去看冰川, 問她還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她說奧地利的小鎮,銀裝素裹,非常漂亮。

  她隨口說著玩,江硯很認真地答複她,大概隻能留到蜜月旅行。

  卻不想,他一直記得。

  這個季節小鎮雖然沒有雪,但景色依舊美得像油畫。

  江硯從警九年幾乎就沒主動休過假,這次不光休假,休的還是婚假,連帶走了出國手續,整個係統內的警花們連帶著轄區的姑娘們芳心碎得徹底。

  倒是沈局給他簽字的時候,笑眯眯拍了拍他肩:“我終於在退休前,給你簽批婚假手續了。”

  江硯微微頷首,唇角輕揚。

  他也終於娶到他喜歡好多年的小姑娘。

  婚假雖然隻有短短三天加個周末,甚至還有隨時飛回來可能,顧桉還是開心雀躍,像個要去春遊的小朋友,因為這段時間,江硯隻屬於她一個人。

  她從他懷裏探出個可可愛愛的小腦袋,“我們幾點的飛機來著?”

  “中午十二點點,現在要不要起床吃早飯。”

  “吃,要吃,”顧桉漸漸忘了害羞,小嘴叭叭叭,“還要準備一點好吃的飛機上吃,還想帶本好看的書,不然……”

  她想說不然會無聊,轉念一想,江硯在旁邊怎麽會無聊。

  閑著沒事看欣賞帥哥美色不香嗎?

  “所以現在要起床嗎。”江硯揉揉她腦袋,垂落的眼睫都溫柔。

  顧桉又開始耍賴,“可是我好累呀……”

  江硯低頭看她毛茸茸的發頂,小姑娘裝模作樣打了個長長的嗬欠,小鼻音軟糯。

  他笑,“是我的錯。”

  顧桉抬頭,他長睫低垂根根分明,嘴角抿起很淺的弧度,看起來膚白貌美,人畜無害。

  她緩了幾秒,才從他溫溫柔柔的語氣裏,聽出某種意味深長。

  昨天夜裏畫麵兜頭而來,顧桉一時之間又羞又惱,伸手去捏他臉,“你還好意思說……”

  江硯笑起來,很徹底的那種笑,梨渦很甜,笑聲幹淨清澈。

  “起床了公主殿下。”

  他起身走到床邊,直接彎腰把困得不行的小姑娘撈到懷裏抱著,往衛生間走。

  顧桉看向鏡子裏的江硯和自己,一高一矮並排站著。

  一個白色短袖一個白色睡裙,一人手裏一隻牙刷。

  她大概真的無藥可救,竟然覺得和他並肩一起洗漱都很幸福,嘴角不受控製往上翹。

  在她護膚過程中,江硯去旁邊浴室簡單衝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帶著一身淡淡薄荷味道,清冽好聞,頭發濕漉漉搭在眉宇。

  “把頭發擦幹,不然會感冒。”顧桉收拾妥當,遞毛巾給他。

  江硯身上寬大白T恤,黑色運動短褲露著膝蓋,小腿肌肉線條清瘦利落,像個剛從球場跑出來的少年。

  他隨手擦了兩把頭發,白色毛巾搭在脖頸,“雖然現在是夏天,但是奧地利氣溫不會太高。”

  顧桉點頭,見他頭發還滴答著水,她接過毛巾幫他。

  “大概隻有十幾度,需要長袖長褲。”

  他清晰好聽的聲線,簡直能去當聲優、專門給公子哥配音。

  像現在,在不算寬敞的衛生間他壓低聲音和她說話,溫柔又磁性。

  顧桉乖巧應著,“我知道啦。”

  小姑娘幫他擦頭發的動作很輕,很認真。

  澄澈幹淨的眼專注看著他一個,像她畫畫的時候。

  江硯壓低上身,讓她不必舉高手臂,這樣看起來,倒很像隻毛茸茸的大狗狗。

  他頭發很軟,順毛的時候蓬鬆搭在額頭,漂亮眼睛微微彎著,顧桉忍不住翹起嘴角。

  下一秒,他靠近了些。

  雙手撐在她身後的洗手池,鬆散把她圈在了懷裏。

  顧桉呼吸一滯,懵懂看他。

  他弓著上身,頭發半幹不幹,漆黑的眼睛清澈浸了泉水一般,一眨不眨看人的時候,顯出某種讓她無法招架的誘惑。

  她看著江硯嘴角一點一點勾起,偏過頭,濡濕柔軟的觸感,從臉頰一路傳至心底,心尖跟著發麻。

  衛生間,空氣不算流通,氤氳著水汽,悄然升溫,變得曖昧不清。

  他修長手指落在她後腦勺,輕輕撫過她脖頸,帶著她貼近他。

  “千年溶洞氣溫大概在零度,景色很漂亮,你應該會喜歡。”

  江硯就這樣,薄唇有一下沒一下碰觸著她的,一邊跟她說些注意事項。

  正經又漫不經心,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少爺模樣,把她撩撥得心尖發顫,心跳砰砰砰越來越快,自己卻一臉雲淡風輕。

  顧桉幫他擦頭發的動作頓住,有些無措地承受著他一點一點下移的吻,從她臉側到脖頸,他濕發落在她頸窩。

  那塊兒皮膚很薄,他嘴唇和鼻尖的觸感都清晰,她甚至能感覺他薄唇輕啟,啃噬力度時而輕時而重,有些癢有些麻,溫柔磨人。

  “不是幫哥哥擦頭發嗎,”他臉側在她耳邊,無辜問她,聲音帶笑,“怎麽不繼續了。”

  顧桉當真沒見過這樣的江硯,毛巾塞到他懷裏就要跑,卻被人勾著腰帶到懷裏。

  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臉和耳朵交界,輕輕摩挲了下,江硯這才低頭含住她嘴唇。

  “別動,給哥哥親一會兒。”

  -

  出發之前,江硯把崽崽送回江家,從江家老宅直接出發去機場。

  九個小時的飛機,時間不算短。

  顧桉睡一會,就小小聲和江硯聊一會天。

  大多時間是她在說,江硯側頭聽,明明是些毫無營養的廢話,他也聽得認真嘴角上揚。

  間隙,他給她遞些吃的,喂到嘴邊,當真是在寵愛小朋友了。

  飛機在東八區起飛,九個小時後抵達東一區。

  北京時間晚上九點,這邊太陽剛開始有落山跡象。

  顧桉在飛機上睡得很飽,毫無舟車勞頓之感。

  下了飛機,身邊都是不同膚色人群,說著她根本聽不懂的語言。

  她抱著江硯胳膊蹦蹦躂躂往外走,眼睛彎彎的亮亮的,盡是雀躍。

  顧桉好奇:“你會說德語嗎?”

  江硯謙虛道,“會一點。”

  顧桉裝出一副自己很懂的樣子,小眼神兒高傲得不行,“那你說,我聽聽發音標準不標準。”

  江硯側過頭,忍笑看她,說得很慢,咬字幹淨清晰,“Ich liebe dich.”

  啥玩意兒?

  竟然還真的會呀……

  她皺著小眉毛猜測,江硯說的是什麽。

  應該是小朋友、小胖墩、小矮子之類的吧?

  片刻後,顧桉倒背著小手,昂著下巴尖兒,高深莫測點點頭,“還不錯。”

  江硯啞然失笑,伸手把人勾到懷裏揉揉腦袋,“過分淘氣了顧桉小朋友。”

  江硯租了輛車,方便帶她出去玩。

  訂的住處也是公寓式,可以自己做飯。

  這樣,就算顧桉吃不慣當地食物也沒有關係。

  翌日清晨,江硯睜開眼時,身邊已經沒有人。

  他起床,衛生間沒有人,客廳沒有人,顧桉掛在玄關的針織外套也已經不見。

  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

  江硯眉心擰起,隨手套了件黑色外套,剛要開門往外走,門鈴聲就響起來。

  門打開,門口站著個可可愛愛的小姑娘。

  長及腳踝的連衣裙,外麵搭了件柔軟的針織衫,長發散著,圓眼睛生動可愛。

  她笑,小虎牙俏皮生動,把滿懷的綠葉子菜和麵包舉到他麵前,獻寶一樣,得意洋洋道:“我去買的,厲害吧?”

  江硯輕呼口氣,剛才緊張起來的心跳、在看到她瞬間極力平複下來,“怎麽去買的?”

  顧桉把東西放到餐桌,“我早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就趴在窗戶邊上看風景,看得不過癮,就想出去溜溜彎,然後看到街上有賣好吃的……”

  “小鎮人民好熱情,見我是歪果仁,還主動跟我介紹什麽好吃。”

  江硯揚眉,“嗯,你德語不錯,看來夠用。”

  她德語不錯個錘子呀?!

  他話音帶著淡淡寵溺和揶揄,顧桉也不惱,她笑眯眯,大眼睛滿是狡黠,給他還原當時場景。

  “小鎮人民balabalabala說一通,我就Oh、Wo這樣子捧場!”

  她表情誇張且生動,小鼻音又很軟糯,穿長裙像個小淑女,可伸著小短胳膊給他比劃,小臉白皙還有未消的嬰兒肥,又像是沒有長大。

  “如果語言不夠用,我就點點頭、攤攤手、豎個大拇指什麽的,總體來說,表現非常地道,溝通也非常順利……”

  江硯單是想想她虛張聲勢的樣子,都覺得被萌到不行,可惜他不在旁邊。

  隻是發現她不見的那幾分鍾,比他任何一次執行任務都緊張,現在還有些後怕。

  他垂眸看她不說話,顧桉舉高手在他麵前晃晃,開始計劃早餐,“這個烤恩雜糧麵包香噴噴,我使勁兒忍著才沒在回來路上啃一口,來個中西結合的三明治?”

  她抱著食材往廚房走,毫無防備被江硯從身後抱住。

  清淺的薄荷味道幹淨好聞,顧桉偏過頭看江硯,“怎麽了呀?”

  “以後不準自己跑出去,知道嗎。”

  “為什麽?”顧桉驕傲得不行,感覺自己的交際能力更上一層樓。

  江硯摟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緊,她後背完全貼近他懷裏。

  他下巴抵在她肩窩,新冒出的胡茬刺刺的,有些癢,剛睡醒說話還帶些慵懶的鼻音。

  “怕我夫人過分可愛。”

  “如果被人拐跑我可怎麽辦。”

  -

  這裏處於溫帶氣候區,初夏氣溫適宜。

  兩人吃過早飯,沒有固定行程,隨意走走停停。

  其實不用特意去什麽景點,這座位於湖畔的古老小鎮風光旖旎,美得像幅畫。

  以藍天白雲為底圖,近處是彩色木屋鱗次櫛比,如同天然花架爬滿不知名花草,遠處山峰層疊綠樹蔥鬱。湖泊群山環繞清澈見底,可見優雅的白天鵝,宛如置身童話世界。

  單單牽著江硯手走在路上,顧桉就覺得幸福得不行,想要時間靜止,永久停留。

  異國街頭,金發碧眼的美女風情萬種,目光直白熱烈。

  顧桉再三確認,她看的真的是她老公,瞬間有些哭笑不得。

  江硯身上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簡單又隨意,莫非這樣黑發黑瞳的亞洲帥哥,也很符合歪果仁審美?

  顧桉晃晃江硯手臂,“街角咖啡店的外國姑娘,好像一直在看你。”

  江硯有些無奈,見顧桉停住腳步不走,隻好循著她目光看過去,“不喜歡別人看我?”

  顧桉點頭如搗蒜,小娃娃臉繃得緊張兮兮,“對,不喜歡,非常不喜歡。”

  這時,江硯笑著俯身,身體前傾,在她軟軟白白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顧桉咬著嘴唇笑,江硯唇角微微彎著,梨渦淺淺。

  他壓低上身和她平視,漂亮眼睛很認真很認真地看著她,輕聲問她:

  “那現在她還看我嗎?”

  他從來都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有什麽親密舉動,最多就是牽手、牽手腕。

  那些個時候看著,還是那個高冷禁欲的年輕警官,和在家裏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當眾親她,這是第一次。

  雖然隻有那樣蜻蜓點水的一小下,但卻是滿滿的縱容和寵溺。

  外國女生對著同伴說了句什麽,目光錯開,再也沒有看過來。

  顧桉恍然明白江硯意思,軟軟甜甜的小臉瞬間陰轉晴。

  “不看啦,”她指著冰激淩店給江硯看,“我想吃個冰激淩,可以嗎?”

  冰激淩店的絡腮胡老板嘰裏咕嚕說了一通,顧桉眨眨眼,啥也聽不懂,但還是點點頭配合道:“Yep.”

  卻聽見江硯接話,冷質聲線清晰,她扭過頭去眼睛不自覺睜大,滿是不可思議。

  “你真的會德語呀?”

  “看外文書看不懂,學過一點。”

  顧桉撇撇嘴,學神就是學神,難怪江檸數學140都被他毒舌過。

  各種顏色各種香氣的冰激淩讓她目不暇接,顧桉眼睛一眨不眨,“我都想嚐嚐!”

  她鼓著小臉,在冰激淩櫃台外麵探頭探腦,看起來比讀書的時候還要認真。睫毛卷翹的弧度天真無邪,好像能輕飄飄撓在人心上。

  江硯忍著心軟拒絕:“你不能吃太多涼的,容易肚子不舒服。”

  “可是巧克力和香草的,看起來都好吃,”顧桉艱難抉擇,“那就要一個巧克力的吧。”

  冰激淩遞過來,江硯的是香草的,他低頭嚐了一口,有些膩。

  顧桉倒是很喜歡這些甜甜膩膩的東西。

  她個頭隻到他肩膀,從他視角看過去,小姑娘嘴裏咬著巧克力碎和冰激淩,臉頰鼓起來,像隻貪吃的小倉鼠。

  小鎮安靜,路上行人不多,陽光落在湖麵,波光粼粼。

  她邁著很大的步子走在他前麵,看什麽都喜歡,看什麽都好奇,時不時回頭跟他招手:“你快點呀!跟上我!”

  江硯抿著唇角,不自覺笑起來。

  走著走著,他就察覺身邊的小姑娘一直盯著他看。

  “哥哥,”她眼巴巴看著他,“我有個不情之請。”

  江硯配合她,斂起表情,“請講。”

  顧桉抿著嘴笑,看起來比平時還要乖巧幾分,“我能嚐一口你的香草冰激淩嗎?”

  她手裏的已經吃得幹幹淨淨,怕他不答應,又補充,“我沒有吃過,不知道是什麽味道。”

  難怪叫哥哥,江硯“嗯”了聲。

  顧桉仰著小臉,等冰激淩遞到嘴邊。可是在觸碰到香甜的冰激淩之前,軟的不可思議的嘴唇貼了上來。

  也就那麽幾秒時間,他嘴唇離開,輕笑著問她:“嚐到了嗎。”

  猝不及防的吻,顧桉羞得把臉埋進掌心,指縫露出濕漉漉的眼,慢吞吞點頭。

  江硯故意逗她,劍眉微揚,笑意蔓延至嘴角梨渦,語氣卻十分無害,“是什麽味道的。”

  顧桉紅著臉說不出話,最後自己蹬蹬蹬走出老遠……

  歪?妖妖靈嗎!

  這裏有個大帥哥耍流氓啦!

  -

  三天婚假加一個周末,往返就占兩天,兩人隻能停留三天。

  第一天小鎮觀光,顧桉吃了當地特色食物、坐了船、拍了很多漂亮照片,走累了就拉著江硯找地方坐著,倚在他肩膀曬太陽聊天。

  第二天她想要去看冰川溶洞,兩人聯係了當地導遊。

  顧桉帶了一條嶄新的裙子,是婚禮前江檸陪她去買的。

  顏色很淺,長及腳踝,上身貼合下擺散開,線條簡約又浪漫。

  她換好衣服,被自己美到,以至於都有些不好意思從衛生間出來。

  “換好衣服了嗎。”

  顧桉這才從門裏探出個可可愛愛的小腦袋,然後慢慢走到江硯麵前,“換好啦。”

  江硯垂眸,視線落在她平直漂亮的肩,低聲說:“會冷。”

  這個直男!

  他不應該先誇一誇她嗎?

  如果不是跟他在一起她會特意打扮嗎?

  顧桉小臉皺著,偏過頭去,鬱悶得不想說話。

  江硯忍著笑,淡淡道:“雖然真的非常漂亮。”

  顧桉娃娃臉舒展開,“我想穿這個裙子拍照片留紀念。”

  蜜月旅行,意義總是不一樣的,等她頭發花白,還想要拿出相冊看呢……

  “溶洞的氣溫非常低,”江硯聲線清朗,語速也放得很慢,“而且,不穿裙子也漂亮。”

  顧桉被說動,但還是有些糾結,總覺得有討價還價餘地。

  下個瞬間,她察覺江硯修長手指落在她身後拉鏈,輕輕捏住。

  他靠近了下,壓迫感籠罩下來,他溫聲問她:“自己換,還是哥哥給換?”

  顧桉小臉一紅,這下江硯讓她穿什麽她穿什麽,抱著一厚摞衣服跑到衛生間,“哐”地一下帶上門。

  同行去看冰川溶洞的,除了江硯顧桉,還有其他幾對小情侶、以及假期遊玩的學生。

  一行人在導遊帶領下進入溶洞,在目睹同行小姑娘短袖短裙凍得瑟瑟發抖之後,顧桉被傳染一樣,情不自禁跟著打了個寒戰……

  還好有江硯提醒她。

  她身上長袖長褲,外麵還套了一件奶白色羽絨服,可以專心致誌看風景、拍照片。

  “這裏氣溫多少度呀?”

  “估計零度左右。”

  隻是在溶洞時間長了些,顧桉手還是凍得有些僵。

  江硯把她手捧在自己掌心,放在嘴邊輕輕哈氣,“冷嗎。”

  “還好。”顧桉笑著往他身上靠。

  他低頭看她,拉開自己外套,把人整個抱了進來。

  陌生國度,陌生語言,陌生場景。

  他熟悉的體溫和味道,在接近零度的清冽寒氣中,顯得格外溫馨。

  顧桉臉貼在他胸口位置,小聲說悄悄話,“如果能在這裏待久一點就好了,我就可以搬個畫架,把我看到的都畫下來。”

  “喜歡這裏?”

  顧桉在他懷裏蹭蹭,是點頭。

  “你不覺得這裏很美嗎?”

  江硯“嗯”了聲,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來喜歡。

  不像她,每一幅畫麵都不想錯過,一直拿著相機瘋狂拍照。

  比起看風景,他好像一直都在看她。

  任何時刻她回頭,他目光都溫溫柔柔落在她身上。

  顧桉仰起臉看他,散落的發絲柔軟,落在他手背。

  “那你怎麽都不激動,也不仔細看。”

  江硯嘴角抿起的弧度很漂亮,他低頭附在她耳邊,是新婚夫妻之間才會有的親昵,幹淨好聽的聲線,溫柔蠱惑。

  “隻要你在,哥哥就隻想看你。”

  顧桉瞬間,心動得砰砰砰,像在冬日暖陽下曬太陽的貓咪,饜足又幸福地眯起眼睛。

  -

  顧桉大四入職漫畫公司之後,被工作占據大部分時間,偶爾閑下來,就隻想窩在沙發一角看看電視玩玩手機,或者抱著江硯不鬆手。

  這就導致,她之前鍛煉出的肌肉線條全部消失,因為缺乏鍛煉,一□□程下來,回到酒店就一點力氣都沒有,直接“大”字型撲到床上,一動都不想動。

  已經晚上九點,窗外夜景比漫畫漂亮。

  江硯倒了杯水給她,顧桉起來喝了,順勢枕在他腿上。

  “市局沒有打電話給你嗎。”

  江硯換了個姿勢,讓她靠的舒服些,“暫時沒有。”

  “你都沒休過假呢,起碼我認識你以後,都沒見你休過,”顧桉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手卻往江硯臉上摸,從臉頰到下頜,“結果一休就是婚假,得把大家都嚇一跳吧?”

  江硯笑著看她不說話,“累的話就早點睡覺?明天可能還需要早起。”

  顧桉打了個嗬欠,眼睛起了一層霧氣,而後看著他張開手要抱抱。

  江硯心領神會,把人撈到懷裏一把抱起,手臂清瘦有力,抱得很穩。

  她抱著他脖頸,臉埋在他幹淨溫熱的頸窩,鼻尖盡是他身上的味道。

  進了衛生間,江硯隨手扯了浴巾墊在洗手池上,才把人放下。

  顧桉腿夠不到地晃晃悠悠,手撐在身側,歪著小腦袋看江硯。

  “看你表現這麽好,我決定告訴你一個秘密。”

  江硯動作一頓,停下來專心聽她說話。

  “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一個男生。”

  江硯垂著一雙漂亮眼睛,安靜看她。

  顧桉卻覺得,空氣好像瞬間低了十度不止。

  她心說,吃醋了吃醋了,大少爺要吃醋啦!

  她看著他笑得天真,繼續說:“高高的瘦瘦的白白的,覺得特別特別心動,特別特別喜歡。”

  江硯俊臉清冷,雲淡風輕看她,“是嗎。”

  顧桉大力點頭,伸手比劃,“大概跟你這麽高吧,差不多,腿……好像也不比你的短,穿衣服很好看,天生衣架。”

  江硯手指捏起她下巴,薄唇壓下來,有些凶,“那又怎樣,你已經是我的了。”

  顧桉可憐兮兮,她坐在洗手池,唯一能夠抓住的隻有江硯。

  被他親了個暈暈乎乎,欺負了個徹底,最後還隻能縮到人家懷裏。

  他在耳邊低聲警告,“還敢看帥哥嗎。”

  顧桉聲音含混,小小聲嘟囔:“下次還敢。”

  江硯輕輕皺眉,卻見懷裏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像是盛滿夜空裏的小星星。聲音軟軟的甜甜的,從他胸口位置傳來。

  “我覺得那個男生好帥,再一看……”

  “原來是我男朋友,再一想,不對,是老公。”

  “就覺得超級超級開心,超級超級滿足……”

  江硯剛才抿得平直的唇角,悄然牽起漂亮的弧度,特別特別叫人心動,而那個小小的梨渦,顧桉怎麽看也看不夠。

  她沾著水的手指捏上他臉,在一起時間久了,越來越沒大沒小隨心所欲,“現在開心啦?不吃醋啦?”

  江硯不說話,把牙膏牙刷遞給她。

  顧桉覺得他吃醋可愛,手在他臉上便宜占了個一溜夠,才接過來。

  她已經困得不行,刷牙的時候索性閉著眼,洗臉也洗得很機械。

  江硯無奈,把人撈到懷裏,臉一點一點擦幹淨。

  他指尖,她臉頰觸感細膩,發絲柔軟。

  顧桉迷迷瞪瞪想,她一會兒還要洗澡呢……難道要把他轟出去嗎。

  她抿了抿嘴角,雖然已經結婚了,但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好開口。

  “那個,我接下來,要那個什麽……所以你得……”

  她磕磕絆絆,話沒說清楚,臉卻熱起來,希望冰雪聰明如江硯,能夠主動意會她的意思,自己帶上門出去。

  “接下來要幹嘛。”

  江硯笑著看她,溫柔無害,手卻已經落在她上衣領口。

  溫度比她身上低一些,有些涼,骨節清晰,觸感分明。

  顧桉覺得癢,可憐兮兮想躲,隻不過身後是洗手間牆壁,身前是他。

  最後腦袋抵在他肩側,羞得想要縮回自己的小殼子裏,紅著臉說不出話。

  江硯偏過頭,輕咬她耳朵。

  “如果夫人需要。”

  “其他的為夫也可以代勞。”

  -

  兩天之後,江硯婚假結束,回市局報道,緊接著就是各種重案要案。

  而臨近畢業,學校事情多,顧桉也有些忙,兩人蜜月旅行回來,就沒再見過麵。

  偶爾電話,也隻有簡短幾句話,時間總是很緊張,但他從來都等她先掛電話。

  六月二十號,A大舉行201X屆畢業生畢業典禮。

  顧桉小同學本科畢業,她綁著丸子頭,穿寬大的學士服,顯得人小小的在衣中晃。

  她人緣好,即使大四這年漫畫大火,人也依舊隨和可愛,同學跟她請教任何問題,她都毫無保留,能幫則幫。畢業典禮一結束,顧桉就被室友同學們叫過去合影留念。

  “苟富貴,無相忘!”

  “桉桉,給我簽名,多簽幾個……”

  “新娘子,恭喜呀,畢業結婚可真是太讓人羨慕啦!”

  顧桉莞爾,笑得可愛,“祝大家前程似錦!”

  畢業季,分別季。

  顧桉回宿舍打包收拾行李,她在走廊,就聽見今天的宿舍格外熱鬧。

  她的幾個室友要麽本市,要麽臨市,家長索性開車來學校幫忙收拾。

  “媽,這就是我室友顧桉,跟你們提起過的。”

  顧桉禮貌問好,“阿姨好!”

  “哎呀!這個小姑娘長得可真可愛!”

  “有空到家裏吃飯,離你們學校不遠,阿姨給你做油燜大蝦!”

  顧桉笑出小虎牙,“謝謝阿姨。”

  她回到自己床鋪旁邊收拾東西,衣服從衣櫃抱出來,教材顏料分門別類打包。

  “媽,被子什麽的放車後備箱嗎?”

  “這些生活用品什麽的呢,還帶回家嗎。”

  “放在那兒吧,媽給你收拾。”

  “這麽長一個暑假,我想出去玩嘿嘿嘿。”

  “你爸給咱倆報了個旅行團,去歐洲玩幾天。”

  “哇!我早就想去歐洲了!但是一直沒好意思和你們提……不過咱倆一走,老爸有些可憐!”

  顧桉見室友開心得蹦起來,也忍不住跟著笑。

  真好呀,大家保研的保研,出國的出國,工作的工作。

  都有了很好很好的歸宿。

  “顧桉,你家哪兒的呀?”室友媽媽走過來,問她。

  顧桉乖巧回答,“阿姨,我家在荊市。”

  “那離得很近啊,你爸媽沒時間來接你嗎?要不要阿姨順路送你回去?”

  顧桉微怔,片刻後笑著搖頭,“謝謝阿姨,帶不回去的我寄快遞也很方便的。”

  “那好,如果不行就跟阿姨說,不要怕麻煩,順路的事兒。”

  室友媽媽溫柔摸摸她頭,顧桉眼眶突然就熱起來。

  她深吸口氣,一件一件疊衣服。

  有爸爸媽媽送,有爸爸媽媽接,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她也有一點點想知道,但是就隻有一點點而已。

  但是人不可以這樣貪心。

  顧楨這樣的親哥,給她什麽她都不換。

  更別提,她現在已經有自己的小家,有江硯。

  得是多好的運氣,才讓她遇到他呢?

  她的三個室友,因為有爸爸媽媽在,行李很快就收拾好。

  “朋友們,我先撤了,後會有期!”

  “哭什麽,丟不丟人呀你?”

  “就是,又不是見不著了。”

  ……

  “顧桉,我也走啦……”

  空蕩蕩的宿舍,漸漸就隻剩下她一個人。

  顧桉突然覺得,她的大學四年真的就畫上了句號。

  沒有人再勾著她肩鬧她、開她玩笑,沒有人再給她上課占座、下課帶飯、和她一起追劇,也和她一起在畫室熬夜,奮戰每一個期末。

  顧桉聯係快遞,把自己搬不回去的課本、行李,稱重、裝箱、打包。

  最後回到宿舍,打掃衛生、拖地、擦幹淨桌椅板凳。

  空蕩蕩的床和櫃子,像極她第一天來的時候。

  她鎖門,鑰匙上交給學校。

  從宿舍樓往下走的台階,她走最後一次,每一步都走得緩慢。

  “顧桉。”

  顧桉抬頭,江硯雙手抄兜站在那輛黑色越野旁邊,長身鶴立。

  她噠噠噠跑過去,撲進他懷裏,被他伸手接住。

  那些剛剛萌芽的細細小小的委屈,悄無聲息被治愈,不見蹤影。

  “你怎麽來啦?不是在出差嗎?”

  身邊學生家長來來往往,畢業生們拖著行李箱離開。

  江硯低頭看她,眼尾有笑,輕輕吻上她額頭。

  不遠處,從外省直接趕來的顧楨警官手裏勾著車鑰匙。

  本來是想來接顧桉,沒想到小兩口反手一把狗糧塞過來。

  他嘴角輕扯,被自己領導以及領導媳婦兒酸得牙疼。

  他這個哥哥,好像實在是差勁。

  顧桉高考的時候,他在執行任務;

  顧桉大學報道的時候,他在執行任務;

  顧桉大學畢業的今天,他終於可以在場。

  但是他們家顧桉已經有江硯。

  喜怒哀樂已經被人好好放在心上。

  顧楨低頭,戳開小崽子微信對話框,【畢業快樂。】

  顧桉看著江硯瞳孔深處那個小小的自己,彎著眼睛笑起來。

  時間好像在那個瞬間無限倒退,退回到高三那年、她剛結束美術校考那一天。

  校門口學生家長焦急等待,她的同學從她身側跑過去,撲進爸爸媽媽懷裏撒嬌。

  在她心酸的前一秒,她突然就看見他,目光相撞,他劍眉微揚。

  清冷禁欲的年輕警官,氣質和周圍家長格格不入,站在校門口等她。

  那個時候,江硯說,別的小朋友都有家長認領,跟哥哥回家。

  時過境遷,時間把她年少時暗戀的人,變成她的家人。

  江硯溫柔俯身,嘴角梨渦淺淺。

  “江太太,我來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