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懿人呢？”

  這房內徒留一盞油燈，和幾個饅頭。

  寧小鈺從夥房拿了寧清婉最愛的零嘴來給她吃，一邊偷吃著，剛被打開門的寧清婉瞧見。

  不住地咳嗽，寧清婉的問話便讓他實話實說。

  “哦，他問了……咳咳咳，問了那李大夫那鶴唳草長什麽樣，說是上山去了。”

  寧清婉腳是好些了，但還不至於能跑。

  “不是，這呆子。誰讓他去的？”

  不信這人真會如此莽撞就上山了，他可是個傻子，怎能一個人孤身上山采藥，他記得來回的路？

  若是被豺狼虎豹給吃了，若是跌下山穀，若是……

  急忙找尋著阿懿的身影，寧小鈺製止道：“哎？姐！我還騙你不成，他真的上山去了！”

  寧清婉在屋內幹坐著，卻如坐針氈。

  哪怕阿懿再怎麽不喜歡自己，也到底是成了親，是她夫君。

  蘇氏聽聞寧清婉在尋阿懿，前來問話。

  寧秀娥卻是經過冷言嘲諷了一番：“倒是未曾見你這般模樣為了那傻子，可不是動了情？”

  寧清婉心裏咯噔一聲。

  像是什麽響了，卻又碎了。

  蘇氏並未理會寧秀娥的話，走進屋內語重心長對著寧清婉說道：“別聽你小姑的，動了情在娘看來，並不是一件壞事，你自該是對自己夫君上心的，阿懿這孩子傻歸傻，娘還是較為鍾意他為你夫婿。”

  “娘……”

  門外傳來一陣開大門的動靜，寧清婉幾乎是一下從坐凳上竄了起來，惹得蘇氏也是一驚。

  那灰頭土臉的人，原本衣著是幹淨整潔的青色衣衫，眼下明顯是被尖銳的枝條劃開，這人，是阿懿？

  寧清婉瞧著他手上拿著一株草，語氣冷然了幾分：“你真去了青蓮山？”

  阿懿吸了吸鼻子，見蘇氏也在，笑得極為像個要到了糖的孩子，頓時朝著寧清婉獻寶：“胖姐姐，你看看，是這個嗎？”

  寧清婉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阿懿麵前，“我還擔心得要命，你倒是笑得出來。”

  可阿懿並未收斂了自己的笑容幾分，反倒是更為笑得開懷，理直氣壯地麵對寧清婉：“摘到你要采的藥了，為何阿懿不能笑？”

  “讓你聽我的話，我可曾讓你一人上山采藥？”

  阿懿撓了撓腦袋，又笑道：“隻是覺得你將好吃的分阿懿吃了，你待我好，我便也想看到你笑罷了，這不摘到了，你怎不與阿懿笑笑？”

  這藥草，本就是李大夫開的。

  他難道未曾聽李大夫說，他興許服了藥，會慢慢轉而變好成為一個常人嗎？

  這樣的阿懿，就因為她給了他一些吃食，就乖巧得為她付出。

  “傻嗎？若我今日要去山頂攬月，你也幫忙去？”

  阿懿咧嘴，“那是自然，你給好吃的，阿懿就想為你做些什麽。”

  寧清婉眼下矛盾極了。

  但一想到讓他恢複神智與他和離，她也不算欺負了人家。

  可是在他恢複之前，寧清婉還是下定了決心，善人做到底。

  就如同李大夫所說的，一視同仁，是病都得用心醫治。

  方才還在擔憂到底能不能安然歸家，眼下瞧見阿懿這般模樣，氣不得罵不得，還得被他逼著說笑笑……

  “你孤身一人，黑燈瞎火的，萬一……”

  見二人相聊甚歡，看來阿懿肚子出門采藥這事兒，也不算壞事。蘇氏的心事了了，也就暗自退出了房外，讓他二人去聊便是了。

  阿懿回道：“我識路的，你帶我走過一回，我便記得了！”

  “你……”

  他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寧清婉搖了搖頭，兀自歎息。

  “天也不早了，你趕緊梳洗就寢吧，有事兒，我們明日再議。”

  陽光還未跑進窗欞，寧清婉便醒了。

  說來也怪。

  就一張床，什麽都沒發生，一整晚。

  不，是多少個日夜。

  此時阿懿的姿勢，倒是有些將寧清婉當做是人肉抱枕了。

  嘴裏還咕噥一句：“肉肉的好蘇胡……”

  寧清婉閉目屏息，這對她是天大的侮辱。

  撇開了阿懿的身軀，他悶哼了一聲轉而睡去，寧清婉卻是起了大早，給阿懿去煎了湯藥。

  腳還有些隱隱作痛，寧清婉叮囑了下人看好湯藥，並且別忘了給阿懿飯後服用，便出門上工了。

  “喲，這起得比雞早啊。”

  寧富有也從夥房剛出來，瞧見正要出門的寧清婉。

  寧清婉辨清了他從何而來，倒是沒料他方才是跟在自己身後？

  “大伯倒是餓得早，一大清早得，是要為家人做吃食？”

  將手中的紙張悄無聲息地放入袖口。

  “昨夜喝多了，來尋口吃的。”

  寧清婉見他形跡可疑，便站那未動。

  寧富有見寧清婉沒有要離開的勢頭，便掩飾著咳嗽了幾聲，“咳咳，我還是去睡個回籠覺。一會兒命下人把吃的端到我房內！”

  夥房的人間寧清婉複而歸來，定是要查問寧富有做了什麽。

  但寧清婉看出了下人們的神色，也不願為難他人。

  鬼鬼祟祟地進夥房被撞見，定是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寧清婉在灶頭附近巡視了一周。

  指腹碾過了那台麵上的粉末。

  小火爐上正燉著阿懿的湯藥，另一個是寧老婆子的藥膳。

  寧清婉一一打開，湊近嗅了嗅。

  “小姐！我們……”

  寧清婉冷笑了一聲，將那蓋子蓋上。

  “我去上工了，奶奶的膳食內，今天加一道涼拌香菜蘿卜，生蘿卜，看她吃完。”

  走之前，寧清婉隻是拿走了一個饅頭。

  “哎……減肥之路漫漫。”

  一行人唯唯諾諾，這宅子裏的都是主，個個惹不起。

  但全按照寧清婉的吩咐做了，也沒聽懂自家小姐說了什麽。

  “李大夫。”

  沒料寧清婉這麽早便來了，李大夫還是對寧清婉刮目相看。

  原以為，寧家風氣並不怎麽，養出來的閨女倒是不一般。

  “來得挺早。”

  寧清婉自嘲一笑：“早起做點事兒，不然對不住自己一身肉不是。”

  看來寧清婉還是對自己的樣貌比較在意，李大夫笑著搖了搖頭：“是有些胖了，但無礙，可治。”

  寧清婉一直以為李大夫善良，這一大清早居然說了一句大實話，讓寧清婉有些不適應。

  但的確，這體型還是可治的。

  “你娘蘇氏，說你兒時生了一場大病，此後吃什麽便長肉，喝水都會胖。”

  寧清婉就知道這身子的主子命途多舛。

  “是……是挺邪門。脾胃太好，吃什麽都長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