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詠福率領第3裝甲旅快速推進，在他的頭頂上，不時有戰機呼嘯而過。

  現在這位前蘇軍裝甲兵上尉已經升職了，成了第3裝甲旅的旅長。雖說他身份特殊，回國之後一直被刻意冷藏，像裝甲旅這種全新的、意義重大的部隊，他很可能是無緣的，但是奈何懂得裝甲戰的人實在是少得可憐，一下子組建了五個裝甲旅，實在是湊不夠人手，而他又確實有這樣的能耐，所以也隻能讓他上了。

  第3裝甲旅是五個裝甲旅中最強的一個，裝備最好，兵員文化程度最高，從蘇聯歸國的華裔裝甲兵有三分之一都在這個旅。而且這個旅的防空力量也是最強的，別的旅隻有一個防空導彈連，這個旅很奢侈的一口氣配置了整整一個防空導彈營，同時又配置了一個88式雙37毫米自行高射炮營用來對付低空掠襲的目標，這是其他旅都沒有的。就日軍那點可憐的對地攻擊能力想要攻破第3裝甲旅的防空火力網，那是做夢。楊詠福曾表示不需要這麽多，像其他旅一樣有個防空導彈連和一台輕型車載防空雷達就夠了，但薛劍強執意如此，首長也不反對，所以他的旅就變成了三個裝甲營、四個機械化步兵營、一個舟橋營、一個工兵營、一個防空導彈營、一個雙37自行高炮營、一個通信連、一個偵察連，整整十一個營的龐大編製，也許它不該叫裝甲旅，叫裝甲師更適合一些。楊詠福也不知道薛劍強為何要給自己搞特殊化，不過沒有哪位指揮官會嫌自己手裏的精兵利器太多，首長不反對，就接受唄。

  他並不知道，薛劍強是希望他能避免曆史上在敵機轟炸中壯烈犧牲的可怕命運，首長不反對，就更好理解了，沒有哪個當父親的不疼自己的孩子，越是嚴厲的父親，愛得越是深沉。

  頭頂不時有戰機掠過，遠處隔三差五便傳來滾雷般的爆炸聲，空軍正在大開殺戒，用高爆炸彈和凝固汽油彈不停地轟炸從高原上衝下來的日軍。日軍對轟五毫無辦法，隻能被動地承受著一輪輪猛烈的轟炸，估計此時他們已經在轟五的轟炸之下損失慘重了吧？

  偵搜連連長報告：“旅長，我們已經抵達五號海泡子！”

  楊詠福問：“五號海泡子儲水水量怎麽樣？”

  連長說：“足夠供應兩三千人飲用。”

  楊詠福說：“很好，繼續搜索，確定周邊有沒有敵軍活動。”結束了跟偵搜連連長的對話之後，他向第6裝甲營下達命令：“6營立即前往五號海泡子，利用周邊丘陵設下埋伏！”

  “6營明白！”

  不久，又一個偵搜排報告：他們在牧民的帶領下順利抵達海泡子，日軍先頭部隊尚未抵達。

  海泡子其實就是草原或高原上的小湖泊，這樣的小湖泊由於蒸發和缺乏水源補充日益萎縮，最後變得隻有池塘大小。對於生活在幹旱的鄂爾多斯高原上的牧民來說，海泡子是上天賜給他們的禮物，找到了海泡子就意味著他們的牧群數日甚至十數日內都不用為飲水發愁了。不過也不是所有海泡子的水都能喝的，有些海泡子的水含鹽量極高，比海水還要苦澀，喝了那種水可得倒八輩子的黴。楊詠福讓偵察兵們四處搜索的，是那種儲水量較大、可以飲用的海泡子，這是高原上唯一可靠的水源。水是生命之源，不管在什麽時候，人都離不開水，哪怕是堅韌的日軍也是一樣，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搶在日軍之前將所有可以為大軍提供水源的海泡子並設下埋伏，等待日軍自投羅網。

  第8裝甲營和一個機械化步兵營被派了出去，將那個海泡子變成了死亡陷阱。

  然後他們要做的就是等待。方圓百裏，有能力為大軍提供足夠的飲用水的海泡子就這麽幾個，不怕日軍不來……除非他們願意從黃河運水過來！

  日軍坦克第3師團正從一隊燃燒著的車輛殘骸旁邊開過，被燒焦的屍體橫臥一地，枯枝般伸出去的手還保持著垂死掙紮的姿勢，已經變成兩個漆黑的窟窿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過往的人群，讓第3師團的士兵們頭皮發麻！日軍舔著幹裂的嘴唇，強迫不讓自己去看那些慘不忍睹的屍體。這一路過來，這樣的場麵他們已經見得太多了，中國空軍大批轟炸機沒日沒夜地追著他們猛炸，投下大量凝固汽油彈和白磷燃燒彈，日軍防空能力薄弱的弱點暴露得極為徹底，在數量不多的防空高射炮被炸成廢鐵之後，基本上就隻能靠腦袋去硬扛航空炸彈了。在穿越鄂爾多斯高原的數日數夜裏，他們每時每刻都在航空炸彈的尖嘯聲中提心吊膽，作為最主要的突擊力量的坦克第3師團，連敵軍的麵都沒見著就被炸掉了近三十輛坦克，炸死炸傷官兵近千人。

  窩囊，真是太窩囊了！

  衝在最前麵的是坦克第3師團第6旅團，該旅團在去年參加過豫湘桂會戰，在圍殲湯恩伯兵團、擊潰蔣鼎文兵團、攻破鄭州洛陽等一係列戰事中表現出異常強勁的戰鬥力。大本營決定對陝甘寧邊區用兵之後，第6旅團獲得了他們急需的補充，大批性能較為優越的坦克、裝甲車、火炮等技術裝備從關東軍、台灣軍和日本本土抽調出來補充到第6旅團，使得這個旅團很快就恢複了全盛時期的實力，甚至還有過之。現在該旅團裝備四十五輛97改“奇黑”中型坦克，這種中型坦克裝備一門長身管47毫米坦克炮，主要部位裝甲厚達五十毫米，總重十七噸，總算是有點坦克的樣子了。此外他們還擁有一個三式戰車中隊，裝備十六輛“奇努”中型坦克，這種坦克是“奇黑”的改進型，重量增加到十八噸，裝備一門75毫米口徑坦克炮，這是日本最好的坦克，總共也才生產了六十輛，四分之一的裝備量給了第6旅團，這份信任讓第6旅團官兵倍感榮耀，但是信任後麵的責任也讓他們有點忐忑。

  第6旅團的旅團長佐武勝司少將看了一眼被嚴重燒毀的戰車殘骸，依稀辨認出，其中有三輛95輕型坦克。他歎了一口氣，該死的支那人不敢跟他的旅團正麵交鋒，隻敢用戰機不停的炸炸炸，真是可惡！最最可惡的是，那些從海軍航空兵抽調回來的飛行員一個個牛皮吹得震天響，恨不得拿鼻孔看人，真到要用他們的時候卻一個比一個沒用，任由敵機在他們頭頂狂轟濫炸，如入無人之境！

  “海軍馬鹿終究是靠不住，想打贏這場戰役，還是得靠陸軍的刺刀！”少將喃喃自語，示意部隊加快速度通過，早一分鍾攻入榆林境內，就能減少一分損失。

  紅慶河已經被拋在身後，荒涼的草原在他們眼前展開。二月的鄂爾多斯高原幹旱無比，牧草枯黃，對於日軍來說這非常不利，這意味著他們很難找到可以飲用的水源。連水都不夠喝，還打個屁仗？還好，坦克第3師團在包頭的這段日子不是白呆的，他們的偵察人員作了大量工作，把鄂爾多斯的地形、水源、民族構成什麽的全部摸了個遍，哪裏有水源，他們一清二楚。少將指揮他的部隊兵分兩路，分別朝兩個大型海泡子殺過去，那兩個大型海泡子的水足夠他們喝的了。

  為了保險起眼，少將分別派出一個搜索中隊，先行趕到水源附近偵察，嚴防敵軍埋伏。

  兩個搜索中隊將水源周邊十裏都搜索了個遍，連個鬼影都沒找到。

  少將放心了，第13、第17兩個戰車聯隊優先，整個旅團一分為二，朝水源殺去。炊事兵先行一步，趕到水源架起行軍鍋煮出一鍋鍋熱開水，大軍隨到隨喝。這麽冷的天可不能喝冷水，會要人命的！

  鄂爾多斯出了名的幹旱，翻越高原的時候日軍都渴得夠嗆，現在總算是找到充足的水源了，大家都為子振奮，加快了速度。兩個聯隊呈長長的縱隊輾過草原，往水源開動。然而，當他們看到海泡子旁邊煮開水時冒出來的煙霧的時候，數公裏之外的丘陵也開始動了，一輛輛偽裝成草甸子坦克去掉偽裝，暴露出了猙獰的炮塔……

  佐武勝司的旅團部隨同第17聯隊一起行動，抵達海泡子，貼心的炊事兵早早為他們煮了一大鍋薑湯，他裝了滿滿一飯盒，和一幫軍官坐到一塊，連喝幾大口，感覺一股暖意在腹中騰起，冰冷的手腳總算有了一點知覺。他嗬著白氣對聯隊長渡邊謙太郎說：“蒙疆的冬季真的是令人生畏啊，跟這裏一比，北海道最寒冷的天氣都稱得上暖和了。”

  渡邊謙太郎笑說：“這正是考驗帝國將士堅韌頑強之處……沒有我們吃不了的苦，沒有我們打不垮的強敵，這點困難算得了什麽？”

  佐武勝司說：“是啊，沒有我們打不垮的強敵……不過這次我們的對手可不好對付啊，聽說了嗎？西路軍在平羅吃了一場大敗仗，第7聯隊死傷殆盡！”

  渡邊謙太郎聳了聳眉毛：“整個聯隊死傷殆盡？”

  佐武勝司說：“是的，聽說連聯隊旗都被繳獲了，真的是皇軍的奇恥大辱。”

  說到這裏，兩個都沒了聊天的興致，悶不作聲的猛喝薑湯。從去年開始，侵華日軍就諸事不順，黴運不斷，蘇北大戰開了整個聯隊被人全殲的先例，接著佐佐木聯隊更是幹脆利索地被支那軍一個師全殲，再接著就是在淮北一位聯隊長成為中日戰爭爆發以來日方被俘的最高級的將領……天知道他們是不是一頭紮進了衰神的懷抱，被整得體無完膚！

  咻————

  一聲尖嘯由遠而近，佐武勝司和渡邊謙太郎遁聲望去，隻見一道筆直的火光掠過天際，直奔這邊而來。這僅僅是個開始，在這道火光後麵，鋪天蓋地的流星雨朝著海泡子傾泄而下！

  炮擊！

  這兩員身經百戰的將領腦海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念頭：支那軍……到底動用了多少火炮對他們發動襲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