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25的大轟炸給日軍造成的損失相當嚇人，不過死傷多少人倒在其次，心理上的壓力才是最恐怖的。掘井師團抵擋第12軍兩個師又一個旅的猛烈進攻已經夠吃力的了，以至於掘井二郎不得不將自己師團部直轄的部隊分拆成作戰單位補充到一些大隊當中去，否則那些大隊就會因為傷亡過大喪失戰鬥力的程度。本來就夠困難的了，現在中美聯合航空隊又冒了出來落井下石，還讓不讓人活了！

  今天注定是掘井師團的災難日，還沒等他們從中美聯合航空隊的猛烈打擊中回過神來，又有兩個壞消息傳了過來：

  新四軍又往前線增派了兩個師級作戰單位，一個師已經抵達寧安，馬上就要投入戰鬥了；另一個師的先頭部隊也抵達了宋公橋附近，以一場一邊倒的裝甲對戰擊垮了獨立混成第18旅團對豬龍婆渡口的進攻！

  情報還特別指出：增援過來暴揍獨立混成第18旅團的極有可能是剛剛在大豐港戰役中全殲了小澤聯隊和村上大隊的支那第四軍第10步兵師！

  這份糟糕透頂的情報讓掘井師團不寒而栗。對方隻上了三萬來人就已經打得他們節節敗退了，現在又來了兩個師，其中一個還是王牌師，這仗還怎麽打？而且藤田章還抱怨說航空兵如果不能將對方的裝甲部隊摧毀，他的旅團將無法發動有效的進攻了，由此可見，敵軍的裝甲部隊確實非常厲害，讓獨立混成第18旅團承受著可怕的壓力。如果這支部隊擊潰了獨立混成第18旅團，對掘井師團形成合圍，那麽掘井師團的末日就到了！

  掘井二郎麵部肌肉扭曲，咬牙下令：“命令第28師給我頂上去，師團主力繞過宋家集，向福餘集方向撤退！我們在福餘那邊過河！”

  福餘離宋家集有二十公裏遠，運河河麵較窄，重藤聯隊就是從那裏搭浮橋過河的。騎兵團的兵力很有限，維持長達十幾公裏的阻擊防線已經很困難了，顧不到福餘集那邊，也就是說，隻要繞上二十來公裏，他們就可以過河了，但是……

  重藤工一大佐有些遲疑的說：“可是將軍，那裏的浮橋都被摧毀了，守在南岸的部隊也死傷殆盡，往那裏撤的話步兵當然能夠過河，但是車輛、火炮、騾馬還有大批物資過不去啊！”

  掘井二郎煩躁的說：“撤到那裏之後就建立防線，讓舟橋部隊以最快速度架設浮橋，讓重型裝備和騾馬過河！實在不行就拋棄這些東西，輕裝過河！”

  所有將領無不倒抽一口涼氣。一口氣拋棄整個師團的重型裝備逃命，好大的手筆！就算他們能逃回去，這份恥辱也會一直伴隨他們，直到他們生命終結吧？可這幾乎是唯一的選擇了，第12軍攻勢咄咄逼人，一個師的強大生力軍即將抵達，而對岸的獨立混成第18旅團遲遲無法撕開騎兵團的防線，第10步兵師主力即將抵達，掘井師團事實上已經陷入絕境，再不果斷撤退，整個師團兩萬來人都得死在這裏！隻要能保住這五個聯隊，拋棄些汽車、火炮、騾馬又算得了什麽！

  “如果第28步兵師不肯斷後呢？”有位聯隊長道出了自己的擔心。

  掘井二郎獰笑：“那就輪不到他們了！去，把張師長給我找來！”

  與此同時，第1軍第1步兵師第1團和師屬炮兵團已經抵達寧安，後麵兩個團陸續趕到。第1軍說白了就是原來的第一師改編而成的，長期奮戰在日軍重兵雲集的蘇中、蘇浙軍區，像鑽進鐵扇公主的肚子裏的孫猴子一樣時不時折騰出一點花樣來，把日偽軍折騰得叫苦不迭。在四月份，第一師主力從蘇中、蘇浙軍區轉移抵達蘇北，接受改編、換裝和整訓，日軍還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就差沒有擺燒酒慶祝這幫家夥終於離開了自己的防區去折騰別人了。然而他們很快就知道，這並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完成改編和換裝之後的第1軍會讓他們哭出尿來的！

  第12軍是蘇北的地頭蛇，改編和換裝什麽的都是他們優先，作為新四軍頭號主力的第1軍隻能往後排，所以第12軍都完成改編換裝了，他們也才完成了一個師的改編換裝工作……其他幾個軍比他們還要慢一些。現在戰事吃緊，粟峪咬著牙下令第1步兵師提前結束整訓，全師上陣，這是極難得的機會，不能放過。第1師也是鬥誌昂揚，呼啦一下子就過來了。

  看到這支精銳到達，黃克成大為振奮，握著第1師師長的葉非的手，說：“你們來得太及時了！我正愁部隊連日苦戰太過疲憊，攻擊力下降了呢，有你們這支生力軍，就真的是什麽問題都沒有了！”

  葉非精神飽滿：“你們按著掘井那個老鬼子打了這麽多天，也消氣了吧？是不是該讓我們師上去跟他過幾招了？”

  黃克成大笑：“那是當然，總不能我們累得半死，你們在一邊看戲吧？”

  正說著，粟峪進來了。他剛剛在前線回來，這位將軍真的太喜歡往前線湊了。他一進來便語出驚人：“掘井那個老鬼子要逃！”

  黃克成並不意外：“那個老鬼子不是一直在逃麽？”

  栗峪的神情有些急迫：“這次不一樣！我剛剛看到鬼子用槍逼著偽軍跟他們換防，並且在偽軍背後架設機槍督戰，顯然，他們是想讓偽軍當替死鬼幫他們擋住我們，自己好逃跑！”

  黃克成跳了起來，一個箭步衝出指揮部，來到前線，都不用望遠鏡便看到日軍防線那邊亂糟糟的，大批日軍士兵正從防線撤出，同時用刺刀逼著偽軍接管他們的陣地。偽軍也不是笨蛋，自然知道這樣做是九死一生，他們大吵大鬧，甚至跟日軍動手，而日軍也不客氣，誰敢吵鬧的直接一槍托過去。在偽軍的背後，日軍已經構築了好些機槍堡壘，槍口正對著偽軍的後背，顯然他們已經將這個師當成了棄子，在他們脫離危險之前這枚棄子必須給他們死死頂住新四軍的攻勢，膽敢反撤者殺無赦！

  頗有丘吉爾“即使打光最後一個印度人，英國也絕不屈服”的氣勢。

  毫無疑問，日軍確實要逃了，而且為了逃跑，連最後一點麵子都不要了！

  黃克成扭頭問粟峪：“如果你是掘井，在這種情況下會往哪個方向撤？”

  粟峪攤開地圖，沉吟著在上麵比劃了一通，說：“如果我是掘井，我會選擇往福餘集方向撤退。”

  黃克成問：“為什麽？”

  粟峪說：“很簡單，騎兵團因為兵力有限，防線沒能延伸到福餘集那一帶，第10步兵師主力未到，無力顧及，再加上獨立混成第18旅團全力阻擊，就算第10步兵師全力進攻，三兩天之內也很難推進到那一帶去，這就給掘井師團留下了相對充足的時間，他們完全可以利用這段時間重新架設浮橋渡河撤退，如果他們舍得扔掉汽車、大炮這些裝備，整個師團要撤過對岸也不是什麽難事，隻要他們狠得下心來。”

  黃克成有些懊惱：“該死！我怎麽就一直沒有注意到這個方向！”

  粟峪苦笑：“不是沒有注意到，是鞭長莫及，畢竟我們麵對的是整整五個日軍聯隊，能一直壓著他們打已經很不容易了，想對他們實施合圍，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說到這裏，他那冷峻的臉龐也掠過一絲不甘：“第1師和第10師都來得太晚了，如果他們能早到二十四小時，掘井師團休想逃出生天！”

  黃克成更加不甘：“沒有辦法將掘井師團留下來了麽？”

  粟峪搖頭：“如果掘井狠得下心來拋棄傷員、輜重、汽車，我們是攔不住他們的……不過，就算讓他們逃過運河又如何？他們的彈藥都快耗盡了，而我們擁有近乎無窮的彈藥，士氣高昂，就算是追在後麵不停地撕咬，也能將他們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黃克成瞪著正在吵吵嚷嚷著接防日軍陣地的偽軍第28步兵師，冷峻的臉龐掠過一絲狠厲之色。

  老子是留不下整個掘井師團，但是留下你們還是沒問題的，所以……都給我留下來吧！

  作戰計劃很快就製訂了：入夜之後集中三個師所有的火炮，以空前猛烈的炮火在最短時間內粉碎偽軍第28師的防線，然後體力和車輛燃料都最為充足的第1步兵師向福餘方向實施追擊，重炮營跟進；第11步兵師尾隨第1步兵師，第23步兵師負責掃蕩偽軍第28師的殘餘，第10師的第27、第29團渡過運河與第28團會合，攻擊獨立混成第18旅團，以免第18旅團騰出手來接應掘井師團！

  整個計劃氣勢磅礴，簡潔無比，說白了就是以堅攻堅，以強克強，根本就看不出多少戰術，這跟我軍一慣的風格不符。換以前，哪位仁兄敢搞出這麽一份作戰計劃，上頭非一板磚拍爛他的頭不可————這樣強攻硬拚，跟找死有什麽區別！可是戰術始終是為裝備服務的，有什麽裝備就用什麽戰術，就第1軍和第12軍現在的裝備、兵力，還跟日軍玩什麽避實擊虛，非讓人笑掉大牙不可！廢話少說，集中盡可能多的大炮，給老子炸！

  這個“盡可能多”是多少？

  僅63式107毫米口徑火箭炮就多達五十門！